劉延紅
提起用薪柴和煤做飯取暖,我想起小時候脫煤坯的往事來。四十多年過去了,但許多情節(jié)記憶猶新,又浮現(xiàn)在眼前。
剛上初中時,因父母上班都跑通勤,又經(jīng)常加班,我就學會了做家務?!芭芡ㄇ凇本褪亲ㄇ诨疖嚿舷掳?,每天父母早六點鐘出門,晚上六點半到家,當父母下班回來時我已經(jīng)把晚飯做好了,那時的晚飯很單調(diào),基本都是煮高粱米粥;那時做飯都是引柴燒煤,煤就是煤泥脫成的煤坯了。
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我和哥哥就承攬了家里脫煤坯的任務,脫煤坯用的是煤泥,煤泥是礦里按戶供應的。
脫煤坯要看天氣,老一輩人們有自己識天氣的方法,母親經(jīng)常翻著日歷說農(nóng)歷初一初二不下雨上半月就沒雨了,如果下雨,這半月就沒有晴天了,她還經(jīng)常說,上半月看初一二,下半月看十五六。
立秋過后雨水少了,是脫煤坯最好的季節(jié)。放學后,我和哥就開始脫煤坯。脫煤坯對大人來說都是很累的活,但我和哥每一次脫的量少一些,四五天就脫一次。家里有自來水,拉一根水管灌水很方便,哥用鍬把煤泥攉成一個空心圓形,我負責看著水龍頭,待水滿時,哥喊“停!”我便關(guān)掉水龍頭,哥就開始攪拌起來。
哥脫煤坯不用模具,而是靠墻邊地面上攤一個一米多寬兩三米長十厘米左右厚的長方形大煤餅,脫完煤餅第一步就完成了。過了一個多小時,大煤餅的水分蒸發(fā)了,切成小塊的煤坯能豎著立住時,就要進行第二步——切煤坯了。
煤棚是建在路邊的,煤棚的頂部是平面的,是用爐灰和白灰錘過的,在礦區(qū)都是這樣建筑房頂?shù)摹?/p>
我順著梯子爬到了將近兩米高的煤棚上邊,哥用一個長把的方鍬切成一個方形煤坯,然后把煤坯戳到方鍬里,用力一甩,煤坯被拋出一個弧形,飛上了房頂,我站在房頂伸出手臂,離地大約是兩米五的高度,雙手一伸就接住了,我按順序一塊接著一塊擺好,我擺好一塊,哥剛好又切了一塊,我倆默契地配合著;但也有失誤的時候,我靠后沒接住煤坯就摔個粉碎,我靠前就抱了個滿身,要站得不遠不近才行。隨著地上的煤餅越來越小,房頂?shù)拿号髟絹碓蕉嗔恕?/p>
經(jīng)過四五天的晾曬,煤坯曬干了,就要收進煤棚里。這時換成哥在煤棚頂上,用一個土籃裝上三四塊煤坯,然后用扁擔勾住土籃梁兒順到地上,我接住后把煤坯拎到煤棚一塊塊一層層地碼好。兩個土藍倒換著一上一下,我剛碼好一籃,哥又順下一籃,當把煤坯全部收進煤棚后,我的手上臉上還有耳孔里鼻孔里都是黑黑的煤塵。
脫煤坯的季節(jié),大街上一排排、一片片到處都是擺放的煤坯,一家一堆、一家一片,正方的、長方的,大塊的、小塊的,即使張家的李家的挨著也不會混淆,就像自家的孩子,一家煤坯一個樣子。
趕上下雨,沒有曬干的煤坯要在墻邊碼成一個小垛,然后用塑料布遮擋好。如果沒有及時收好煤坯,那煤坯就要遭殃了,雨水把煤坯打回原形又變成了一灘煤泥,有時還會順著雨水流失一些。
在礦區(qū),家家不但要有儲存煤坯的煤棚,還要有放煤泥的煤堆,煤堆像見縫插針似的到處是,靠院墻的、立空地的,圓形的,方形的,還有不規(guī)則的,深度約有半米;房前屋后到處是黑色的圈圈點點的煤堆領(lǐng)地,那是礦區(qū)獨有的時代風景。
時過境遷?,F(xiàn)在的煤礦已發(fā)展成了清潔能源開采,洗煤早已用上了環(huán)保的壓濾機,直接把煤泥生產(chǎn)成型煤了。礦區(qū)居民做飯從液化氣罐到煤氣管道,煤層氣、天然氣更新不斷,家家戶戶無煙無塵。整個煤城家園,干凈、整潔,美得像花園一樣。
脫煤坯已成為我們這一代人久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