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兩琴音

獨眼對于玲花這樣的不速之客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頭都沒抬。

玲花環(huán)顧四周，她的眼睛有點忙不過來了，那些已經(jīng)完工的馬鞍都擺在那，個個精致，光彩照人。鑲金的貴氣十足、掛銀的奪人眼目，嵌玉的、裹銅的、骨雕的、貝雕的、景泰藍的……玲花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銀馬鞍，多么漂亮的馬鞍啊，朝魯坐上去一定開心。

“放下，碰壞了你就麻煩了！”獨眼惡聲惡氣的，嚇得玲花一哆嗦。

“那么大聲干啥？你的馬鞍又不是紙糊的？我摸一下它就壞啦？”玲花有點不服氣，“要是那樣的話，你的手藝也不咋地！”

獨眼的一只眼睛用黑布罩著，另一只眼睛像割皮子的刀一樣閃著寒光。

玲花知道，還指望這個惡狠狠的家伙給朝魯制作馬鞍，趕緊抿緊了嘴巴。

這時一個女人的笑聲響起。這笑聲一點也不好聽。玲花記得家里養(yǎng)的老母雞被黃鼠狼掐了的時候，就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等到笑聲顫顫巍巍地停止了，那個女人才說話：“我剛才還怕你把女娃娃嚇壞了，原來是個厲害丫頭！”

玲花這才看清，一大堆白茬鞍后面還貓著個女人，她的臉和沒上色的白樺木馬鞍一樣沒有血色。玲花心想，獨眼家的人怎么都這么奇怪？女人手里拿著皮活，因為露出了笑意，一張臉頓時變得明媚起來。玲花喜歡這樣的明媚，便也回了她一臉燦爛的笑容。

獨眼說：“我還敢嚇唬她？你看她的嗓門比我還要大！”

玲花可不是來聽打嘴仗的，她打開那包銀子，連忙說：“我想給弟弟定制馬鞍。我的銀子不夠，再加上這個頭飾，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吧？我要最漂亮的銀馬鞍！”

獨眼用他那只好眼睛端詳著，咂巴咂巴嘴說：“多漂亮的頭飾，毀了怪可惜的?！?/p>

玲花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戴頭飾的自己在草原上和一群嘰嘰喳喳的女孩比美的場景。她用力地搖了搖頭，戴著頭飾的“玲花”終于消失了。玲花不敢再看頭飾了，她怕自己改變主意：“可惜什么！馬鞍是給我弟弟的，他可是我們那兒最帥氣的男孩。明年就是他的本命年了，爺爺說要打一個最漂亮的雕花銀馬鞍，慶祝我弟弟手可及鞍、腳可及蹬。”

“三個月后來取吧！”獨眼說完這句話又認真埋頭在那堆臭皮料里。

玲花心急地問：“能不能快點？我弟弟性子急?！?/p>

“著急就不要在我這定制馬鞍。在我這定制就得聽我的！”

那個女人數(shù)落獨眼：“能不能對孩子好好說話？”看獨眼不作聲了，女人對玲花說：“孩子，走吧。去年預(yù)定的馬鞍我們還沒做完呢！三個月都是早的了?！?/p>

玲花沒走，她看著獨眼說：“稱稱銀子吧！”

那女人又發(fā)出一陣笑聲：“這孩子還怪精的呢！”

玲花抱回馬鞍的時候，已經(jīng)快過年了，她那首《雕花馬鞍》唱得更加動聽了。

朝魯這時候正和一頭肥羊過不去。他進草料房時，正巧看見這只肥羊賊頭賊腦地偷吃草料。朝魯生氣了：“到飯點了嗎，你就隨便開飯？你讓別的羊怎么看你！你說你錯沒錯，錯沒錯？”朝魯把“你”說得像“里”。

那頭貪嘴的肥羊聽不懂朝魯?shù)挠?xùn)誡，朝著朝魯?shù)难澮d鉆去，想逃之夭夭。朝魯像一位嚴(yán)厲的額吉在教訓(xùn)不聽話的孩子，就勢騎在肥羊身上，夾住羊肚子，左右開弓抽打著肥羊，一邊抽還一邊喊：“還偷不偷吃，偷不偷吃了？”

肥羊“咩咩咩”地回應(yīng)他，有點像頂嘴。

“哎呀！”朝魯更生氣了，“錯了還不承認？你還委屈了？”

玲花笑著招呼：“朝魯，別和羊較勁了，來看看你的雕花馬鞍吧！”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