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艷,王道陽
(1.安徽師范大學 教育科學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2.杭州師范大學 經(jīng)亨頤教育學院,浙江 杭州 311121)
抑郁狀態(tài)是一種未達到抑郁癥診斷標準的心理癥狀,與社會功能障礙、未來重度抑郁癥發(fā)作的潛在風險相關[1]。中國大學生抑郁癥的患病率已經(jīng)高達28.4%[2],抑郁不僅會影響青少年的認知功能、人際交往,嚴重時還會危及生命[3]。
成長型思維作為一種可塑性的信念或心態(tài),有研究表明增加成長型思維可以減緩抑郁等癥狀[4],這可能與成長型思維具有更高的心理彈性有關[5]。且在一項為期3年的縱向研究中,也表明成長型思維對心理健康的長期影響[6]。前人研究雖表明了成長型思維與抑郁的關系,但對二者間相關機制的研究尚不完善。
有學者指出無論是青少年期[7]還是老年期[8],抑郁與認知能力均存在高度相關。認知儲備理論認為,越高的認知儲備對疾病(抑郁)的起病以及預后都有積極的影響[9]。有研究表明認知能力中的操作智商與抑郁癥的關系更為密切,操作智商主要涉及到注意能力和推理能力[10]。青少年時期是注意和推理能力快速發(fā)展的關鍵期[11],其中:注意能力通常是指選擇性注意,即選擇某種刺激而忽略無關刺激的能力[12];而推理能力本質上是一種邏輯思維能力,分為歸納、類比兩種[13]。對于成長型思維與認知能力的研究中,大量研究表明擁有成長型思維的個體在學業(yè)上有突出表現(xiàn)[14-15],可能是成長型思維提高了推理能力[14]或者是注意能力[15],進而促進學業(yè)的成長。
本研究擬對成長型思維與青少年抑郁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并探討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在其中的中介作用,以期明確成長型思維和青少年抑郁的關系及心理機制,為預防青少年抑郁提供理論支撐。
1.1 研究對象 采取整群抽樣的方法,于2019年12月隨機選取4所高中2 471名學生,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團體施測,現(xiàn)場發(fā)放試卷并且當場回收,最終得有效問卷2 417 份(97.8%) 。被試平均年齡(17.26±1.14)歲,其中男生1 014名(42%),女生1 403名(58%)。所有調(diào)查對象均排除重大軀體疾病,無嚴重認知障礙及無精神病史。所有被試的監(jiān)護人均知情同意。
1.2 研究工具
1.2.1 成長思維量表 該量表是由Dweck編制,共20個題目。所有選項為Likert 4 點計分(非常不同意至非常同意,分別計0~3分)??偡?~60分,分值越高,成長型思維水平越高。量表的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93[16]。
1.2.2 流調(diào)中心用抑郁量表(center for epidemiologic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CES-D) 該量表由Radloff[17]編制,共20個條目,用于測量當前抑郁癥狀的頻度(最近一周內(nèi)癥狀出現(xiàn)的頻度)。從“偶爾或無(少于一天)”到“大部分時間或持續(xù)(5~7天)”,賦值為0~3分。總分為0~60分,分數(shù)越高抑郁程度越嚴重。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shù)為0.91[18]。
1.2.3 注意/推理能力測驗 由中國兒童青少年心理發(fā)育特征調(diào)查全國項目組研制。推理能力測驗由類比推理能力分測驗和歸納推理能力分測驗構成,類比推理能力分測驗由數(shù)字類比推理任務和圖形類比推理任務構成,歸納推理能力分測驗是通過圖形序列推理任務測查的。注意能力測驗通過劃消任務進行測查。劃消任務以數(shù)字和短線作為刺激材料,要求被試在限定時間內(nèi)劃去既定的目標刺激,該測驗主要考察兒童青少年在同時呈現(xiàn)2種或2種以上的刺激中選擇一種進行注意而忽略或抑制無關刺激的能力。測驗信效度良好,各分測驗及總體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為0.74~0.94[19]。
1.3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 SPSS 22.0和PROCESS 軟件對數(shù)據(jù)進行描述性統(tǒng)計、相關分析及回歸分析。本研究均為計量資料,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數(shù)據(jù)采用 Pearson相關性分析。使用 PROCESS插件進行中介分析,選擇模型4和5 000的樣本量,置信區(qū)間為95%[20]。將成長型思維作為預測變量,抑郁作為結果變量,年齡及性別作為控制變量,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作為中介變量輸入模型。當95%置信區(qū)間不包括0時,表明中介效應顯著。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采用 Harman 單因素檢驗法對共同方法偏差進行檢驗。結果表明,特征值大于 1 的因子共8個,第一個公因子的方差解釋率為39.38%,小于40%的臨界標準,表明本研究中不存在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21]。
2.2 主要變量的相關分析 被調(diào)查對象的成長型思維、抑郁、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得分分別為(32.18±4.27)分、(25.69±14.56)分、(94.35±15.00)分、(103.67±22.09)分。將性別與年齡作為背景變量,與成長型思維、推理能力、注意能力、抑郁進行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抑郁與成長型思維、推理能力、注意能力均呈顯著負相關,成長型思維、推理能力、注意能力兩兩間呈顯著正相關,均P<0.01。見表1。
表1 主要研究變量的相關分析(r)Table 1 Correlation analysis of the main study variables (r)
2.3 回歸分析 采用PROCESS插件進行中介分析。結果顯示:成長型思維對抑郁的負向預測作用顯著,對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的直接預測作用顯著;加入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的中介之后,成長型思維對抑郁的負向預測作用仍然顯著,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對抑郁的負向預測作用同樣也顯著;均P<0.001,詳見表2。直接效應(β=-0.89)占比72.19%,總的中介效應(β=-0.34)占比27.81%(其中推理能力的中介效應占比20.41%,注意能力的中介效應占比7.42%)。成長型思維不僅能夠直接負向預測抑郁,而且能夠通過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的中介作用負向預測抑郁(見圖1)。
表2 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的中介模型檢驗Table 2 Mediated model tests for reasoning and attentional ability
圖1 推理能力、注意能力在成長型思維與抑郁關系中的中介模型Figure 1 A mediating model of reasoning ability,attention ability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growth mindset and depression
本研究結果顯示,青少年成長型思維與抑郁之間呈顯著負相關,表明個體擁有越高水平的成長型思維,其抑郁的程度越低,此結果與前人研究相符[6]。高水平的成長型思維個體抵御了壓力性事件所帶來的負面情緒[5],降低了抑郁等內(nèi)化心理問題的風險。Schleider的兩項有關成長型思維的實驗中顯示,成長型思維的信息對青少年抑郁狀態(tài)的影響是即時的也是延時的[4,22]。之后有學者肯定了成長型思維的干預手段[23-24],Alvarado等[23]認為擁有越高水平的成長型思維個體表現(xiàn)出越高的幸福感。Weisz等[24]認為擁有越高水平的成長型思維個體對事物的控制力越好,抑郁的風險更低。這種通過提高成長型思維水平的方式,對青少年抑郁有積極的預防意義。
本研究結果表明,認知能力中的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在成長型思維和抑郁之間均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即成長型思維可以通過提高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來降低抑郁水平。這一結果與前人研究的結果相符[10,15]。擁有成長型思維的個體具有可塑的自我屬性,即認為推理能力、注意能力是可以改變的。加上傾向于挑戰(zhàn)困難和接受新事物,擁有更多的刺激大腦運動的機會,從而加速了大腦認知能力的發(fā)展[5],對于正處于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發(fā)展關鍵期的青少年而言,擁有高水平的成長型思維可以更容易地促進認知能力的發(fā)展[5]。實證研究也佐證了成長型思維是可以促進認知能力的發(fā)展[15]。過往研究指出抑郁與認知能力存在相關關系[7],其中抑郁與注意能力、推理能力密切相關[10]。學界一致認為認知能力低是抑郁等心理問題的危險因素,相較于智力高的群體,智力低的群體更易產(chǎn)生精神疾病[9],換言之,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越高的群體,產(chǎn)生精神疾病的風險越低。本研究結果表明,通過提高青少年的成長型思維水平可促進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的發(fā)展,增加了認知儲備,進而降低抑郁發(fā)生的風險,正契合了認知儲備理論所提倡的通過提高認知儲備來降低疾病風險的觀點[9]。
綜上所述,成長型思維可以直接負向預測抑郁,也可通過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的中介作用負向預測抑郁。但本研究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作為一個橫斷研究不能得出因果關系;其次,研究僅對認知能力中的推理能力和注意能力進行研究,未來研究可將認知能力中其他維度納入其中。青少年群體因心理發(fā)育不成熟等因素極易受到外界變化的影響而產(chǎn)生抑郁等心理問題[5],本研究通過探索成長型思維與抑郁之間的相關機制,以期為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教育與危機干預提供相關科學依據(jù)。
志謝感謝中國發(fā)展研究基金會及北京師范大學的“贏未來”中職生心理發(fā)展特征追蹤測評項目數(shù)據(jù)庫的數(shù)據(jù)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