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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談古代臨時工

      2023-07-21 09:56:54盧濤
      北方人(B版) 2023年7期
      關(guān)鍵詞:陋規(guī)賤民衙役

      盧濤

      中國古代臨時工稱“白役”

      臨時工,是與“長期工”“正式工”相對應(yīng)的一種稱謂,實際上,在中國古代就開始出現(xiàn)了“臨時工”這一特殊群體。

      在中國古代,基層政府最重要的兩項權(quán)力,一項是收稅,叫作“錢糧”;一項是司法,叫作“刑名”。這兩項權(quán)力的實施,尤其司法和治安,都需要一批年富力強的男人去出力跑腿。而早期時候,這種活計是老百姓的一項法定而沉重的義務(wù),由城鄉(xiāng)居民輪流承擔(dān)。因為是一項義務(wù),所以也是無償?shù)?,沒有報酬的,通常被稱為“白役”。

      宋朝時,宰相王安石改革,將一部分由老百姓承擔(dān)的無償徭役變成了雇役,老百姓出錢交給政府,政府拿出其中的一部分,向社會雇用一些樂于從事此種工作的人打雜跑腿。到了明清時,這類打雜跑腿的活計,便基本上都是雇役,很少向民間強行攤派了。

      以清朝為例,從事這類活計的人員,最主要的叫作衙役,分為四班:皂班、快班、民壯和捕班。此外,還有門衛(wèi)、獄卒、看守、法醫(yī)等人員。按照清朝的規(guī)定,這些衙役的數(shù)量是相當(dāng)有限的,一個縣正式定額或者說編制,是以八十名為限,當(dāng)然有的地方的在冊衙役達到一百來人,而實際人數(shù)遠遠超過定額。超出定額,并不在編制之內(nèi)的衙役,叫作“幫役”或“白役”,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臨時工。

      那么清朝的衙役中有多少是臨時工呢?史料載,明末清初的侯方域曾說,一些州縣僅“白役”就有上千人。曾在四川巴縣當(dāng)過官的劉衡也說,巴縣原有衙役七千人,他上任一年后,“役等無所食,退散六千七百八十人,存者寥寥數(shù)百人耳”。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監(jiān)察御史程伯鑾奏川省積弊說各州縣糧快(即收稅和抓捕犯人的)兩班多至千人。道光時,御史王瑋慶奏請裁革州縣“白役”,指出山東州縣差役,多至一千多名。光緒初,御史李郁華奏稱,新華縣遇有命案,往驗時衙役動輒至數(shù)百人,無名“白役”不下一二千人。按照周保民在《清代地方吏役制度研究》中的估計,清朝時全國地方吏役人數(shù)當(dāng)在兩百萬左右,其中大部分是“白役”,即臨時工。

      “白役”沒報酬,有“陋規(guī)收入”

      為什么古代官府會有這么多的臨時工呢?原來,隨著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確實需要有更多從事社會管理的人員。一個數(shù)萬人到數(shù)十萬人的縣,如果從事治安、司法、征稅的人員僅僅數(shù)十人,必然無法滿足需要,在編制被定死的情況下,招收臨時工是不得已的選擇。但最為關(guān)鍵的是,從事衙役這類被認為是賤役的工作,實際上有很多實在的好處,不少人爭做衙役,編制容不下,就寧做臨時工。

      按照規(guī)定,不在編制的“白役”沒有正式報酬。另外,從社會地位來講,自明朝朱元璋時即將衙役們的地位定為“賤民”,本人和后代都不許參加科舉考試,不許當(dāng)官。但即使是這樣,仍然有很多人愿意去做“白役”,甚至一些家道不錯的人家也要做掛名衙役。所謂掛名衙役,就是在政府掛個名,實際上并不親自去上班,這些掛名衙役還必須每年向州縣交納二到四兩銀子,才能保住這個掛名。

      沒有什么正式經(jīng)濟收入,政治上又被貶為賤民,人們?yōu)槭裁匆獢D入衙役隊伍、哪怕當(dāng)個臨時工呢?首先,這些臨時工是被免除徭役負擔(dān)的,此外,衙役是在為官府打工,官府這張“虎皮”含金量很高,只要善于使用,完全可以隨時變現(xiàn)。官府既然不能給衙役們正常的報酬,那么,就允許他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無論催糧收款,還是辦理刑事案件,都是敲詐勒索的絕佳機會。而有些敲詐勒索的項目,年深日久,居然成為慣例甚至制度,成為種種“陋規(guī)收入”。

      做一個衙役,能夠通過敲詐勒索得到不少好處,平時也可以騙吃騙喝,遠比在鄉(xiāng)下種莊稼劃算,心黑“能干”更是可以積累大量財富。又由于他們是在官之人,狐假虎威,雖然是賤民,但在鄉(xiāng)里卻往往被鄉(xiāng)親尊敬,被稱呼為“老爺”。對于一些家道不錯的地主來說,有這樣一個在官的身份也可以保護家庭地位和財富,免得被他人尤其被官府侵吞。

      其實,在封建社會,除了政府部門存在大量臨時工,在廣大的農(nóng)村也是存在臨時工的。明末清初的褚人獲在《堅瓠秘集·長短工》中記載:“吳中田家,凡久傭于人者,謂之長工;暫傭于人者,謂之短工;插蒔時而暫喚者曰忙工?!边@里的短工、忙工實際上都可以被認為是一種地主家的臨時工。

      對此,魯迅在《吶喊·故鄉(xiāng)》中也有記載:“我們這里給人做工的分三種:整年給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長年;按日給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種地,只在過年過節(jié)以及收租時候來給一定的人家做工的稱忙月?!边@里的短工和忙月其實也屬于臨時工。

      (摘自北京日報出版社《萬物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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