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熙
春季綿綿小雨給山林細密的枝葉披上一層灰色的薄紗,昨日考試的失意也如同小雨一般給心靈拉上一道憂郁的門簾。我躲開喧囂的街道,在山間青石板路上尋找寧靜。
我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眼前是一片被水稀釋后潑出的山青色蘭花,藍綠相間中閃著雨露的晶瑩。蘭花與蘭花相挨著,隨著風的吹拂,似湖水一般被撥弄著色彩。
它們左偏右倚,它們在笑。
它們前俯后仰,它們在鬧。
走近細細地看,靠近石板路的蘭花開得大方,沉甸得如山峰般的青藍色雨滴順著被春雨洗禮后如絲綢般順滑、帶著成熟后弧度的蘭草葉片滑落到草地中。聲音微小,但它仍在雨的敲打下發(fā)出自己濃郁的山青色的聲音。順著枝葉成熟的弧度看去,是新生的蘭花含苞待放,點點淡藍在灰色石板路上一滴又一滴地開出。雨中的花瓣如琉璃一般透出蘭花生命的脈絡(luò),又如唐朝美人脂玉似的肩上披著的淺藍紗衣,藍白相融,自身便是一幅寫意山水畫。小小的蘭花在風中擺動,宛若一艘江南的烏篷船在河中淺淺地飄搖。蘭花啊,你船艙中裝著的是什么玉露瓊漿,你嫩綠的葉間滑落的又是哪一盛世的詩詞歌賦?
我沉浸在這一片淡藍中,稍開出的蘭花在雨下仍風姿綽約,新開的蘭花更顯示出不落窠臼的堅挺之美。我被這淡藍色香氣捕捉和縈繞著,終于明白人生的風雨和憂郁是有盡頭的,而生命的長河是無止境的。蘭花于蒼灰陌上開出,使我驚訝于它的頑強。從前只認為蘭花僅養(yǎng)在盆盂中,長在溫室里,在官場善舞的長袖間流轉(zhuǎn),到頭來無非是達官名流酬酢的玩物罷了。而這一抹山間崖上的淡藍色,讓我在沉默的同時,又倏地想起鄭板橋先生來。
鄭板橋幾度沉浮于名利場,一次遭小人陷害而心中憤懣,砸碎了擺在室內(nèi)的蘭花,而后,碎玉一般的蘭花被下人種在池塘邊。時光流逝,蘭花不但沒有萎蔫反倒開得更加嬌艷欲滴。鄭板橋看到后,旦日留下一句“蘭花本是山中草,更向山林始盛開”,便辭去官職,歸隱于山林。鄭板橋捕捉到這一株自由美麗的野蘭花,或許也聯(lián)想到自己如同往昔的蘭花一樣被困在名利的囹圄之中。而我捕捉到的這一抹淡藍色,又是否在提醒我不要困于考試失意的囹圄之中,應(yīng)斬斷世人偏見的枷鎖,在自己理想的自由土地上,拋開功名利祿,開出一抹輕盈的淡藍色?
氤氳霧氣逐漸被陽光洗去,在淺淺的陽光下,我為樊錦詩所捕捉,她跳出安逸的生活,將一生奉獻給敦煌,在大漠中開出堅韌之花;又為黃文秀所捕捉,她打破一成不變的就業(yè)枷鎖,將生命奉獻給家鄉(xiāng)扶貧事業(yè),在廣西百色大山開出堅挺之花;為鄧稼先所捕捉,他拒絕美國的高薪優(yōu)待,將畢生才學奉獻給祖國的導彈事業(yè)。他們都有蘭花那一份清幽高潔的秉性,更有著野蘭花的那一份于山崖間綻放美麗的勇氣。他們在一次次的捕捉中告訴了我真君子的含義:于生命無盡長河中,無懼風霜雨雪,毅然決然地如同野蘭花一樣,在悲傷、困頓中開出快樂、希望的花朵。我應(yīng)做這么一株野蘭花,拋開眼前暫時的傷感,在實現(xiàn)中國夢的征途中付出一份新青年的努力。
新中國七十多年滄桑巨變,四十多年飛躍前進,一路風霜雨雪,一路春華秋實,都不是溫室中養(yǎng)出的,是由野蘭花一般的真君子拋頭顱灑熱血、竭盡自我而日漸豐腴的。我在生命長河中宛若那淡藍的飄搖的新生蘭花,但我相信,我會在經(jīng)受困苦的洗禮后,開出自己艷麗的花朵!
天光大亮,在這一片淡藍色香氣中,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指導教師:鄧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