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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香逼人

      2023-08-06 14:46:17婁光
      雪蓮 2023年6期
      關(guān)鍵詞:小金

      錢春鄰坐在院子里喝茶。金桂花開了幾朵,稀稀落落地頂在枝頭,清香在周圍蕩漾。他喜歡這花,簡單隱逸,沒有細(xì)繁的枝葉,樹也干練,清清爽爽的樣子,起初他只喜歡這小黃花,不喜歡那濃郁的香,來到島城后,單位的辦公室前也有兩棵金桂花,在香氣的彌漫下,慢慢習(xí)慣了,竟然還有些迷戀!

      薛憶梅給他泡了茶,她自己炒的,只喝不賣。她把這茶看得很貴重,不舍得送人。錢春鄰時常來喝,他不懂茶,口感說不上好,還有些苦。只知道每次酒后,泡上一壺,幾杯喝下去,腸胃都熨貼了,有去尸還魂的意思。央求她送一點,薛憶梅不肯。錢春鄰死皮賴臉地要,薛憶梅纏不過,勉強(qiáng)送了一罐。喝完,錢春鄰不好意思再要,只能來喝。幾杯茶下去,酒氣散去,感覺身體舒服了,魂魄回到了身上。

      薛憶梅走出來,問,想吃點什么?錢春鄰說,要是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雞蛋面就好了。薛憶梅說,還挺多事兒,雞蛋面就雞蛋面,有了雞蛋還能清湯?錢春鄰說,我這不是撒嬌嘛。薛憶梅笑了,你還要臉不?說罷,起身去廚房。等一下老張吧。錢春鄰叫住了她。薛憶梅說,不用了,他起床再說。

      過了一會兒,她端了個大湯碗出來,清湯上浮著綠瑩瑩的細(xì)碎芫荽末兒。錢春鄰吸了口氣說,香,真香。薛憶梅說,加了香油。錢春鄰說,清湯面,當(dāng)然要加香油。吃完,錢春鄰一頭汗,神清氣爽。往椅子上靠了靠,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薛憶梅說,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說吧,怎么辦?錢春鄰說,還能怎么辦?薛憶梅說,你什么意思?錢春鄰說,沒意思。你又打算賴著不走了?錢春鄰還爭辯,什么叫賴著不走,能不能有點同情心?今天就是不走了。我要是沒同情心,你能舒舒服服坐這兒喝茶?薛憶梅說。

      金桂花樹下,做了個小橋流水的景觀,曲曲折折一條小溪,從金桂花樹下流過去。水路四壁長滿綠藻青苔,池水看起來青黑一片。薛憶梅把魚料撒進(jìn)去,紅黑黃白的錦鯉游了過來,擠成忙亂的一團(tuán)。她單穿著一件小背心,下身牛仔褲,快五十的人了,依然保持良好的線條。錢春鄰看著她的手臂細(xì)細(xì)地?fù)P起來,一下,一下,又一下,真好看。

      錢春鄰看著她說,其實,你挺好看的。薛憶梅笑了,什么話,我什么時候不好看了。錢春鄰說,以前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薛憶梅說,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從來沒覺得我好看過。上學(xué)時,你追的都是花瓶,還好,沒一個花瓶要你。錢春鄰說,也不全是,你就不是。薛憶梅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你什么時候追過我?錢春鄰說,我沒說,你就不明白了?薛憶梅說,真不明白。錢春鄰說,你啊,神經(jīng)比男人還大條。薛憶梅說,要不怎么和你做哥們到現(xiàn)在。

      坐了一會兒,錢春鄰問,老張怎么還沒起來?薛憶梅說,不用管他,昨天喝了一天酒。你們兩個,真是作死。錢春鄰說,老張仗義。薛憶梅說,再仗義,你也不能跟他這么沒完沒了地喝了。我告訴你,逼急了我跟你翻臉。錢春鄰說,別,這個城市我可就你一個朋友了,跟誰翻臉也不能跟你翻臉。

      大學(xué)畢業(yè),錢春鄰和薛憶梅來了島城。兩人以前沒什么關(guān)系,到島城完全是湊巧,沒一點刻意的成分。那會兒,薛憶梅在機(jī)關(guān)上班,按部就班,朝九晚五。錢春鄰去了一家著名的民企,收入倒是不錯,工作強(qiáng)度大得讓人崩潰。兩人見面,胡吃海喝一頓,全是牢騷。兩人都單身,按說談個戀愛挺好。奇怪的是,雖然幾乎每個周末都一起玩兒,卻從來沒往那個方向想。有幾次,兩人喝多了,開了房,和衣抱著睡,更深入的卻是沒有。幾次下來,兩人都相信,彼此只有做哥們,戀愛確實是談不起來。后來,薛憶梅就戀愛了,告訴錢春鄰,他竟然沒當(dāng)一回事,女孩子嗎?到了年齡就該戀愛。直到薛憶梅定下了婚期,錢春鄰才見到了她未來的老公張輝民,錢春鄰心里那個后悔呀!薛憶梅怎么找了這么個老公?心理落差也太大了,早知道她的眼光這樣,那該自己表白?!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攀不上薛憶梅的!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面對錢春鄰的驚訝,薛憶梅從他的目光里好像讀出了些什么,她極其復(fù)雜地剜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而去,從此云淡風(fēng)輕。

      薛憶梅眼光沒有錯,張輝民雖然看上去老一些,但是人真的很不錯,從每一件小事中都能感覺到他的寬厚、忠誠和善良,錢春鄰在心里默默地為他們祝福。他也慶幸,幸虧給自己留下了這片凈土,要不現(xiàn)在的樣子,他又能去哪里傾訴?

      有一天,薛憶梅對他說,我真要在機(jī)關(guān)里這么混吃等死嗎?錢春鄰說,你這應(yīng)該去和你家老張商量,怎么來問我?信任你、感覺你更靠譜嘛!薛憶梅說。錢春鄰露出滿足的笑容,說,我覺得沒有必要。薛憶梅辭職下海。錢春鄰問,為了點錢,真值得成為一臺人肉機(jī)器嗎?薛憶梅說,不值得。錢春鄰轉(zhuǎn)身也辭了職,投身島城剛剛冒頭的房地產(chǎn)行業(yè)。如此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桌子上擺了一碟瓜子,幾塊奶油蛋糕。錢春鄰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他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三個未接電話,同一個號碼,妻子唐小金的。又看了看微信,覺得悶,就把手機(jī)關(guān)了。

      陽光不錯,他想舒舒服服地度過這一天。

      這幾天,錢春鄰睡得不太好,老做夢。昨天,和張輝民喝了一天的酒。晚上還去了酒吧。昨晚,他和張輝民從中午開始喝到了晚上。薛憶梅說,可以了,別喝了。錢春鄰說,咱們?nèi)ゾ瓢??薛憶梅說,錢春鄰,你也不想想多大歲數(shù)了?張輝民擺手說,你讓他放縱一下。薛憶梅說,真想去?又問張輝民,你也想去?錢春鄰說,真想。張輝民說,我得陪他。這對不要臉的!薛憶梅嘴上罵,還是開車把他們送到酒吧門口。錢春鄰說,一起去吧。薛憶梅說,我又不喝酒,不愿看你們的模樣。錢春鄰說,你也喝點兒。張輝民說,她不去就算了。兩人進(jìn)了酒吧,錢春鄰又蹦又跳,又喝了兩打啤酒,瘋了一樣。

      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躺在床上。一會兒,薛憶梅進(jìn)來了,醒了?錢春鄰說,我又喝多了。薛憶梅笑了起來,昨晚你那個鬧啊,要不要看看,我拍了視頻。錢春鄰臉一熱說,不看,要臉。薛憶梅說,起來活動活動吧,舒服些。

      喝了茶,吃了清湯面,錢春鄰精神了。薛憶梅說,吃完午飯,我送你回去吧。錢春鄰說,你趕我走?薛憶梅說,唐小金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問你是不是在這兒。錢春鄰眉頭緊了一下問,你怎么說?我當(dāng)然說在了。她還說什么了?問你什么時候回去?薛憶梅望著錢春鄰,老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錢春鄰說,不回去,你就讓我透口氣吧。

      錢春鄰家離薛憶梅家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錢春鄰住在半島灣,里面全是單棟別墅,家家戶戶都把院子圍了起來,種滿了各色花木,不少人還養(yǎng)了名貴的寵物狗。買別墅是唐小金的意思,她說,為什么不讓自己住得舒服些呢?其實,錢春鄰更喜歡住高層,以前的房子他很喜歡。每天早上起來,站在陽臺上,看著天際線處的云彩、一望無際的碧藍(lán)大海,他總有莫名的感動。城市獨特的紅色屋頂,偶爾飛過的鴿群,多么好。唐小金的意思,他沒辦法。搬進(jìn)別墅后,一眼看過去,密密麻麻的花木,要不就是堅硬的鋼鐵圍欄,在海邊住,竟然看不見藍(lán)色的大海。錢春鄰覺得像一條狗,被關(guān)在了昂貴的籠子里。

      唐小金個子不高,勉強(qiáng)一米六,體重不過四十多公斤。這么矮瘦的一個女人,卻像一個鋼鐵戰(zhàn)士。認(rèn)識唐小金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娶這樣一個女人。那時,錢春鄰在房地產(chǎn)公司做到了中層,進(jìn)出也是體體面面的。薛憶梅結(jié)婚都兩年了,朋友才給錢春鄰介紹唐小金,唐小金是土生土長的島城人,家世不錯,祖上出過秀才,還有島城的名商人,她在實驗小學(xué)做音樂老師。

      唐小金家住在大廟山,那是島城最原始的城區(qū),老街坊大多搬了出來,把老房子租了出去做了商業(yè)門面,一些有特色的建筑被政府收購保留古跡,開放旅游。

      唐小金帶錢春鄰去她家,見院子里種了棵石榴樹。唐小金說,她吃著樹上的石榴長大的。還對錢春鄰說,等秋天結(jié)了石榴,帶他回來吃。那天,只有唐小金姥爺姥姥在。錢春鄰問,你爸媽呢?唐小金說,他們不住這兒,院子里的石榴樹是求多子多福,可到頭來媽媽是獨女,一家人以前一直住姥姥姥爺家。

      見唐小金帶男朋友回來,姥姥姥爺分外高興,留錢春鄰吃飯。錢春鄰也沒推辭,還和姥爺喝了兩杯。從家里出來,錢春鄰摟著唐小金的腰,到了僻靜處想親她的嘴。唐小金推開他的臉說,你要娶我。錢春鄰愣了一下。唐小金說,我第一次帶男朋友回來,給我姥爺姥姥看過,那就算是定了。錢春鄰說,娶,當(dāng)然娶。唐小金矮瘦歸矮瘦,長得還不錯,讓錢春鄰意外的是她居然有一對不小的乳房。結(jié)婚前,兩人約會,再晚唐小金也要回家。可錢春鄰的欲望蓬蓬勃勃。他帶唐小金去他的公寓,想留她過夜,唐小金一聽瘋了一樣捶打他,一副拼死反抗的樣子。錢春鄰嚇壞了。等唐小金正常了,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怎么了?唐小金說,對不起,我不想。錢春鄰說,我們談戀愛啊,這有什么呢?唐小金說,我也知道沒什么,還是不行。錢春鄰說,我娶你。唐小金說,等我們結(jié)婚了,你想怎樣,都隨你。錢春鄰只好收手了,親密點到即止。

      把這些事說給薛憶梅聽,她先是大笑,說,也挺好的,女孩子保守點沒什么不好。錢春鄰說,她是不是不愛我?她都二十六歲了,我就不信她沒和別的男人睡過。薛憶梅說,錢春鄰,你這么猥瑣,有意思嗎?

      結(jié)婚那天,錢春鄰喝多了,等鬧洞房的人散了,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隱約記得唐小金幫他沖了個澡,擦干身子,把他扶上床。錢春鄰努力不要睡去,唐小金還沒上床,他要是睡著了,也太不尊重她了。他揉眼睛,掐大腿,使勁兒揉太陽穴,甚至還咬了兩次舌頭。唐小金終于上床了,關(guān)了床頭燈。錢春鄰伸手抱住她,她的身體微微發(fā)抖——他想爬起來,可腦子一萬多顆金星在閃爍,只好對唐小金說,對不起,我喝得太多了。唐小金抱住了他,沒事,挺好的。

      結(jié)婚后,他仿佛成了家里的局外人。家里,規(guī)矩永遠(yuǎn)清晰有條理,所有東西都在固定的位置上,一厘米都不能挪動。他進(jìn)門要換一雙拖鞋,進(jìn)臥室要換另一雙拖鞋。如果去廚房,還要換一雙拖鞋,睡衣僅限從浴室到臥室。以前錢春鄰喜歡做飯?;楹?,卻被唐小金趕出了廚房。她說,你把廚房弄得太亂了??催^唐小金做完飯的廚房,他難以相信這里剛剛做完飯,干凈整潔得像是沒有人動過。再就是,唐小金是音樂老師,自然喜歡音樂,進(jìn)門后,就播放輕柔的小夜曲,在流淌的音樂里營造出溫柔浪漫的氣氛。短短的兩三個月,他享受過這種感覺。兩三個月之后,當(dāng)唐小金在廚房做飯,他的茶杯放在茶幾固定的位置上,他像個客人一樣坐在沙發(fā)上。聽著舒緩和諧的小夜曲。他想不明白,這是一個家庭該有的樣子嗎?

      在薛憶梅家里,他和張輝民抽煙,喝酒。薛憶梅從來不會說,你把茶杯放好。錢春鄰,拖鞋拖鞋,換拖鞋。錢春鄰,你把你的衣服掛好行不行?他對薛憶梅說,唐小金怕是有強(qiáng)迫癥吧?薛憶梅說,哪有那么夸張,小金愛干凈,還勤勞,又浪漫,你一回家做個甩手掌柜多舒服,張輝民羨慕死你了。錢春鄰說,你是沒有看到。

      錢春鄰想請薛憶梅兩口子來家里吃飯。唐小金說,好啊。錢春鄰說,要不要準(zhǔn)備點東西?唐小金說,你不用管,我來做就好了,一定豐盛。

      周五晚上,錢春鄰坐在客廳,在悠揚(yáng)的音樂聲中等著薛憶梅和張輝民夫婦的到來。門鈴響了,正準(zhǔn)備去開門,唐小金跳起來說,我去我去。薛憶梅和張輝民一進(jìn)門,唐小金利索地把兩雙拖鞋擺在了他們面前。到客廳坐下了,倒上茶水,唐小金去廚房做菜。薛憶梅說,要不要我?guī)兔??唐小金說,你們先聊會兒,我很快就好了。說罷,進(jìn)了廚房,隨手把門也關(guān)上了。張輝民看著唐小金,對錢春鄰說,你這也太享福了,地主老財怕也不會比這好了。三人圍著茶幾喝茶聊天,聊了一會兒,張輝民想抽煙,問,你家有煙灰缸沒?錢春鄰朝四周看了看,他家沒有煙灰缸。唐小金受不了煙味兒。薛憶梅白了張輝民一眼說,抽什么抽?張輝民把煙塞回去,也是,不抽了。菜做好了,薛憶梅想去幫忙,錢春鄰說,你坐著吧,一會兒上桌就行,她都不讓我動手。

      唐小金招呼他們過去吃飯,錢春鄰去酒柜拿了兩瓶紅酒。到餐廳一看,臉上有點掛不住,桌子上擺的一次性碗筷,喝酒的杯子也是紙杯。唐小金轉(zhuǎn)過臉對薛憶梅說,也沒有問過你們,不知道菜合不合胃口?薛憶梅說,你看這一桌子硬菜,你這手藝——以后老張要罵我虐待他了。

      唐小金做了八個菜,對蝦、螃蟹、鮑魚都有,確實豐盛。錢春鄰想發(fā)火,他拿起筷子敲了敲紙杯說,你看看,這是些什么玩意兒?喝酒聽不到響,喝不出感覺來。他讓唐小金去拿幾個紅酒杯,唐小金像是沒聽到一樣。薛憶梅說,好了好了,你就別瞎挑剔了,紙杯挺好啊。

      四個人拿著紙杯喝紅酒,有股莫名其妙的別扭感,張輝民講了好幾個笑話,想活躍下氣氛,錢春鄰壓住情緒,努力地配合他。唐小金若無其事的樣子,笑瞇瞇地聽他們說話,偶爾也插一兩句,純屬禮貌應(yīng)酬。薛憶梅倒是神情自若,好像什么都沒看到。

      薛憶梅和張輝民剛走,唐小金迅速拿出一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收拾了餐桌。走到門口,她停了下來,錢春鄰看到她把薛憶梅和張輝民穿過的拖鞋扔進(jìn)了塑料袋。此刻,那低緩悠揚(yáng)的小夜曲竟然一刻也沒有停。

      臨睡前,錢春鄰對正在梳妝臺前卸妝的唐小金說,為什么?唐小金扭過頭,什么為什么?錢春鄰說,你知道我說什么。唐小金說,我不知道。錢春鄰說,我朋友到家里來吃飯,你擺出一次性碗筷,什么意思?唐小金說,沒什么意思,干凈衛(wèi)生,收拾起來也方便。錢春鄰說,你這樣非常不禮貌。

      錢春鄰對薛憶梅說,你知道嗎?從那次之后,我再也沒有請人到我家吃過飯,太他媽煩人了,丟不起那個人,她快把我給逼瘋了。

      唐小金一直對錢春鄰說,她想去歐洲。等到孩子上小學(xué)有時間了,唐小金開始籌劃她夢想已久的歐洲之旅。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飛機(jī)飛行在亞歐大陸上空,唐小金靠在錢春鄰的肩上,他們回想了往事,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細(xì)節(jié)。周圍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讓機(jī)艙有了國際化的氛圍。在這微妙的氣氛中,愛情探出頭來,他們甚至還忘情地親了嘴。唐小金說,有些東西你不喜歡,我想過要克服,也試過,可我難過死了。錢春鄰撫摸著唐小金說,沒事,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么多年都過來了。

      在討論給朋友們帶禮物時,唐小金掏出手機(jī),寫了禮物清單。她把手機(jī)遞給錢春鄰說,你看看行不行?掃了一眼,錢春鄰說,挺好的,你高興就行。給薛憶梅帶瓶香水吧,她平時用香水的。錢春鄰說完,唐小金的臉色變了,說,為什么要給她帶香水?錢春鄰說,在島城就這么個同學(xué),平時也玩得挺好的。唐小金在手機(jī)上補(bǔ)了一行字。

      過了一會兒,唐小金突然對錢春鄰說,你倆肯定有事。錢春鄰哭笑不得,你瞎說什么,沒有的事。唐小金說,我是女人,你騙不了我的直覺,你們讓我惡心。錢春鄰急了,我們倆要是真有什么事兒,還輪得到你。唐小金盯著錢春鄰說,你知道嗎?這才是最讓人惡心的。你覺得配不上人家,人家不要你,你才娶了我。錢春鄰扭過頭說,我不和你爭論這么無聊的問題。唐小金黑下臉說,不爭論就是承認(rèn)了,難道我趕不上薛憶梅嗎?真惡心!

      等飛機(jī)降落在戴高樂機(jī)場,錢春鄰心情糟透了,他甚至想馬上買張機(jī)票返回去,只想離唐小金遠(yuǎn)遠(yuǎn)的,越遠(yuǎn)越好——在歐洲的半個月,錢春鄰跟在唐小金的后面,手里提著各種各樣的袋子,像個跟班的木偶。

      那些天,他和唐小金話說得很少。在德國的一天晚上,不到八點。唐小金突然說,我們找個地方喝點酒吧?錢春鄰抬頭看了唐小金一眼說,喝酒?唐小金說,想喝點兒。唐小金說,去喝點啤酒,都說德國的啤酒好。他們?nèi)チ司艠堑木瓢桑瓢衫锒嗍峭鈬?,還有幾對中國情侶。喝了兩杯,唐小金對錢春鄰說,我并不在意你的過去,真的,一點也不在意。錢春鄰說,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們是同學(xué),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你說我把她當(dāng)妹妹也好,當(dāng)哥們也好,反正是活成親人了。唐小金喝了滿滿一杯說,你從來沒有嘗試?yán)斫馕业耐纯啵乙膊恢竿憷斫狻?/p>

      前幾天,他們在奧地利,錢春鄰臨時起意,去維也納金色音樂大廳聽了一場交響音樂會。之前,他并不知道這場音樂會,是朋友臨時告訴他,錢春鄰,多少年才有一次的演出,這么有名的樂團(tuán),我都想買張機(jī)票飛過來。你一定要去聽!朋友是個拉小提琴的,說這話算不上夸張。錢春鄰雖不太懂交響樂,但唐小金懂啊,興趣也已經(jīng)培養(yǎng)出來了。他討好唐小金說,明天我們?nèi)ソ鹕髲d聽音樂吧,難得碰上的演出。意外的是唐小金竟沒有感到驚喜,甚至沒有興奮,錢春鄰驚呆了,這不是她最熱愛的音樂嘛?!第二天,金色大廳座無虛席,每個人都很投入,看到一半,唐小金說,你聽,我出去一下。錢春鄰以為她去衛(wèi)生間,便沒有在意,誰知,直到音樂會結(jié)束,也沒見她的影子。

      錢春鄰出來,給她打電話,關(guān)機(jī)。錢春鄰慌了,再打,還是關(guān)機(jī)。在音樂廳周圍找了一圈,錢春鄰要瘋掉了。他趕緊回了酒店,房間里沒人,又去問前臺,前臺告訴他,唐小金沒回來。錢春鄰在房間里坐立不安,他甚至想要報警。等到晚上九點,唐小金回來了。一見到她,錢春鄰恨不得把手機(jī)砸過去。他忍住問,你去哪兒了?唐小金答得輕描淡寫,我沒什么興趣,出去逛了逛。錢春鄰說,你音樂老師對音樂沒興趣?你不是每天都在家里放音樂嗎?早習(xí)慣了,沒什么興趣。唐小金依然很漠然。那你為什么關(guān)機(jī)?唐小金說,哦,沒什么,我想安靜一會兒。錢春鄰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的就不怕我擔(dān)心嗎?唐小金挑釁似的說,你會擔(dān)心?錢春鄰搖搖頭,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說,好了,算我自作多情。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一定要這么鬧嗎?錢春鄰說。唐小金喝了口啤酒,錢春鄰,我沒鬧,是你壞了規(guī)矩。錢春鄰說,我怎么壞規(guī)矩了?聽交響樂,我不是要討你歡心嗎?唐小金說,我們商量好了行程,那天應(yīng)該是你陪我逛街的,結(jié)果,你去聽音樂了。錢春鄰說,就不能靈活一點,也就幾個小時時間,調(diào)整一下不就行了?唐小金說,不行,我不喜歡任何不確定的東西。錢春鄰沒再說話。他想起了家里茶杯的位置,牙刷的位置,還有床上他枕頭的位置。

      一朵金桂花落在水里,兩只紅黃色的錦鯉游過來,撕咬著在爭搶。水面蕩起幾串波紋,隨之又恢復(fù)平靜。薛憶梅坐在錢春鄰對面,喝了口茶說,算了,這事兒你都說過好幾遍了。錢春鄰說,她是不是過分了?薛憶梅說,是,她過分了,她不知道你擔(dān)心她。但你這次又跑出來三天了。錢春鄰說,你怕是都煩我了。薛憶梅笑了起來,我倒是習(xí)慣了,自從你結(jié)婚后,你哪個月不到我這兒住兩天,你把我這兒當(dāng)避難所了。錢春鄰說,誰讓你是我哥們。薛憶梅說,我不當(dāng)你哥們,隔三岔五,除了老張,還得伺候你。還好我家老張知道我是清白的,不然我怕活不到今天。

      錢春鄰第一次到薛憶梅家過夜,大概是結(jié)婚半年后。薛憶梅結(jié)婚三年多點,孩子剛兩歲。大半夜,薛憶梅手機(jī)調(diào)的震動,怕吵到孩子。等她拿起電話,看到八個未接電話,都是錢春鄰的。薛憶梅睡意蒙眬,不耐煩地說,你干嘛?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著。手機(jī)里靜了一下,接著聽到錢春鄰在哭。他把薛憶梅嚇到了,趕緊問,你干嘛,怎么了?錢春鄰說,我他媽想死。薛憶梅趕緊坐起身,把張輝民搖醒,穿著拖鞋去了客廳。她說,你怎么了?錢春鄰只是哭。薛憶梅問,你在哪兒?錢春鄰說,我不知道。掛了電話,薛憶梅對張輝民說,我不放心,你去找找錢春鄰。張輝民不樂意,還是去了。過了一個多小時,張輝民領(lǐng)著錢春鄰回來了,他喝醉了,身上亂七八糟的一團(tuán)。那時住房緊,房子面積小,張輝民把錢春鄰架到孩子的床上,又把孩子抱到他們床上,孩子半夜被弄醒又哭又鬧,好不容易安頓好,他對薛憶梅說,錢春鄰命好,還有你這么個同學(xué),要是沒你這個同學(xué),怕是死了都沒人管。薛憶梅問,怎么了?張輝民說,你知道我在哪兒找到他的嗎?薛憶梅說,我怎么知道。張輝民說,馬路中間隔離帶上,只見他手里死死拿著個手機(jī),身上錢包、皮帶、鞋子什么都不見了。薛憶梅說,先不管了,睡吧。

      一直睡到下午兩點,錢春鄰才醒。洗過澡,薛憶梅找了張輝民的衣服給他,怎么回事?錢春鄰說,喝多了。薛憶梅說,知道你喝多了,為什么?錢春鄰說,不想說。這是第一次。接著第二次,第三次——薛憶梅惱了,錢春鄰,你別一喝多就發(fā)酒瘋,要發(fā)酒瘋你朝唐小金發(fā),我又不是你老婆。對錢春鄰的行為,張輝民也有意見。一個男人,深更半夜喝多了老給自己老婆打電話,是個什么意思?他倒不是懷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相信他們是清白的,問題是煩人,睡得好好的,半夜被搖醒去接一個醉鬼,換了誰會高興?薛憶梅說,錢春鄰,你要是沒個說法,以后別到我家來了。錢春鄰說了。薛憶梅和張輝民感到匪夷所思,就這點破事兒,鬧成這樣?錢春鄰說,你們真的不懂,要是你們家里到處都是規(guī)矩,都是線條,你也過不下去。說的次數(shù)多了,薛憶梅也煩了,真過不下去,離婚啊,一了百了。錢春鄰說,可是,她也沒做錯什么啊。薛憶梅說,你這么糾結(jié),我們也幫不了你。錢春鄰說,也不指望你們幫,偶爾收留我就行。剛開始,錢春鄰到薛憶梅家,唐小金還打電話問問。到后來,電話也少了。多半情況下,錢春鄰在薛憶梅家待一天,緩過勁兒來,還得乖乖回去。

      薛憶梅夫婦對錢春鄰的狀態(tài)從反感到憐惜,再后來,習(xí)慣了,要是錢春鄰有一兩個月沒來住,張輝民反倒不習(xí)慣了,他們不會有事吧?薛憶梅寬心些,能有什么事兒?誰死了,錢春鄰也死不了。薛憶梅唯一反感的是,張輝民以前不愛喝酒,在錢春鄰的影響下,酒量越來越大。錢春鄰不再是他的對手,他成了酒鬼。

      我真的想清楚了。錢春鄰說,這次得離了,再這么下去,我會瘋掉的。等離了,也就不會煩你了。薛憶梅說,我無所謂,你這么鬧騰多少年了?你說要離婚多少次了?薛憶梅說,吃過晚飯,回去吧。她手里拿著一個蘋果,又圓又紅。唐小金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薛憶梅說,你知道她說什么了?錢春鄰說,我怎么知道她說什么了。薛憶梅說,她說,梅姐,這么多年,麻煩你了。錢春鄰說,我不信。薛憶梅說,我也有點意外,以前沒這么客氣的。錢春鄰“哼”了一聲。薛憶梅說,你這個混蛋,你不知道?我為你挨了唐小金多少罵,好像我是個狐貍精似的。不都過去了嗎,還說?有什么意思。錢春鄰說,她現(xiàn)在可能也怕我死了。薛憶梅說,怕沒人賺錢吧。錢春鄰搖搖頭說,你還真是想錯了,她對錢沒什么要求。那晚上她還起來洗手嗎?不光洗手,還擦桌子。想了想,又問,你們還一起睡嗎?薛憶梅說完,錢春鄰笑了,你覺得可能嗎?

      唐小金每次和錢春鄰親熱完,都會跑到洗手間狂吐,比錢春鄰喝醉了吐得還厲害。吐完,她哭著說,我不是嫌棄你,真不是,我實在受不了,不知道為什么會吐。分床睡后,唐小金胖了一些。從不過問他的事情,但是他要保證周日必須回家,在家吃晚飯,寧可把苦膽水吐出來,也要和他在一起。

      天色暗了,金桂花的影子影影綽綽,他實在愛薛憶梅院子里的這棵金桂花。當(dāng)初他對薛憶梅說,你種棵金桂花吧,好看。薛憶梅說,我不喜歡桂花,要梔子花。錢春鄰說,金桂花比梔子花內(nèi)涵多得多了。薛憶梅說,種不起。錢春鄰說,我送給你。他本來是想在自家院子種的,唐小金不肯,她說,我早就設(shè)計好了,該種什么花也定了。錢春鄰懶得再說話了,他怕自己會爆炸。只好把愿望搬到了薛憶梅這里。種上金桂,在這里享受這濃郁的花香!

      晚飯時間到了,薛憶梅叫了外賣。菜擺上桌,她笑著說,你晚飯要在這里吃不成了。怎么啦?你趕我走?錢春鄰說。你的手機(jī)關(guān)著,唐小金又來電話了,她說你周日晚上都是回家吃飯的,她在家等你。薛憶梅說。錢春鄰的目光突然有些漠然。張輝民特意叫了一罐四十斤的扎啤。錢春鄰看著扎啤說,要不不喝了?薛憶梅瞟了他一眼,我就不喜歡你這一點,什么叫要不,不喝就不喝,果斷點,不就是唐小金來電話了嗎!剛說完,薛憶梅的手機(jī)又響了,錢春鄰的身體突然一抖,扭頭看著薛憶梅,果然是唐小金的電話,張輝民倒酒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說,要不告訴唐小金,就說喝完回去,這么多年不都過來了嗎。薛憶梅用征詢的目光望著錢春鄰,就這么說嗎?

      錢春鄰嘆了口氣,把張輝民倒了半杯扎啤的酒杯拿過來,仰頭喝下去,搖了搖頭說,我打車回去吧。你不是不走了嗎?薛憶梅故意激他。錢春鄰回頭又望了一眼一桌一動沒動的飯菜,無奈地說,你倆吃吧,連明天的早飯也夠了。起身吸了一口濃郁的花香,感到有些窒息,但他很快消化了下去,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去。這一桶扎啤我也喝不了??!張輝民喊。你讓他走吧,還不知足,這是唐小金對他的柔情。薛憶梅打斷他,剛說完,薛憶梅的電話又響了。錢春鄰重重地嘆口氣,她是認(rèn)真地在等我吃飯,日子還他媽的不過了嗎?頭也沒回,只是在空中無力地擺了擺手。

      【作者簡介】婁光,原名婁法矩,山東萊州人。中國作協(xié)會員,作品見于《小說月刊》《短篇小說》《海燕》《芳草》《朔方》《當(dāng)代小說》《芒種》《山東文學(xué)》等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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