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民凱 韓福謙 陳 娜 馬偉鳳
(河北省保定市第四中心醫(yī)院,河北 保定 072350)
胡希恕先生是我國著名的經方學家、中醫(yī)教育家,師承于王祥徵,精研傷寒之學,根據皇甫謐在《針灸甲乙經·序》云“伊尹以元圣之才撰用《神農本草經》以為《湯液》……仲景論廣伊尹《湯液》為數十卷用之多驗”。提出《傷寒論》六經體系不同于《黃帝內經》,仲景書的六經不是經絡臟腑概念,而是癥狀反應的八綱概念,創(chuàng)造性地總結出了獨具匠心的六經辨證學說:六經-八綱-方證理論[1],將經方運用得出神入化,臨床療效卓著,被業(yè)界稱贊是“中國有獨特理論體系著名的《傷寒論》研究者、經方家”[2],先生醫(yī)德高尚,治病濟世六十余年,活人無數。
本文試探討總結基于胡希恕“六經-八綱-方證”理論治療外感發(fā)熱的臨床經驗,以資后學學習借鑒。
胡希恕先生認為《傷寒論》里的六經辨證是病位與病情的辨證統(tǒng)一,根據疾病病邪反應部位分為表、里、半表半里3 個病位,表是由皮膚、肌肉、筋骨等組成的軀殼,病邪反映到這個部位就叫作表證;里是由食管、胃、小腸、大腸組成的消化管道,如果病邪反映到胃腸里面的證候就叫做里證;半表半里就是表之內、里之外,即胸腹腔之間諸臟器所在的部位,病邪反映到這個部位就叫半表半里證[3]。從病性而言分陰陽、虛實、寒熱,病情必反映于病位,而病位亦必因有病情的反映而反應。兩者結合,將表證分陽實熱證即太陽?。ㄗC)、陰虛寒證即少陰?。ㄗC),半表半里證分陽實熱證即少陽?。ㄗC)、陰虛寒證即厥陰病(證),里證分陽實熱證即陽明?。ㄗC)、陰虛寒證即太陰?。ㄗC),即六經辨證[4],所以六經辨證亦可稱為八綱辨證。胡希恕先生指出某方的適應證及稱為某方證,辨方證是六經八綱辨證的繼續(xù),即辨證的尖端,中醫(yī)治病有無療效,其關鍵就在于方證是否辨證準確[5]。
中醫(yī)學認為外感發(fā)熱是指由感受六淫邪氣或溫病疫毒引起的一類發(fā)熱性疾病,又名熱病、寒熱、壯熱等,是臨床常見的癥狀[6]。病因為感受風、寒、暑、濕、燥、火六淫所致,風、寒、暑、濕、燥、火是指六種自然界的正常氣候,稱為“六氣”,當氣候變化異常,如六氣發(fā)生太過或不及,或非其時而有其氣,或氣候變化過于急驟,在人體正氣不足、抵抗力下降、不能適應這種氣候的變化時,六氣就成為致病因素,導致疾病發(fā)生[7]。外感發(fā)熱的病機為外邪入侵與人體正氣相搏,正邪交爭于內,導致臟腑氣機紊亂,陰陽失調,邪正盛衰的病理性改變如風寒之邪侵襲肌表,衛(wèi)陽與邪氣抗邪,正邪交爭,而見發(fā)熱、惡寒;風性疏泄,衛(wèi)氣不能固護營陰,營陰失于內守則可導致汗出;寒邪束表,皮毛內舍于肺,肺失宣降,可表現(xiàn)為鼻塞、流涕、咳嗽、氣喘等癥狀[8-9]。人體由于感受風寒暑濕燥火等邪氣不同及臟腑不同及患者體質因素決定外感發(fā)熱的病性。胡希恕先生認為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是變化的根據,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故人體感受外邪后會有六經八綱一般的規(guī)律反應,主要的原因不是來自疾病的外在刺激,而是來自機體抗病的內在作用[10]。
中醫(yī)藥治療外感發(fā)熱性疾病擁有獨特優(yōu)勢,在長期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辨證論治體系。東漢末年醫(yī)圣張仲景所著的《傷寒雜病論》提出了六經辨證體系,在太陽病、少陽病、陽明病及少陰病等均有發(fā)熱的治療。清代葉天士提出了衛(wèi)氣營血辨證治療溫病發(fā)熱,清代吳鞠通提出了三焦辨治溫熱、濕熱等疾病。現(xiàn)代醫(yī)學家韓文兵[11]認為外感發(fā)熱之傷寒表證用發(fā)汗解表法,溫病早期用透表清氣,溫病火郁可透熱解郁,寒溫合邪可寒溫并用,烈性傳變注重截斷扭轉,時行熱疫加強清熱解毒,溫病實熱注重通腑瀉熱,邪客少陽則和解樞機陽氣衛(wèi)外不固則可鼓舞陽氣。胡希恕先生提出經方用藥是據八綱、六經辨證而用藥,而非經絡臟腑學說,臨床強調先辨六經,繼辨方證,辨方證是辨證的尖端[12]。筆者基于從患者表現(xiàn)的臨床癥狀,以藥測證,試以胡希恕六經八綱學術體系解讀外感發(fā)熱的經方治療如下。
太陽病為表陽證,是指人患病后,癥狀表現(xiàn)為“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一類在表的陽證,即人體患病后正邪交爭,機體驅集大量體液于上半身機體表面,欲借助發(fā)汗自體表以解除表邪,是與少陰病相對在表的陽證[13-14]。《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第1 條“太陽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為太陽病的提綱條文,即是說無論什么病只要表現(xiàn)為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即為太陽病。太陽病又分為太陽中風證與太陽傷寒證兩大類型,《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第2 條“太陽病,發(fā)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說明太陽中風的主要表現(xiàn)為頭痛發(fā)熱,惡風惡寒,自汗出,脈浮而弱;《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第3條“太陽病,或已發(fā)熱,或未發(fā)熱,必惡寒體疼嘔逆,脈陰陽具緊者,名為傷寒”,根據此條說明惡寒、脈緊是太陽傷寒與中風的主要區(qū)別,太陽中風或太陽傷寒的判斷標準主要由癥狀反應所定,而非感受的外邪。根據上述分析,表明太陽病的治療主要包括桂枝湯類方和麻黃湯類方。
3.1.1 太陽病——桂枝湯類方 桂枝湯出自《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第12 條“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fā),陰弱者,汗自出……桂枝湯主之”。陽浮、發(fā)熱提示身體機能對抗病邪的反應是亢進的,故病情屬陽;陰弱為人體津液虛,人體精力有所不支的反應。《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第13 條“太陽病,頭痛發(fā)熱,汗出、惡風者,桂枝湯主之”。現(xiàn)代藥理研究桂枝湯的解熱機制主要是影響發(fā)熱環(huán)節(jié)中的環(huán)磷酸腺苷(cAMP)、前列腺素E2(PGE2)、一氧化氮(NO)等發(fā)熱中樞介質和白細胞介素-1(IL-1)、白細胞介素-6(IL-6)、腫瘤壞死因子(TNF)等內生致熱原的產生和釋放,從而發(fā)揮其解熱作用[15]。鄭啟仲教授運用桂枝湯加減肺炎發(fā)熱,并指出炎癥并非熱證,不能一見“炎”就與“熱”畫等號,中醫(yī)治病在于辨證,辨證首辨陰陽,只要平衡陰陽,則諸癥皆消[16]。目前臨床廣泛應用桂枝湯治療上呼吸道感染、急性支氣管炎等急性感染性疾病的發(fā)熱。根據上述認為桂枝湯證的辨證要點為惡風、汗出、脈緩、伴或不伴有食欲不振。如患者出現(xiàn)喘而汗出。則加厚樸、杏仁平喘,即《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18 條“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樸杏子佳”,如出現(xiàn)汗出惡風項背部拘緊不適加葛根疏筋緩急,即《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上)》第14 條“太陽病,項背強幾幾,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加葛根湯主之”,指出桂枝湯證如有項背部不適加葛根治療,桂枝加葛根湯的方證特點為汗出惡風、項背部拘急,發(fā)熱,舌苔薄白,脈浮緩。
3.1.2 太陽病——麻黃湯類方 麻黃湯出自《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35 條“太陽病,頭痛發(fā)熱,身疼腰疼,骨節(jié)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本條是傷寒表實證的主要方證條文,其風寒邪氣侵襲人體,太陽經首當受邪,衛(wèi)氣郁遏太過、腠理閉塞,寒邪閉表,正邪相爭而出現(xiàn)一系列太陽傷寒表實證的癥狀群。麻黃湯證主要是由于無汗、病邪充斥體表,故表現(xiàn)為表實證,無汗熱邪無法外出而已肺的呼吸代償,故表現(xiàn)出喘的癥狀,身痛、腰痛、骨節(jié)痛均為外邪充斥體表所致?!秱摗匪觥奥辄S八證”概括了麻黃湯用于太陽傷寒表實證的辨證要點,王國華主任醫(yī)師認為麻黃湯的應用指證為高熱無汗,惡寒,無咽痛,舌苔薄白,脈浮或浮緊,血象不高,同時患者身體壯實者,以免汗出傷正[17]。熊平等[18]研究發(fā)現(xiàn)麻黃湯可廣泛應用于流行性感冒、扁桃體炎、急慢性支氣管炎等符合外感風寒表實證的呼吸系統(tǒng)疾病發(fā)熱。故臨床出現(xiàn)無汗出、身體疼痛、脈緊而喘的外感患者,則宜與麻黃湯;若項背強幾幾、無汗、惡風者,則宜與葛根湯,正如《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31 條“太陽病,項背強幾幾,無汗惡風,葛根湯主之”;葛根性味甘辛微涼,有解肌退熱之功,葛根之性,延蔓上騰,故能升津液舒經脈以療項背拘急不舒。潘磊[19]認為外感病外寒內熱證采用葛根湯加減治療,結果發(fā)現(xiàn)葛根湯組解熱時間和痊愈時間明顯縮短;CD4+、CD3+及CD4+/CD8+較前增高,與對照組對比,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葛根湯的方證特點為發(fā)熱,惡風或惡寒惡寒,項背部拘緊感。大青龍湯出自《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第38 條“太陽中風,脈浮緊,發(fā)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之。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此方為麻黃湯與越婢湯的合方,主要適用于二方的合病證,為發(fā)汗利水之俊劑,用藥太陽陽明合病者,其既能加太陽表、清陽明里熱,并能夠祛除在表之水濕,并指出本方汗出惡風之表虛證不可應用。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出自《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63 條“發(fā)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及《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下》162 條“下后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子甘草石膏湯”。此方由麻黃湯減去辛溫的桂枝加石膏而組成,病機為表邪未解但里熱已顯,因里熱蒸汗外出故其汗多黏膩,本方歸屬于太陽陽明合病。本方的方證特點為汗出而喘,無大熱,口渴,咳嗽,氣喘,痰黏黃稠,舌尖紅,苔薄白而干或薄黃,脈浮數或滑數。
少陽病為在半表半里的陽證?!秱摗け嫔訇柌∶}證并治》263 條“少陽之為病,口苦,咽干,目眩也”。本條為少陽病的提綱條文,意即少陽病以口苦、咽干、目眩等一系列癥候為特征,因為半表半里的熱證,熱邪勢必循孔竅上迫,因此會出現(xiàn)口腔、咽喉等癥狀。小柴胡湯為少陽病的代表方劑,《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96 條曰“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嘿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中)》第97 條曰“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搏……小柴胡湯主之”。根據上述條文故認為小柴胡湯的病機為“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正邪對峙、留而不去的病理狀態(tài),可以將小柴胡湯的主癥概括為口苦、咽干、目眩、往來寒熱、胸脅苦滿、嘿嘿不欲飲食、心煩喜嘔[20]。通過“傷寒,脈弦細,頭痛發(fā)熱者,屬少陽。少陽……煩而悸”條文可知太陽病桂枝湯證的頭痛發(fā)熱和少陽病小柴胡湯證的頭痛發(fā)熱區(qū)別要點在于少陽病多為脈弦細而太陽病多見脈浮。朱國偉[21]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小柴胡湯加減治療發(fā)熱性疾病的效果十分顯著,能夠降低患者的白細胞介素-1β(IL-1β)、白細胞介素-8(IL-8)、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超敏C 反應蛋白(hs-CRP)炎癥因子水平,促進康復。小柴胡湯常用于治療感冒、上呼吸道感染、肺炎、慢性阻塞性肺疾病伴見肺部感染疾病、膽囊炎、腮腺炎、中耳炎等[22-23]。小柴胡加石膏湯為本方原方生石膏,主要用于小柴胡湯證而口干口渴明顯者,臨床多用于感冒、麻疹、肺炎等疾病發(fā)熱后熱不退或不適合發(fā)熱者;小柴胡湯加桔梗湯適用于小柴胡湯證而有咽痛或排痰困難者;小柴胡湯合葛根湯適用于太陽少陽合病的外感重證,特別適用于初發(fā)病及不是單純的表證惡寒發(fā)熱、同時伴有惡心嘔吐口苦的少陽證者。
陽明病即在里的陽證,《傷寒論·辨陽明病脈證并治》第180 條曰“陽明之為病,胃家實是也”,《傷寒論·辨陽明病脈證并治》第182 條曰“陽明病外證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而發(fā)熱也”。上述2 條指出了陽明腹實癥和陽明外證。白虎湯出自《傷寒論·辨太陽病脈證并治(下)》第176 條言“傷寒脈浮滑,此以表有熱,里有寒,白虎湯主之”。及《傷寒論·辨厥陰病脈證并治》350 條“傷寒脈滑而厥者,里有熱,白虎湯主之”。白虎湯是傷寒陽明經證的主方,其病機是表里俱熱,熱邪壅遏于里或三陽合病,邪熱偏重于陽明[24]。現(xiàn)代藥理研究表明白虎湯明顯抑制發(fā)熱家兔TNF-α、IL-1β、IL-6、CD8+水平升高,促進CD4+水平與CD4+CD8+顯著上升而發(fā)揮退熱作用[25]。馮世綸教授認為本方屬于陽明證方劑[26],臨床常用于感冒、發(fā)熱、中暑以及傷寒、斑疹傷寒、乙型腦炎等發(fā)熱性疾病,認為本方的方證特點為自汗出、脈滑數。白虎加人參湯為白虎湯原方加入人參,通過與白虎湯條文對比發(fā)現(xiàn)白虎湯證無一條論述大渴,而白虎加人參湯條文有“大煩渴”“口燥渴”“身熱而渴”等,故可認為治療口渴的主要藥物為人參而非石膏。本方為陽明太陰合病,白虎加人參湯的方證特點是白虎湯證又見口渴明顯者。竹葉石膏湯出自張仲景《傷寒論·辨太陰陽易差后勞復病脈證并治(上)》397 條云“傷寒解后,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本方為麥門冬湯去大棗加石膏、竹葉而成,具有清熱生津、益氣和胃之功[27],本方屬于陽明太陰合病,辨證要點為虛羸少氣,煩渴者,主要用于急性發(fā)熱性疾病的后期治療,如肺炎治療后反復低熱等。
少陰病即為表陰證,其癥狀反應于表的虛證、寒證、陰證,是因為體質虛弱或老年氣虛俱衰,當外邪來犯時無力于邪氣相爭,邪氣很快傳里,即不能驅集大量體液于體表,故表現(xiàn)為無熱而惡寒的病理狀態(tài)[28]?!秱摗け嫔訇幉∶}證并治》281 條曰“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也”,這條說明了癥狀反應于表而見脈微細、但欲寐的表現(xiàn)者即為少陰病?!秱摗け嫔訇幉∶}證并治》301 條曰“少陰病,始得之,反發(fā)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王懷茂[29]認為少陰病病病因病機為里虛寒證、陽氣衰弱的基礎上感受寒邪,機體尚存抗故可出現(xiàn)發(fā)熱癥狀,本方以麻黃外散表寒來解除發(fā)熱,同時應用附子溫里振奮陽氣,細辛性善走竄麻黃祛風散寒解表、助附子溫里祛邪外出,共同治療陽虛外感證。胡希恕先生認為素體素虛的人,若患傷寒或感冒,當有表證時往往表現(xiàn)為少陰病,由于功能不振維持在表的時間較短,故以本方微發(fā)汗以解除少陰在表之邪[30]。本病病位在表可給予發(fā)汗解表之法治療,然而少陰病為在表的陰證,治療不可單純發(fā)汗,同時必須佐以溫陽強壯之劑才能夠有力祛除外邪而不傷正氣。本方的方證特點為惡寒、無汗、脈微細者,多用于虛弱體質患者感冒等外感發(fā)熱性疾病的治療。
患某,男性,61 歲,初診時間:2019 年5 月7 日。主訴:間斷性發(fā)熱7 d?,F(xiàn)病史:患者7 d前受涼后出現(xiàn)寒戰(zhàn)發(fā)熱,體溫最高達39.8 ℃,伴有頭痛,鼻塞流涕,無汗出,無咳嗽、咯痰,無咽痛,無胸痛胸悶氣短,在我院查胸部CT未見明顯異常,血常規(guī)大致正常,診斷為“急性上呼吸道感染”,給予抗病毒等治療,患者寒戰(zhàn)、發(fā)熱未見好轉,為求進一步治療而來我院。查體:體溫39.0 ℃,咽部黏膜無充血,雙側扁桃體無腫大,雙肺呼吸音清晰,未聞及干濕性啰音??滔掳Y:惡寒發(fā)熱、頭痛,伴有口干,無咳嗽、咯痰,無鼻塞流涕,大便正常,小便清,舌淡苔薄白,脈弦緊。西醫(yī)診斷:急性上呼吸道感染。中醫(yī)診斷:外感發(fā)熱,六經辨證為太陽陽明合病。辨方證為葛根湯加石膏方證,藥用:葛根30 g,麻黃10 g,桂枝12 g,白芍10 g,生甘草9 g,生石青45 g,生姜9 g,大棗10 g。中藥配方顆粒劑,2 劑,每日1 劑,用200 mL 開水融化,每日3 次。2019 年5 月8 日:患者二診,患者訴仍有頭痛、惡寒發(fā)熱、頸背部肌肉拘緊感,伴有口干,測體溫仍達39.0 ℃,舌脈同前。患者因仍發(fā)熱要求更換處方,考慮患者癥狀及舌脈同前,辨證同前,考慮服藥間隔時間過長并未用輔汗三法,故改為患者每4 小時口服半劑,并囑患者服藥后口服稀粥一小碗發(fā)汗。2019 年5 月10 日:三診,患者訴按上述服用方法后昨晚全身微微出汗,隨頭痛、惡寒發(fā)熱消失,今晨患者無明顯不適癥狀。
按語:本患者有惡寒、發(fā)熱、頭痛等癥狀,檢查胸部CT 未見明顯異常,故西醫(yī)診斷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感染明確。從中醫(yī)來講雖然發(fā)熱已經7 d,但患者仍有惡寒、頭痛、鼻塞、流涕等癥狀,根據中醫(yī)辨證依據癥狀反應仍考慮為太陽病,同時患者項背部不適,辨方證為葛根湯證,故給予葛根湯治療,但效果不理想。考慮桂枝湯原方后服用方法“服已須臾,多熱粥一升余,以助藥力……臭惡等物”。李士懋教授認為輔汗三法可用于發(fā)汗解表方劑[31],故二診時改為每4 小時口服1 次,并服用熱粥以助發(fā)汗而取效,說明了方證相對時藥物的劑量及護理具有重要的作用。
患某,男性,14 歲,初診時間:2022 年3 月1 日,主訴:間斷性發(fā)熱5 d?,F(xiàn)病史:患者5 d前受涼后出現(xiàn)發(fā)熱惡寒、咽痛,伴有咳嗽、咯痰,為少量白色黏痰,無胸痛胸悶氣短,在當地給予口服“阿莫西林膠囊”等藥物治療后惡寒癥狀消失,但仍有發(fā)熱、咳嗽、咽痛,體溫波動在38.5 ℃左右,伴有口苦口渴,食欲差,為求進一步治療而來我院。查體:體溫:38.9 ℃,咽紅,雙側扁桃體Ⅱ度腫大,雙肺呼吸音清晰,未聞及干濕性啰音??滔掳Y:發(fā)熱、咳嗽、咽痛,納差,無鼻塞流涕,大便正常,小便色略黃,舌尖紅苔薄白,脈弦數。西醫(yī)診斷:急性扁桃體炎。中醫(yī)診斷:外感發(fā)熱,六經辨證為少陽陽明合病,方證辨證為小柴胡湯合桔梗甘草湯方證。具體中藥如下:柴胡24 g,黃芩10 g,清半夏12 g,黨參10 g,生甘草9 g,桔梗10 g,生薏苡仁30 g,生石膏45 g,生姜9 g,大棗10 g。中藥配方顆粒劑,每日1 劑,用200 mL開水融化,每日3 次。2022 年3 月4 日二診:患者訴服用藥物后發(fā)熱減退,仍有輕度咽喉腫痛,無咳嗽,納差,大便日1 行,舌尖紅苔薄白,脈弦細。上方減柴胡18 g,并加金銀花15 g,連翹10 g清熱解毒,患者納差加陳皮18 g,3 劑,服用方法同前。2022 年3 月7 日,三診,患者訴發(fā)熱咽痛消失,無明顯不適,囑患者避免受涼感冒,注意調攝。
按語:急性扁桃體炎是兒童常見的感染性疾病,西醫(yī)治療主要采用抗感染等,中醫(yī)則多從炎癥為熱邪考慮,治療以清熱解毒為主。本患者根據胡希恕六經八綱辨證理論體系辨六經:患者咽喉腫痛、發(fā)熱,納差,病在半表半里,經治療后無寒癥表現(xiàn),故可排除厥陰病,辨證為少陽,陽熱之邪郁集于胸腹腔間的半表半里,外不得出于表,內不得入于里,則導致熱邪循孔道以上炎,則口、咽、耳、目諸炎癥,多屬于少陽證??诟伞⑿”懵渣S為病在陽明;無惡寒、無身痛、無鼻塞等表證,排除太陽少陰病,故辨證為少陽陽明合病。辨方證:發(fā)熱、口苦、納差,為病在少陽,予小柴胡湯,咽痛為桔梗甘草湯方證,口渴為生石膏藥證,故本病以小柴胡湯合桔梗甘草加石膏治療,二診患者發(fā)熱明顯減輕,考慮效不更方,繼續(xù)予以原方治療,因食欲差,故加陳皮開胃,經治療后患者痊愈,說明運用六經八綱指導臨床用藥具有簡單易掌握的優(yōu)勢。
以上為外感發(fā)熱六經八綱方證辨治要點,若能深刻領會要點精髓,基于胡希恕六經八綱方證理論運用經方治療外感發(fā)熱均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述方劑僅為筆者常用方劑,臨床仍有經方治療大柴胡湯、桂枝去桂加茯苓白術湯、豬苓湯等未能進行深入研究。在今后的工作中仍需更加深入研究胡希恕先生的學術思想,長期進行臨床實踐,才能全面認識、系統(tǒng)掌握外感發(fā)熱的辨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