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風景

何建明

趙振元先生是老朋友，他是一位經(jīng)濟戰(zhàn)線的大企業(yè)家和大管理家，但他又是文壇上頗有成就的詩人、散文家，這不容易。因為在人生事業(yè)上的“兩棲動物”并不好做，通常容易成為“四不象”。但趙振元先生例外，他在經(jīng)濟和文學方面各顯光彩，就像我老家蘇州的雙面繡一樣，皆是高貴與經(jīng)典。

他的另一個本領也一直是我特別敬佩的，那就是趙振元先生在周游四方時，既能享受風景美麗，又能留下文字美麗，即走一路，寫一路。我無法做到，幾次出差到名勝古跡走一走時，在現(xiàn)場也頗有感慨，想學著趙振元先生“走一路，寫一路”的榜樣，寫點“記憶”或游記什么的，后來基本上沒有什么結果。因為通常我只能在游山逛水時專注地享受，卻無法再動筆紀錄下當時的那些曾十分感動和感慨的事兒，最后總是被“眼睛”牽著走了神思。但趙振元不一樣，甚至我懷疑他的“目的不純”——到底是去旅游還是去寫景的？

“旅游為主，寫寫為附?！边@是他的回答。

可當我看到他每走一程后就拋出一本本厚厚的或散文、或雜文、或詩歌的作品時，就開始懷疑他到底是去旅游還是去寫作，尤其是他每一次都是跟夫人一起行、一起寫，這就更讓人不可思議了。

他很神。我常這樣感嘆。

乍看起來游記式的散文或雜文比較好寫，其實不然。一般來說，游一處名勝，起碼得看清楚、弄明白一些基本常識和概念，這本身就需要認真和超常記憶，因為一個時間概念、歷史知識、景物質地等是必須在現(xiàn)場記憶下來的，雖然可能在當時有一些資料，但所有資料都是死板的，很難為我們的文學服務。這就需要一個游者既能“觀”，又能“記”——在現(xiàn)場拿個小本本記錄，似乎不像個游人。當然現(xiàn)在手機照相能幫些忙，然而總體來說還得靠游人的腦子去記。這就需要一套超強記憶能力了。另外，一天看下來，可能是滿腦子都是“寶貝”，真到要你“吐”出來時，一般凡人會感覺滿腦瓜子漿糊了。這一點，我尤為敬佩趙振元先生。他的每一篇游記式的散文里，都能把一個地方的歷史、環(huán)境、景致和那些很能說明問題本質的數(shù)據(jù)記得一清二楚。這是需要在游山逛水時拿出“另一只眼睛”的。這只眼睛就是思想的、有意識的“記錄”。

這般有意識的“記錄”，我稱它是“趙振元方法論”——它是由開始的自由式的“玩”，到思考式的“玩”，再到寫成文章后便成為了傳播式的“玩”……這樣升級“玩”，最后“玩”出的是情味、思想和知識，以及對萬物世界的感嘆與哲學思考了！

趙振元先生的散文和散文詩寫得非常好，所以他和夫人的伉儷之行，常常變成了“伉儷之作”，是因為情和味，貫穿了他們夫婦的旅程之中那些點點滴滴的觀景與欣賞之中。古人曰：理不可以直指也，故即物以明理；情不可以顯出也，故即事以寓情。在日常工作時，我想作為一個大企業(yè)的管理者，趙振元先生難免要對下屬在布置任務和指標時大刀闊斧講個干脆與明白，在對待和處理企業(yè)的人與事時，也一定會講“一、二、三……”這是“老板”的角色，是企業(yè)的本色，否則他的企業(yè)不可能健康地生存下去，更談不上發(fā)展成大企業(yè)。然而趙振元偏偏是個愛文學的人，他的情感不忍“殘酷”，干企業(yè)可不行，該殘酷時必須殘酷。其實這可能是滿腹情懷的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和最不愿意扮演的角色。然而誰讓他當企業(yè)大老板呢！

需要指出的是，趙振元先生一直是國有企業(yè)的大老板。他雖是董事長，但一直還都是單位的黨委書記。這多種身份決定了他平時在內(nèi)心深處有許多并不是老板的所思所想，而是作為一名作家和一名思想家所給予整個社會和整個時代的思考，這般情感平時他在單位是不便“暴露”的。但在旅游和觀光時則時不時“觸景生情”，有感而發(fā)。這個時候的情與感，是他最真實的一面，也是最珍貴的一面。所以我要說，趙振元與夫人一起完成的這部《我在這里等你》是屬于他和他們夫婦真實的人生心態(tài)與追求美的本色呈現(xiàn)，它是他們倆面對大自然高歌引亢、抒發(fā)情趣、揚善鞭惡、追求高尚的精神交響。

一個人和一個家庭的命運常常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也正是這樣的無奈，所以人對自己的一生抱有各種幻想與追求，但最后發(fā)現(xiàn)：無論何人，都很難達到十全十美的境界。因此，世上也就有了各式各樣的人，和各式各樣的人生。

《我在這里等你》，雖寫的是一個個景，其實呢，是作者在寫自己的一道道人生風景。在我看來，每一個所見所聞的人生經(jīng)歷與過程，其實是最美和最值得回味的“風景”……

人生最風景，寓意便在其中。

2022 年10 月末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