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奸臣謹小慎微

羅振宇

你別看秦檜那么橫，但他是一個極其謹小慎微的人，我在史料當中就看到過兩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的主角是他老婆，就是那臭名昭著的王氏，其實就是一傻婆娘。王氏跑到宮里去跟吳皇后吃飯，吳皇后說這是新進貢的鯔魚，你嘗兩口。王氏大大咧咧地說：“這鯔魚我吃得多了，我們家的比這大。”吳皇后聽完后沒有吱聲。王氏回家后就跟秦檜說：“今天在宮里吃的鯔魚比咱家的還小！”秦檜恨不得一嘴巴抽過去，抽沒抽我不知道啊。秦檜說：“壞了，咱們家的東西比皇宮的還大！”他摳著嘴巴想半天，想出一絕招。第二天秦檜就說：“我們家的鯔魚比皇宮里的大，我們給皇上送幾條大鯔魚吃吃。”然后送了一堆大魚過去，但是送的不是真正的鯔魚，而是那種很不值錢但是外形比較大的魚。吳皇后一看，說：“哎呀，這老頭老太太不識貨，他們以為這叫鯔魚，太可笑了。還說比咱皇宮里的大?！边@個結(jié)就讓秦檜給解了。

第二個故事是秦檜有個兒子叫秦?zé)?，當時官當?shù)靡埠艽罅?，是樞密使。秦檜第一名，他就是第二名。父子二人稱霸朝野。有一次秦?zé)缭谒系皣N瑟，他穿了一件葛黃袍（葛布的黃顏色的袍子），秦檜看了他一眼說：“換了，趕緊換衣服去！”秦?zé)缯f：“哦，不好看是吧？”換了一身回來，又是葛黃袍。秦檜說：“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呢？這黃色是你能穿的呀？”秦?zé)缯f：“沒問題的呀，這個東西不違制啊，葛布的黃袍老百姓都能穿，這道理你不懂嗎？”秦檜陰著臉說了一句話：“百姓皆可，唯你我父子不可。”

你看秦檜多小心啊，連穿衣服的顏色都不能讓皇帝起一丁點兒疑心。

當一個奸臣多難啊，既得提供適銷對路的產(chǎn)品，敢把萬世之名丟掉，提供所有人都不敢提供的服務(wù)；還得主動往自己臉上潑糞，而且潑糞的時候還得謹小慎微，不能讓皇家覺得你在覬覦他的權(quán)力。你看，當奸臣容易嗎？

【原載《羅輯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