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士州
兒時的鄉(xiāng)村在我的記憶里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畫,散發(fā)著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一草一木都透露著生動又厚重的色彩,而每一戶裊裊上升的炊煙似乎又抒寫著農(nóng)家生活的詩意,裝載著幸福的味道。
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在農(nóng)田里割草、放牛,每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時,總會情不自禁地抬頭朝村莊張望,看看自家的煙囪有沒有冒煙,心想該是家里做飯的時候了。這時候瞧上一眼總會覺得心里暖和了一點。
那時候,每家每戶門前都會有一個草垛,你要評價哪戶會不會持家過日子,就得看草垛是大還是小,原因很簡單,生火做飯都得用柴禾,難怪“柴米油鹽醬醋茶”,“柴”被放在首位。平時一放學(xué)就到公路旁、小河邊撿柴禾。最適合撿柴禾的就是在秋冬季。秋天我們到大樹底下掃撿掉落的樹葉,爬上樹掰干枯的樹枝;冬天到河邊割生產(chǎn)隊遺留下來的蘆葦根,運回家曬干。這些都得爭著去搶,撿柴禾的小朋友太多,有時候只能平均分,獲得這些“戰(zhàn)利品”的伙伴別說有多高興了。
農(nóng)家的灶膛里,夏收的麥稈,秋收的稻草都是很好的柴禾?;鹧鏌米钔木褪菢渲?、木頭、蘆葦之類的,枯樹葉到了灶膛里一瞬間就化為灰燼。秋天到了,我往往約上一兩個小伙伴刨路邊被丟棄了的樹根,把偌大的樹根運回家用鋸子斷開,平分后放在院子里風(fēng)干,那是冬天里相當(dāng)好的柴禾。
當(dāng)然,燒火也得講技術(shù),你要是一股腦把柴禾直往灶膛里送,灶膛被塞得滿滿的,火反而燒不旺,而是煙越來越多,甚至熄滅。這時候,你得用燒火鐵棍把草灰捶一捶,給灶膛留一個足夠的空間,再慢慢地添加。燒樹枝,先用稻草引火,然后把樹枝架空,火才能燒得旺。有時候也會遇到把頭伸到灶膛口使勁吹的情景,有時候火焰瞬間升起,火舌一下子竄出來,“嗤”的一聲,額前的頭發(fā)眨眼之間焦了一片。
夏日的傍晚,當(dāng)夕陽的余輝灑向炊煙四起、雞犬爭鳴的村莊,也給周圍的玉米地涂上了一層油彩。我們趁大人不備的時候,溜出家門,鉆進玉米地里,玉米稈長得一人多高,正好可以遮住我們矮小的身形,我們找尋著掰下一個個剛剛露出牙齒的玉米棒,然后一溜煙又跑回家。為了和伙伴們共同分享玉米,我們分頭找尋灶膛里的余火,嫩嫩的玉米棒在灶膛里散發(fā)出誘人的清香,直讓人流口水。
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如今的鄉(xiāng)村很多農(nóng)戶都用上了液化氣、天然氣等現(xiàn)代化燃具,那散發(fā)著飯香的炊煙似乎少見了。去年冬天,我回了趟老家,看到農(nóng)家的煙囪里上升的裊裊青煙與廚房里冒出的濃霧似的蒸氣合在一塊兒,升騰、彌散,漸漸罩住了村莊,飄向田野,輕拂著那壟壟墨綠的麥田;整個村莊也好像處在飄渺的仙境之中,時隱時現(xiàn),我的心里情不自禁地涌起一縷“農(nóng)家樂”的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