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魏勛
每年的這個時候
我和千篇一律的事物打照面
流水一樣的自由也忙著
跟你打招呼
三月長在坪山金龜村的一處
斜坡上
一些人夢中的腳印生了根
那天女人們掐下一朵扶桑花別在發(fā)間
男人們聳肩,正愉快地下坡又上坡
太陽照著模糊而熟悉的面孔
他們體內(nèi)也有光發(fā)散
好像來這里并不是為了爬山
記得有人愉快地笑了起來
時間在不遠處的草坪里賽馬
醫(yī)學科學院離這兒不遠
據(jù)說有一塊坡地跟馬巒山的一樣
人們內(nèi)心毫不陡峭
故也不關(guān)心其他坡度是增或減
總之我們到了這坡又上那坡
仿佛樂此不疲的是坡
夜里,我們行至一處緩坡
月亮一點也不累
而我們身上的光也很勤勞
它隨意地撐持著
很坦蕩的樣子
眼看著我們又上了另一處高坡
村里最后一個鐵匠走失
我家有他打的火鉗
那歪瓜裂棗的火鉗啊
滾燙時能鉗得住的都是火種
老鐵匠到底去了哪
我爹說他出遠門打工去了
鄰居細毛癩子說他早已掛掉
一把鋤頭跑來相吊
遠方的黃金能吸村里的鐵匠
兩種金屬在摩擦時的愛火
催生一千零一夜荒誕的傳說
每部傳說里都蹦出累
世事無常
老鐵匠隨身攜帶的美
好也不過于此
他的腰板挺得筆直
從外表看倒是個硬漢子
令鐵板敲出黃金
于鐵鍋,于鐵壺,于村莊
一部鐵骨的史詩收場
那些柔軟的部分,在日暮時
化成一縷縷的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