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紅色的手提袋
被誰丟棄在森林里,斜靠著
一棵松樹隆起的樹根,
仿佛是有意擺放在那兒的一件禮物,
等待意料中的人的接收。
是個裝手機的袋子,簇新得
像從迪信通的門店剛剛取回,
底部——看不見的地方——裂開了,
但依然保持著一種仔細的姿勢,
似乎留下它的人離開時進行了整理,
讓我們不要把它當成垃圾。
這是片山頂上的森林,
經過漫長而陡峭的登山步梯
才能走到這里。作為冷僻的景點,
它的出現是種奇異,因而,
如果我們想要消除這個奇異,
就必須把這片森林當成一座墓園
而讓這只紅色手提袋
顯現得像個新鮮的紀念,
紀念可能的消逝。
空房間閑置了很久,
如果被人遺忘它將變成廢墟。
如果這廢墟長久地沉浸在雨天里,
水泥地面將因為潮濕而崩解,
生成苔蘚和細菌的語言。
那是一種色調,也是一種氣味。
時間如果沒有鐘表的足跡
將在空房間里變得茫然,
而讓等待變成一種疾病。
身體在顫抖,精神卻陷入了虛無,
說著譫妄的話語?;覊m在堆積,
衣柜和床架已經搬走但留下了印痕。
椅子空蕩蕩的,似乎
應該有人坐在那兒,用一支筆
對著窗外的光亮書寫一個故事,
仿佛打開窗看到的不是一面墻,
而是一片田野;
聽到的不是汽車的聲音,
而是翻涌的麥浪。
因此用筆尖的墨汁寫下了
記憶中的淚滴。那是消失的事物,
能否再現是個謎,但不應該抱有希望,
因為希望有可能成真,而它
最終破滅時將帶來持久的痛苦,
需要更加漫長的療愈。
樓河,1979年生于江西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