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翻譯視角下楊守忠《脈經(jīng)》英譯本的副文本研究

溫馨兒 趙霞 王茜亞 曹雨薇 王樂鵬

西晉時期王叔和所著《脈經(jīng)》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脈學專著,是中醫(yī)藥學的重要基石。全書包括十卷共九十七篇,收錄了《黃帝內(nèi)經(jīng)》《難經(jīng)》、華佗和張仲景等歷代醫(yī)家關(guān)于脈法的論述,并整理歸納,對脈診方法、理論和臨床意義等做出了規(guī)范或闡述[1]。

目前國內(nèi)關(guān)于中醫(yī)藥典籍外譯研究多集中在《黃帝內(nèi)經(jīng)》及《傷寒論》,《脈經(jīng)》英譯研究相對較少,且多集中在譯本的概述層面。魏穎[2]總結(jié)了《脈經(jīng)》的外譯史,介紹《脈經(jīng)》首部英文全譯本及其譯者情況,分析該譯本的成書、突出特點和值得商榷的問題?；凇睹}經(jīng)》的英譯實踐,魏穎[3]另撰文總結(jié)出中醫(yī)英譯的現(xiàn)實意義。

《脈經(jīng)》英譯的其他相關(guān)研究多在綜述性研究中涉及。梁杏梳理脈學著作的英譯歷程,概述了ThePulseClassic:ATranslationoftheMaiJing中使用大小括號等的注釋特點[4]。王爾亮[5]評價藍罌粟出版社的《脈經(jīng)》等典籍譯著擴展了中醫(yī)經(jīng)典譯著的范圍,打破了西方社會長期聚焦于《黃帝內(nèi)經(jīng)》和《傷寒論》譯介的歷史。然而,目前少有從深度翻譯視角展開對《脈經(jīng)》譯本的研究。深度翻譯是一種提供原文本歷史文化語境的補償性翻譯策略,而副文本是實現(xiàn)深度翻譯的重要途徑。本文擬在深度翻譯視角下分析楊守忠《脈經(jīng)》英譯本的副文本策略,為中醫(yī)藥典籍英譯提供參考。

1 《脈經(jīng)》英譯本與底本簡介

《脈經(jīng)》的首部英文全譯本ThePulseClassic:ATranslationoftheMaiJing于1997年由美國三大中醫(yī)書籍出版社之一的藍罌粟出版社(Blue Poppy Press)出版,至2012年已再版7次,同時轉(zhuǎn)譯為葡萄牙文在巴西出版,譯本在海外的關(guān)注度和接受度都較高。譯者楊守忠(YangShou-zhong)是華北煤炭醫(yī)學院教授,長期從事英語和古代漢語研究,同時也是藍罌粟出版社“大師系列”的首席翻譯[6]。楊守忠譯本(下文簡稱“楊譯本”)《脈經(jīng)》在中醫(yī)藥脈診典籍外譯和擴大中醫(yī)藥典籍譯本范圍上有重要意義。

楊譯本依據(jù)的底本為1991年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沈炎南主編的《脈經(jīng)校注》。譯者同時參考其他版本的《脈經(jīng)》并糾正了《脈經(jīng)校注》中的一些訛誤。楊譯本有三個主要特點:重視術(shù)語語境下的具體含義;副文本信息豐富;在忠實原文的基礎(chǔ)上,考慮譯文受眾的實際需要,譯文的可讀性和可接受性較高。

2 深度翻譯以及副文本視角

美國哲學家阿皮亞(Kwame Anthony Appiah)將“深度描寫”概念引入了翻譯領(lǐng)域,提出了“深度翻譯”,其核心是“深度化語境”(thick contextualization),即翻譯過程中添加腳注、注釋和評注等,使譯本置于豐富的文化和語言背景下[7]。

法國敘事學家熱奈特(Gérard Genette)于1982年提出“副文本”概念,并在Seuils(1987)中系統(tǒng)論述,1997年該書的英文版Paratexts:ThresholdsofInterpretation出版。熱奈特在著作中論述了副文本的特點[8]。副文本可以分為內(nèi)副文本和外副文本兩類。內(nèi)副文本包括封面、封底、標題、序言、注釋、插圖、附錄、評述、后記、題詞等。外副文本包括譯者訪談、經(jīng)歷、撰寫的評論或日記等。本文將重點討論譯本的內(nèi)副文本。

3 楊譯《脈經(jīng)》內(nèi)副文本的深化、補償策略

3.1 封面體現(xiàn)譯本特點

《脈經(jīng)》英譯本封面與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56年出版并于1982年重印的《脈經(jīng)》影印中文版本封面相同,圖片為武氏祠畫像石的左石室第五石[9]。封面圖片內(nèi)容雖與中醫(yī)脈診無關(guān),但是畫像石圖案古樸大氣,體現(xiàn)了深厚的古典文化與藝術(shù)底蘊。見圖1。

圖1 楊氏《脈經(jīng)》譯本封面

譯本標題ThePulseClassic:ATranslationoftheMaiJing,譯者使用音譯(MaiJing)與意譯(ThePulseClassic)相結(jié)合的方法,在音譯原文名稱的同時,通過意譯補償譯本屬性,使讀者理解MaiJing的內(nèi)涵,達到理解的目的[10]。封面標注作者姓名(byWangShu-he)及譯者姓名(translated byYangShou-zhong),補充譯本相關(guān)信息。

3.2 提供序言進行概述

序言共13頁,包括高保衡等人校書時所寫《校定脈經(jīng)序》,原書作者王叔和的序言《脈經(jīng)序》和《王氏脈經(jīng)后序》三種譯文,以及譯者前言。

譯者前言主要包括書籍概況、王叔和介紹和譯本介紹三部分。譯者首先肯定《脈經(jīng)》在醫(yī)學和文獻學上的重要價值。王叔和所著《脈經(jīng)》是現(xiàn)存最早的專業(yè)脈診典籍,后世醫(yī)家的脈診理論與方法都是建立在其基礎(chǔ)上,為溯源典籍之一。同時典籍具有較高的文獻研究價值。關(guān)于譯本,譯者簡要概述術(shù)語翻譯方法和段落劃分的處理,并列出術(shù)語翻譯的參考書目。譯者前言對譯本背景做了補償性介紹,體現(xiàn)了譯者的專業(yè)性以及為使讀者在隨后的閱讀中加深理解所做的準備。

譯者同時翻譯了原書作者序言、校書序言和后序。原書作者序言敘述了脈診的難點和著書目的;校書序言介紹了原文作者及其成就,以及校書方法;后序為校書后記。這些都有助于讀者了解原書底本的面貌。

3.3 通過注釋深度化語境

張佩瑤先生[11]在《中國翻譯話語英譯選集》中將深度化語境分為背景描述、解釋和深層鋪墊三類。蔣辰雪[12]在此基礎(chǔ)上將腳注的深度化語境擴展為意義闡釋、背景描述、分層遞進和深層鋪墊四類。本文以此為分類標準,分析楊譯本《脈經(jīng)》的注釋特點。

3.3.1 腳注 經(jīng)統(tǒng)計,楊氏《脈經(jīng)》譯本共有腳注620條,其中意義闡釋類582條,所占比重最大;背景描述類23條,分層遞進類12條,深層鋪墊類3條。

(1)意義闡釋:意義闡釋是通過直譯的方法闡述原文內(nèi)涵,一般是典籍英譯本中數(shù)目最多的一類副文本類型。楊譯本主要是對中醫(yī)術(shù)語、醫(yī)理、疾病癥狀、人體生理病理特點、脈象特點以及方劑的藥物組成等進行概念性的闡釋。

除基本的醫(yī)學術(shù)語外,譯者還對現(xiàn)代人認為有迷信色彩的術(shù)語進行解釋,如“魂魄”“鬼病”“祟”等。祟脈的脈象描述在《脈經(jīng)》中原文為“脈來乍大乍小,乍長乍短者,為祟”(《卷四·平雜病脈第二》)?！八睢痹凇墩f文解字》中的含義為“祟,神禍也”。清段玉裁注“謂鬼神作災(zāi)禍也”。譯者采用直譯加音譯的方法將“祟”譯為a ghostly disaster(sui),并補充腳注“Suiis a disatrous event caused by an evil spirit. However, it is also sometimes used as an epithet for something which is clandestine, evil, erratic, or unpredictable. In this sentence, it means an unpredictable transmutable disease.”(1997:103)。祟脈的脈象名稱有迷信鬼神色彩,易使讀者產(chǎn)生誤解,懷疑中醫(yī)脈診的科學性。譯者直譯加音譯的處理方法既尊重源語文化,體現(xiàn)了對文本的忠實,也通過注釋避免讀者產(chǎn)生中醫(yī)迷信或不科學的偏見和誤解。譯者以副文本的形式搭建起目的語讀者和文本之間理解與溝通的橋梁。

靈活運用比喻是《脈經(jīng)》的一大語言特點,描述脈象或癥狀時使用比喻,可以在科技典籍平實嚴謹?shù)臄⑹鲋嘭S富語言的美感,同時又從醫(yī)理上闡明脈象與癥狀的具體特點,使原文讀者易于領(lǐng)會。但對不了解中醫(yī)的目的語讀者則會造成理解障礙,譯者對于這一類原文也以意義闡釋的形式進行解釋。如原文中“如雞足踐地”(《卷三·脾胃部第三》),譯者翻譯為“feeling like a cock putting down its feet on the ground”,并附腳注“This describe a gentle and leisurely pulse beat.”(1997:75)。這樣的闡釋可以使讀者真正理解原文的含義以及傳統(tǒng)中醫(yī)典籍的行文特色。譯者直譯原文,并在注釋中進行意義闡釋,使譯文正文保留《脈經(jīng)》原文生動運用比喻的語言特色,同時在副文本中還原脈象準確的醫(yī)學描述,易于讀者理解。

由于中醫(yī)典籍的語言凝練與一詞多義的特點,譯者重視在注釋中給出具體語境下原文的含義。原文“降者,頭痛”(《卷四·辨三部九候脈證第一》),譯為“If it descends23, there is headache.”腳注為“According to the ordinary definition, descent should be understood as extending up to thechi, but in this context, it means the reverse. Therefore, this phrase says that a bowstring image extends from theguanto thecun.”(1997:98)。語言中的詞匯在使用過程中不斷由本義發(fā)展出引申義,翻譯時同時參考原文語境進行意義闡釋,能夠使譯文更加準確,達到準確傳遞原文信息且?guī)椭x者理解其含義的目的。

意義闡釋也充分體現(xiàn)出譯者主體性。譯者將“所謂脈不得胃氣者,肝不弦,腎不石也”(《卷三·腎膀胱部第五》),譯為“What is meant by absence of stomachqifrom the pulse is absence of a bowstring (quality) in terms of the liver (pulse), absence of stone-like (quality) in terms of the kidney (pulse, etc.).2”,并腳注“Translated freely, this sentence can be rendered as follows: Absence of stomachqifrom the pulse means, for example, that the liver pulse is devoid of the slight bowstring quality peculiar to it.”(1997:85-86)。注釋充分體現(xiàn)了譯者主體性,顯示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通過腳注對原文進行更自由的闡釋,主動參與翻譯活動,從被動走向顯形。

此外,原文中存疑、疑似有誤或譯者無法考證之處譯者也在注釋中標注,如“Therefore an error is suspected in the text.”(1997:12)等,針對原文中存在的疑點,譯者并不回避。Churetang(Eliminate Heat Decoction)的注釋“The translator has not been able to identity the ingredients in this formula.”(1997:43),顯示譯者對無法考據(jù)的地方并不勉強解釋,以免導致錯誤或牽強附會,表現(xiàn)出譯者嚴謹?shù)膶W術(shù)態(tài)度。

(2)背景描述:背景描述補充傳統(tǒng)典籍的歷史文化背景等,幫助讀者掌握相關(guān)信息?！睹}經(jīng)》譯本中此類副文本對中醫(yī)哲學觀、古代官職設(shè)置、傳統(tǒng)器物等文化信息進行了補充。

原文“左主司官,右主司府”(《卷一·兩手六脈所主五臟六腑陰陽逆順第七》),譯為“The left (pulse) rules and reflects the offices and the right rules and reflects mansions.3”,腳注“In Chinese culture, the left is believed to be superior to or more respectable than the right. ”(1997:11)。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方位的認知中,尊左卑右或者尊右卑左都是存在的,根據(jù)情況不同而不同。從陰陽觀念出發(fā),古人尊左卑右[13]。譯文腳注補充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方位觀,啟發(fā)讀者對寸口脈診的認識,從而更深刻地理解醫(yī)理內(nèi)涵。

原文“問曰:官羽林婦病,醫(yī)脈之,何以知婦人腸中有膿,為下之則愈”(《卷八·平癰腫腸癰金瘡侵淫脈證第十六》)的“官羽林”一詞譯為“a Plumage Forest”,并附腳注“The Plumage Forest is the bodyguard of the emperor. In this context, refers to lords and nobles in general. ”(1997:315)。中醫(yī)藏象學說運用取象比類思維將古代官職系統(tǒng)和臟腑功能相聯(lián)系,原文則運用了隱喻的修辭手法。羽林軍是守衛(wèi)天子的禁衛(wèi)軍,這里泛指古代貴族。譯者的翻譯與闡釋使原文語言的生動形象和文化背景得以傳遞給讀者。

“帶鉤”是古代腰間佩戴的一種鉤形飾物,譯文“a crook-shaped girdle”一詞的腳注為“This refers to a belt decorated with a hook-shaped, ornamental buckle worn in ancient times.” (1997:69)。另外對于“斗”“五千錢”等詞譯者也都用腳注進行介紹。通過提供副文本信息幫助讀者構(gòu)建典籍背后承載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使讀者對中醫(yī)藥典籍的歷史文化語境有更豐富更立體的認識。

(3)分層遞進:分層遞進是對有爭議的內(nèi)容或因時代變遷有所改變的內(nèi)容的整理和羅列。腳注“According to the annotation……However, the present translator has a different understanding of this passage……”(1997:72)列出了其他譯者關(guān)于文本的不同理解,如“Nigel Wiseman translatesbingrenas patient. However, this implies someone who suffers in English, while the Chinese says simple a diseased or sick person.” (1997:135),體現(xiàn)了良好的學術(shù)爭鳴氛圍。

在楊譯本中,另有一種情況為譯者在注釋中將其與前后文注釋相聯(lián)系,如“See note 17 to the Perface byGaoBao-henget al.”(1997:4)將正文注釋和高保衡序言中注釋相聯(lián)系,筆者將此種情況也歸類為分層遞進。注釋之間的相互串聯(lián)豐富了腳注的厚度,構(gòu)建出一個副文本的信息網(wǎng)。

(4)深層鋪墊:深層鋪墊是羅列出和原文信息有關(guān)的文獻資料等,供讀者參考,也因此使譯文具有重要的學術(shù)研究價值。如底本原文“……大如豆”,正文譯為“as large as a bean” (1997:5)。譯者在腳注中提出可參考敦煌出土文獻譯為“l(fā)ike a soybean”,因敦煌遺書唐代流傳至今,比其他版本更早,有很高的參考價值且更符合邏輯。上述文獻除提供相關(guān)信息外,同時增加了譯本的歷史文化厚度。經(jīng)筆者查閱文獻,發(fā)現(xiàn)譯者參考的文獻為敦煌遺書《玄感脈經(jīng)》,其原文為“……如大豆厥厥動搖”[14],不同版本在傳抄過程中可能出現(xiàn)了訛誤,譯者在考證文獻之后進行參校式的翻譯,并在腳注中說明,體現(xiàn)了譯本的嚴謹與學術(shù)性。

腳注“In theQianJin(Thousand[Talesof]Gold), the handshaoyinis mentioned instead of the handjueyin, and, in fact, theQianJinmay be right on this point.” (1997:35)說明原文的手厥陰經(jīng)在《千金方》一書中為手少陰經(jīng),注釋參?？甲C多個版本,除給讀者提供參考外,其本身就具有較高的文獻研究價值。中醫(yī)典籍在刊刻傳抄中難免出現(xiàn)錯誤,譯者運用文獻學的相關(guān)知識,對原文訛誤進行了校勘式的解釋,參考多個版本指出原文可能存在的錯誤,給讀者提供參考,同時闡揚譯者的學術(shù)見解。這也是譯者作為古代漢語和英語研究者同時又有中醫(yī)背景所體現(xiàn)出的譯本特色。

3.3.2 括號 譯本另使用圓、方兩種括號添加注釋以及在譯文中區(qū)分原文正文與注釋。圓括號中為譯者注釋,方括號中是原文注釋的譯文。圓括號在邏輯或語義上進行補充說明?，F(xiàn)代中文表達多省略,古代漢語更是如此。如不補充,意義不完整,不符合英語表達習慣。如“故分寸為尺,分尺為寸。故陰得尺內(nèi)一寸,陽得寸內(nèi)九分”(《卷一·辨尺寸陰陽榮衛(wèi)度數(shù)第四》),譯文“Thus, taking off onecun, there is onechileft. Taking off onechi, there is onecunleft. (Practically, however,)yinoccupies onecunin thechi, whileyangtakes up ninefenin thecun.” (1997:8-9),譯者在括號中補充了連接詞使邏輯顯化,譯文的邏輯嚴密,符合目的語讀者的表達習慣。譯文“(These two channels) meet in the upper burner at a point named Spirit Court (ShenTing, GV 24). ”(1997:12)中第一個圓括號補充原文省略的主語。漢語表達為意合,允許主語的省略;而英文則為形合,一般不允許主語的省略,譯者的還原可以使讀者更清楚準確地理解譯文。第二個圓括號在直譯穴位名稱后,按照國際標準補充了音譯和穴位位置,既忠實于原文又明晰了穴位的具體位置。

方括號的使用如“滑脈,往來前卻流利,展轉(zhuǎn)替替然,與數(shù)相似。(一曰:浮中如有力。一曰:漉漉如欲脫。)”(《卷一·脈形狀指下秘訣第一》),譯為“The slippery pulse is a pulse coming and going fluently, running unobstructedly. It resembles the rapid pulse [floating yet forceful in another version; rolling like water in still another version].” (1997:3),譯者在方括號中翻譯原文編撰者的注釋,還原原文校勘后的完整面貌,給讀者提供參考同時提高了譯本的學術(shù)研究價值。

3.4 使用插圖直觀表達

目錄頁之后,篆體的“脈經(jīng)”二字占據(jù)整頁的篇幅,以及譯者序言后附有一頁豎排版繁體字的《脈經(jīng)》卷五影印版的插圖。目的語讀者雖然可能不懂中文,但是可以通過插圖窺見中醫(yī)醫(yī)理的深厚,以及《脈經(jīng)》原文簡潔精煉與名言警句式的句式特點。九候在手腕的分布圖(1997:360)幫助讀者清楚地認識脈診的具體部位。見圖2。

圖2 楊氏《脈經(jīng)》譯本中底本影印版插圖

3.5 補充附錄進行檢索

書后附有11頁的總索引(General Index)和2頁的方劑索引(Formula Index)?？偹饕从⑽淖帜疙樞驑俗⒘酥匾g(shù)語和出現(xiàn)的頁碼;方劑索引按同樣順序標注方劑名和頁碼,方便讀者進行查找。

4 總結(jié)

18世紀《中華帝國全志》中《脈的奧秘》一節(jié)是中醫(yī)脈學英譯起步階段的典型代表。譯者赫蒼壁同樣采用深度翻譯的方法,法文正文是對中文底本和原文部分注釋的譯介,“注釋”(Commentaire)選譯自中文底本的注釋,而“批注”(Note)是譯者本人的評論[15]?！睹}的奧秘》對中醫(yī)脈學的外譯西傳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歐洲具有很大影響力?？梢娫谥嗅t(yī)脈學外譯的不同時期,深度翻譯都起到了在跨文化交流中闡釋原文內(nèi)涵,降低讀者理解難度,傳播中醫(yī)學及文化內(nèi)涵的作用。讀者置身于豐富的歷史文化背景中,能夠深切體會到中醫(yī)醫(yī)理與文化內(nèi)涵。在世界文化交流的背景下,深度翻譯是主動進行文化建構(gòu),塑造自我形象,向他者文化傳播自身語言文化的重要途徑。深度翻譯對翻譯活動主要有以下啟示。

4.1 使譯者顯現(xiàn)提升譯本深度

深度翻譯通過封面、標題、序言、注釋、插圖、附錄等形式的副文本與正文本產(chǎn)生互動,使其共同構(gòu)成一個有機的整體,呈現(xiàn)出典籍較為真實的面貌,同時兼顧醫(yī)學信息求真務(wù)實和中醫(yī)藥文化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內(nèi)涵,降低讀者閱讀的障礙,提高譯本的準確性和接受度,保證譯本的翻譯質(zhì)量。深度翻譯可以凸顯譯者主體性,譯者通過序言、注釋等副文本材料重塑歷史文化語境,英國翻譯理論學家赫曼斯(Theo Hermans)認為在面對他者文化時普遍存在著復(fù)雜的理解問題,副文本可以為讀者提供歷史文化語境,是一個盡可能闡釋文本內(nèi)涵的行之有效的方法[16]。譯者從幕后走到臺前,在原作、譯文和讀者之間維持平衡,可以弱化讀者面對譯本的陌生感,使讀者在譯本產(chǎn)生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之中理解譯本。

4.2 豐富譯本文化形象,體現(xiàn)中醫(yī)藥文化異質(zhì)性

深度翻譯突出了中醫(yī)藥文化的特色,而且這種“顯異”并不是“標奇立異”[11],而是使目的語讀者能夠在認識到文化差異的基礎(chǔ)上尊重并理解他者文化,在準確傳遞醫(yī)學信息的基礎(chǔ)上構(gòu)建完整、立體的中醫(yī)藥文化形象。通過深度翻譯,糾正對中醫(yī)的偏見和誤讀,強化中醫(yī)藥是在深厚的傳統(tǒng)文化與深刻的中醫(yī)哲學基礎(chǔ)之上形成的醫(yī)藥體系這一文化形象。由于中醫(yī)藥典籍具有獨特的理論體系和文化背景,翻譯時需要一定的異質(zhì)性的體現(xiàn),同時準確傳播其醫(yī)學內(nèi)涵,才能使中醫(yī)藥典籍的譯本輔助醫(yī)療實踐,發(fā)揮其理論價值與實踐價值,在當代仍煥發(fā)生機與活力,真正實現(xiàn)“中醫(yī)藥走出去”。

中醫(yī)藥典籍成書年代久遠,語言精微深奧,理解上有一定難度。楊氏《脈經(jīng)》譯本論證了深度翻譯適合中醫(yī)藥典籍這種學術(shù)與文化信息兼?zhèn)涞奈谋?。副文本是實現(xiàn)深度翻譯的重要途徑,可以幫助讀者認識原文本價值;對醫(yī)理和文化信息進行雙重闡釋;補償翻譯過程中的文化缺省,和正文本共同構(gòu)成有機整體,多維度地搭建原作內(nèi)容與歷史文化的信息網(wǎng),在原文本和讀者之間建立溝通。

譯者通過注釋、序言等方式,為讀者補充相關(guān)歷史文化信息,提高譯本的接受度。深度化語境策略,可以使譯者主動進行文化建構(gòu),盡量消弭歷史距離和語言文化差異給讀者造成的理解障礙,做到“講好中國故事”,更大程度地再現(xiàn)中醫(yī)藥典籍的歷史文化語境,從而傳遞中醫(yī)藥廣博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和中國古典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