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人兒
中秋節(jié),又叫“祭月節(jié)”“拜月節(jié)”“月光誕”。從這些別稱上看,月亮對于中秋而言似乎是不可或缺的意象。唐朝詩人司空圖曾在名為《中秋》的詩中吟詠道:“此夜若無月,一年虛過秋。”事實亦是如此,談起中秋,若是不談中秋的月亮,那么歷史上關(guān)于中秋節(jié)的古詩都要少去半壁江山。古往今來,多少詩人通過描寫中秋那同一輪明月,從而照見自己個人或時代的悲歡離合,抒發(fā)不同的喜怒哀樂之情。
蘇軾·明月幾時有
如果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那么蘇軾在丙辰年的中秋節(jié)寫下這首《水調(diào)歌頭》時,一定是悲比歡更多一些。
在政治上,他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同自請外放、獨守密州;在家庭上,他與胞弟蘇轍已經(jīng)7年不曾見面,想念萬分。在這樣一個飲酒宿醉的晚上,望著那輪并不是時刻都能如中秋圓滿的月亮,那一點兒不得重用的落寞終于是涌上心頭,發(fā)出了“明月幾時有”的感嘆。
他把酒對青天發(fā)問,何嘗又不是問自己?問天上的宮闕“今昔是何年”,何嘗又不是如范仲淹一般“處江湖之遠而憂其君”,掛心著遠處的朝廷?
天上的月亮衷而不語,地上的人兒只能自問自答,說悲歡離合都是常事,就像月亮也會有陰晴圓缺。此生所求,不過是掛念的人都能健康長壽,雖隔千里萬里,至少還能看同一輪月亮吧。
一年后的中秋日,蘇轍在詩中回憶道,“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边@么來看,他們兄弟二人的確正如蘇軾詩中所寫的那樣“千里共嬋娟”了——甚至兩個人不止分享同一輪月亮,還分享了同一顆秋心。
陳宓·月下題詩不用燈
蘇軾的中秋是愁苦的,而對于桐城的舉子來說,中秋卻是個令人激動的日子。這一點,在陳宓的《中秋桐城觀舉子》中可以看出。
“風前散袂能忘扇,月下題詩不用燈?!彪S風飄舞的衣袖可以讓人忘記搖扇,在月光下題詩甚至不需要點燈——意氣風發(fā)之時的少年,就是這樣隨性又忘我。
“萬士清宵鏖棘廡,一年秋色滿桐城?!比f千舉子在這個清涼的夜晚歡笑喧鬧著,正是桐城一年秋色最濃的時候。年輕活潑的少年郎和中秋夜的盛景交相輝映,就連中秋的月色都退位讓賢,成了人們的陪襯之物。
中秋夜熱鬧,并非是因為桐城舉子們“少年不知愁滋味”——事實上,這種熱鬧在中秋的詩詞中隨處可見。
“噀雪噴霜滿碧虛,王孫公子玩相呼”(貫休《中秋十五夜月》)、“免與朋儕爭翰墨,聊呼兒女具杯盤”(王炎《丙午中秋夜》),都寫出了中秋溫和喜人的一面。
事實上,對于大多數(shù)的中華兒女來說,中秋的月亮本身就是一個團圓的符號。每每看見八月的月亮由上弦轉(zhuǎn)向圓滿,出門在外的人們就要開始搶購車票,踏上回家的旅途。
同望一輪月,有人闔家團圓、欣喜若狂,有人獨在異鄉(xiāng)、有感傷懷。但是不管怎么說,那輪月亮都是公平且慷慨的,不曾因為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而偏心過任何人。正如曹松所寫:“直到天頭天盡處,不曾私照一人家?!?/p>
中秋夜,記得抬起頭,看一眼那輪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