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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胡桃里

      2023-12-12 04:17:59
      湖南文學 2023年10期
      關(guān)鍵詞:姑婆舞廳祖父

      馬 婷

      在胡桃里,有一首歌,是為我而唱。那時的我醉眼蒙眬,原本跟著節(jié)奏閃耀交織的各色燈光開始在眼前模糊重疊。后來,一切彩色退場,燈、光、聲、影、酒、食皆散去,我身處喧鬧的人流,卻恍若置身暗洞,眼前浮現(xiàn)一個個舊時光里灰黃的故事。

      我曾經(jīng)固執(zhí)地以為,酒館須與自釀酒才搭。像老家的房子要搭配土炕,廚房要搭配柴火灶。民謠與昏暗燈光相攜的酒館唯有梅子酒、桂花酒才有韻味??晌彝艘魳芬灿形餮髽?,老家的房子有天就將炕換成了床,廚房也不再燃燒柴火,而是換成了天然氣,房間里安裝上了空調(diào),以前的土炕成了擺設(shè)。

      只是我這一傳統(tǒng)的,喜歡一切古典色彩的人,在迎面涌來的現(xiàn)代潮流面前總是自我退卻,設(shè)置屏障,像舊時大家族里的姑娘對某些性感熱辣的舞蹈,敞背露胸的西式晚禮服,不敢越雷池一步。這多多少少有些沾了出生處周原古地的氣息了。

      所以我到胡桃里,燈光、音樂、擺設(shè)、餐食也是交織成昏暗、浪漫、富有情調(diào),甚至曖昧的氣氛。我就這樣置身于另一種浪漫中,不是沈復蕓娘飲酒對詩的浪漫,不是蔣坦秋芙芭蕉葉上題詩的浪漫,而是來自法蘭西羅曼蒂克式的浪漫,也許是杜拉斯和她的情人們的浪漫,對,是她和楊·安德烈亞擁有過的浪漫。

      所以我在翻看酒水單時,那酒便多是紅酒、雞尾酒、香檳、白葡萄酒、威士忌。萊康菲爾、蘇格登、格蘭菲迪、多斯菲爾、科羅娜、百加得白朗姆等特色濃郁的名稱從酒水單上蹦出來,在我的眼前舞蹈,尚未喝一口,便有些眩暈的醉意。

      他接過酒單,挑選了一瓶蜜拉摩爾,順帶點了糯米蒸蝦球、芝士焗紅薯、香煎龍利魚、木瓜、提拉米蘇。對于有選擇困難癥的天秤座來說,頓覺輕松。曾經(jīng)說過,天秤座喜歡把什么都安排好,不喜歡所有關(guān)于選擇的事情,點菜便是其中最糾結(jié)的。如釋重負后,這才認真環(huán)視起周圍。燈光與其他酒館無異,昏暗得似一張曖昧的大網(wǎng),將置身其中的男男女女們籠罩著,仿佛這樣才具浪漫風情。于是,在這音樂、燈光與紅酒烘托出來或者說偽飾出來的浪漫中,人們也都成了浪漫的人,都成了羅曼蒂克式的人了。不是平時看見的隨地吐痰的,對著什么破口大罵的,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的,插隊買東西的,戴著金鏈子光著膀子在路邊擼串、大聲劃拳、眼睛睜得像鈴鐺的那些人了。環(huán)視一圈后,莞爾一笑,這酒館仿佛亦有影視片中上海舞廳的感覺,張愛玲是真正配得上這些浪漫的人。幼年時被像西式洋淑女一樣培養(yǎng)的她,定能品出這酒的好壞,這曲的雅俗,這食物的口感,這燈光的排布,這人的穿著儀態(tài)。不像我,自幼長在鄉(xiāng)野,幸沾了些書香氣,又對古典之物產(chǎn)生濃厚興趣,沾了些古舊氣,所以我說像杜若一般,小門小戶倒也不俗的小女兒家。不過遇著胡桃里的西式浪漫,卻也沒拘著,總歸是生在農(nóng)田,偏生了顆文藝心,便也能沉浸其中。

      幾杯酒下肚,餐食下了多半,樂隊在準備了,我瞅了瞅眼前僅見過三次的,比我年長十歲的人。他身上還帶著軍人的英氣,摻雜著生意人的精明與干練,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后一直練習著搏擊,是個現(xiàn)代感與力量感齊具的人。用來接人的車是輛寬敞精致的商務(wù)車,辦公室的裝修也是歐式簡約風格,人可能也是半西式的。我性子傳統(tǒng),喜靜,看到這樣的人,便不自主地想要往后退。

      音樂開始,我們拿起隨身物品換了位子,挪到了舞臺的正前方。服務(wù)員重新布置桌子,他則掃了碼,意欲重點一些食物和酒,我們像剛開始進酒館那樣落座,重復剛才在菜單上的挑選,這一次,除了幾樣小吃外,他點了一瓶萊康菲爾——赤霞珠。我盯著舞臺上輕輕擺動著身體唱歌的女孩,好似經(jīng)歷了時光穿梭,或進入了另一個平行時空,一切倒退,重來。一瓶紅酒已然見了底,他臉頰泛紅,而我,喝多少酒都不會上臉。

      他有時也很文藝,會彈吉他,也會跟我談文學和音樂,談音樂時,時常提起那首王洛賓寫給三毛的《等待》,我某次見他朋友圈背景有伴樂,后來憶起是《請回答1988》中的插曲,驚訝他竟有如此懷舊的一面。就像那刻酒精刺激下,面頰泛紅、眼神迷醉的他突然興致勃勃,叫來服務(wù)員,要點一首《等待》。

      年輕的女孩顯然詫異了,面容姣好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眼神、嘴巴給人的感覺雖也依舊是笑著,但那嘴的弧度,那眼角的弧度都有改變,看得出無奈。偌大的酒館,沒有幾個人懂三毛和王洛賓,懂那首《等待》。

      那年初春,她以人們熟悉的著名女作家三毛固有的樣子,跨越四千公里,從臺灣到烏魯木齊,一個邊疆到另一個邊疆,海洋到荒漠,尋王洛賓而來。溫柔灑脫的女人從細膩柔軟的南方島嶼到粗獷廣袤的西北邊關(guān),這一切似乎都是一場碰撞,冰與火的碰撞,柔情與厚重的碰撞,女人與男人的碰撞,南方與北方的碰撞。這碰撞使得她的內(nèi)心,迸射出狂熱的火花。

      所以她才會在臨走時戀戀不舍地告知他,那個年老的情歌王子,說她會寫信,會再來。她那封信寫得熾熱,柔情似水的文字從海峽對岸飄蕩到邊疆,攜的是,一路的風和云朵,鳥叫與蛙鳴,一個女作家濃烈的愛。“親愛的朋友,洛賓:萬里迢迢,為了去認識你,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沒法抗拒的我不要稱呼你老師,我們是一種沒有年齡的人,一般世俗的觀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與愛并不在一個稱呼上,我也不認為你的心已經(jīng)老了……閉上眼睛會是你的影子,沒有辦法……你無法要求我不愛你,在這一點上,我是自由的。”

      她又來了,短短幾個月后,只身一人,攜一個很大的皮箱,攜許多香煙,攜滿腹的情與愛,攜一貫灑脫的性格,攜一個女人的一顆熾熱的心。一來,便住進了他家,他卻因拍攝紀錄片而不能陪伴在側(cè),對于她的熾熱之情,更是不愿接納。他的再三退避和勸慰,終于使得她負氣離開,住進酒店這個男人,如他所處的地域一般沉穩(wěn)理性、成熟厚重。這個女人亦如她所處的地域一般柔情似水軟語溫言。但她始終是作家,作家是不會只有柔情的,她們還有傲骨,她們總有股外柔內(nèi)剛的倔勁兒。所以她孤寂離開,攜來時的皮箱,攜一肚子的委屈傷悲,攜一個女人的一顆逐漸冰冷的心。

      不久后她又去了一封信,告訴遠在烏魯木齊的那個年長自己三十歲的男人,說自己和相識不久的人訂了婚。這許是一個女人最后的試探,女兒家的心思總是不難猜,可她沒有等來幻想的溫情,她的心在冰冷的懸崖直往下掉。四十多天后她便選擇離開這人世。

      一九九一年元月四日,他從廣播電臺得知她自殺的消息,陷入沉默。幾天后,七十八歲的他創(chuàng)作出這首《等待》,手稿上認真寫著——“獻給死者的戀歌”。

      “你曾在橄欖樹下等待又等待,

      我卻在遙遠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場迷藏的夢,

      請莫對我責怪。

      為把遺憾贖回來,

      我也去等待,

      每當月圓時,

      對著那橄欖樹獨自膜拜。

      你永遠不再來,

      我永遠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

      我心中越愛?!?/p>

      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是否生過情,就像,沒有人知道這首歌對我眼前的男人意味著什么。它太老了,與故去的人一般老,一般沉寂。服務(wù)員盡管知曉點歌臺里不會有這樣的歌,還是裝著翻看了會兒手機,而后,意料之中地,搖了搖頭,臉上又浮現(xiàn)出另一種略顯抱歉或?qū)擂蔚男Α?/p>

      我盡管沒有聽到這首《等待》,但卻在涌上的醉意、逐漸重疊的光影中,由這二字想到了許多。等待,等待,世上苦苦等待之人,何止萬千。

      望著尷尬笑著的服務(wù)員,我也微微一笑,顯然已有了醉態(tài),眼神開始迷離,口齒卻依舊清晰。對她說:“那就……漠河舞廳?!彼男τ谑腔謴土酥暗?,嘴角與眼角的弧度,牙齒的顯露,配合得剛剛好,邊笑邊將收款碼遞過來。

      我開始等待,周圍人聲喧嘩,整個胡桃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流,給人感覺足有百人。我在等待中迎來那首歌,男主持人以一貫渾厚有力的聲音報幕:“接下來這首歌是為××女士而唱?!逼聊簧铣霈F(xiàn)我的名字,那般熟悉,盯著它,像盯著故人。

      我不知是癡迷還是迷醉地笑著,歡喜之情早已溢于言表,舞臺中央一男一女唱起了熟悉的旋律。我的腦袋和身體不由自主地跟隨搖擺,身邊的一切好像都在有節(jié)奏地舞動,酒杯、燈、人、我胃里的酒。它們都在隨著旋律跳舞,似歌中描繪的舞者。紅酒繼續(xù)在胃內(nèi)發(fā)酵,揮發(fā),漫延,繼而上升到中樞神經(jīng)。便在那時,我的腦中浮現(xiàn)兩個舞動的身影。女人盤著發(fā),或可說挽著發(fā)髻,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這樣的裝扮才夠優(yōu)雅,似電影《黑天鵝》中娜塔莉·波特曼飾演的妮娜,高貴、靈動的天鵝,或可說精靈。

      男人和女人,天鵝一般舞動在街邊的舊倉庫,那一刻,周身一切都被他們忘卻。微弱的燈光,臟亂的環(huán)境,破窗里鉆進來的晚風,角落的蟲蟻,布滿油污和灰塵的物品皆默然。蓮出淤泥而不染,他們,處陋室而華貴高雅。他是紳士,每每彎腰,伸手,托起她的指尖,兩人靠近,纏繞,舞動。繼而在樂曲中沉醉,達到另一種高潮,精神上的。

      可想而知他們成婚后有多幸福。竟不知到底是戳中了才女總悲哀的讖語,還是印證了恩愛夫妻不到頭的古話。蕓娘曾說“夫妻間的生活,似神仙一般,才有了罪責”。神仙嫌他們太過恩愛了。所以沈復將蕓娘之早逝歸于“夫妻過分情篤”。而蔣坦則將秋芙之早逝歸因于“聰明損福,閨閣不宜才”,那么她,是兩種都占了吧。我曾說是她們太過輕靈,仙子一般,不適合留在這俗世。

      所以那場大火,一九八七年五月,席卷漠河的那場大火,呼嘯而來。火光像太陽破散,天空撒滿了金幣,人都默然。房屋、樹木、牲畜……瞬間被吞噬。大火魔鬼般侵襲,掠過之處皆殘墻斷壁,焦土廢墟,房屋只剩下一排排煙囪,戰(zhàn)死沙場卻屹立不倒的戰(zhàn)士一般。許多精靈被帶走。他們是鳳凰,在火中實現(xiàn)重生,她是其一。

      《雪國》中的葉子也是這樣被奪走的吧,輕靈的身影在火中旋轉(zhuǎn),怕疼的少女,一生溫雅、純真、平靜、可愛,只有最后一刻如此轟轟烈烈,當真是鳳凰。

      失去了妻子的男人從此成了行尸走肉,那些舊倉庫里忘我的舞動纏繞自此成了他心中最珍貴的回憶。她生前并未生育,留給他的念想,唯有那些舞曲。往后三十年,他便守著那些舞曲,守著那舊倉庫里舞動的回憶過。街角的舞廳于是時常出現(xiàn)他舞動的身影,一個人,像一株孤獨成長的樹。從一個年輕的紳士,變成一個年老的紳士。

      “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xiàn)的村落

      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

      你什么都不必說野風驚擾我

      可是你惹怒了神明

      讓你去還那么年輕

      都怪你遠山冷冰冰

      在一個人的漠河舞廳

      如果有時間

      你會來看一看我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

      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如果你看見我的話

      請轉(zhuǎn)過身去再驚訝

      我怕我的眼淚我的白發(fā)像羞恥的笑話”

      有一天他孤獨舞動的身影,映入一個青年的眼簾,青年那創(chuàng)作者的敏感神經(jīng)被觸動,像挖掘古墓一般探尋他的故事。他于是化名張德全,她被稱為“康氏”,成了這首《漠河舞廳》背后的故事。

      舞廳外是茫茫雪國,舞廳內(nèi)是爐火、酒、舞曲和他孤寂的心。他也在等待吧,等待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輕輕攀上他的肩,精靈一般舞動。等待再次擁抱那有溫度的、柔軟的肉體,感受她鼻尖輕輕探出的氣息。他會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腰上,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消逝。三十年,未再娶;三十年,獨自跳舞;三十年,等待。

      我后來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了那個舞廳的照片,在地下室,破舊卻溫馨的樣貌。那溫暖的故事,讓舞廳內(nèi)的火爐更有溫度。每到傍晚,音樂、燈光與疲累了一天的人會交融在這里,故事中的老人偶爾也會來,像一只驕傲又紳士的黑天鵝,獨舞一曲,默默離去……

      胡桃里的燈光、紅酒、餐食和臺上男女對唱的《漠河舞廳》讓我恍惚,這里的一切都散發(fā)著曖昧的氛圍,我在這曖昧氛圍中看到兩個纏繞的靈魂,兩個舞動的精靈。于是一切褪色,時間倒流,他們的故事重現(xiàn)眼前,一滴淚落入酒杯,像淹沒于火海時的她。從沒有一首歌,讓我如此動容,旋律、歌詞、故事,皆入心。

      跟對面的男子相視一笑,顧不得觀看周圍人聽歌時的表情,但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隨著旋律搖擺,笑著告訴他“你長了張玩世不恭的臉”,這是第一次主動挑起話題,此前就是因為這張臉,使得人自動豎起一道屏障,往后退去,恨不能隔千里之遙??伤辉俅蚱七@道屏障,又使得人不得不重新去審視。他顯然被我這句話驚著了,但也很快點頭,表示同意。我將目光收回,低頭望向桌上的酒杯,酒杯里的酒空了又續(xù),續(xù)了又空,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我唇上的口紅早已被紅酒中的單寧和花色素苷浸染,像一層黑紅的痂,這會讓我精致的妝容降分,天秤座一貫是注意形象的,于是借故離開,去了洗手間補妝。

      晃晃悠悠地走回來時,周邊曖昧的氛圍依舊老人的愛情故事在歌聲里發(fā)酵,坐下,重新端起酒杯聽歌,卻在紅酒入口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我的祖父,那個老頭,也曾苦苦等待。

      曖昧的氛圍容易讓人游離,恍恍惚惚,被催眠一般。明明身處熱鬧都市一燈紅酒綠之地,眼前卻分明出現(xiàn)一舊時的土屋,一切似乎都呈枯黃樣貌,對,土的顏色。

      那個舊房間里的一切我如今依然清晰記得它處在院落北邊一排的最西側(cè),向陽,于老人而言甚是適宜,所以祖父居住在那里,我十歲以前的很多記憶也留在那里。

      一扇綠色的木門,推開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北方一貫的土炕,挨著土炕兩側(cè)相對而置的是父親學成木工手藝后做的第一對沙發(fā),紅棕色的,很是好看。沙發(fā)一側(cè)依次排布橙色的茶幾,玫瑰色的櫥柜和桌子,想來這些都是父親的手藝。櫥柜上面常年擺放著祖母的照片,我出生前的十幾年它就擺放在那里了,相框是棕色的,周邊刻制鏤空花紋,還別著一些側(cè)柏的葉子。照片中的人很是年輕,披散著頭發(fā),圓圓的臉,一副人間靜好的樣子。

      祖父并沒有當我的面對著照片上的人表現(xiàn)過思念,我沒有見到過他擦拭照片的樣子,沒有見過他出神地望著照片,但我卻在那橙色茶幾的抽屜中見到過一把木梳。它包裹在一塊手帕中,雖歷經(jīng)歲月,卻并未被歲月侵蝕。有次,祖父捧著那把梳子出神,被我無意間撞見,我那時太小,不懂那對他意味著什么,也沒特意去看他的眼角。只是覺得這個老頭與往日不同,多了些深沉、嚴肅的韻味兒,我那時并不知曉有個詞叫陰郁,也并不知曉他其實正沉浸在悲傷之中。所以我只覺空氣中一股壓抑的勁兒,一切仿佛在凝結(jié),沉下來,暗下來,并不知曉,一個人的氣場可以使得整個房間都陷入陰沉,陷入冰冷。

      我那時總是好奇為什么他房間中的櫥柜總是鎖著,直待看到那把梳子,才懵懵懂懂地猜測,那里面放置的那些帶有清新花色的布料,該是祖母的衣服。他將那些衣物鎖入櫥柜,其實是將祖母鎖進心底。那個照片中的女人,我日日在祖父房間看到她的樣子,但她于我而言與陌生人無異,于我而言,與照片一般冰冷。

      父親十歲時,她就患病離開了。對于這個母親,連父親都所憶無多。所以祖父其實是孤獨的,他發(fā)現(xiàn)這世間的情感并不相通,他懷念祖母的感情,無人共情。所以只管孤身拉扯幾個兒女長大,成家立業(yè),這許多年,將那份懷念壓入心底,從不言語。這期間,僅偶爾對著那把梳子抒發(fā)心緒,在祖母的忌日,中秋團圓之時,抑或大年三十的晚上,飲三杯兩盞淡酒,醉意襲上心頭,一把梳子,訴盡相思。

      當年的蘇軾便是這樣吧,“不思量,自難忘”。

      鏡中貼花黃的人兒已不在,那身影卻在眼前揮之不去,在廚房的灶間,田園的菜圃,熱乎乎的土炕上……祖父其實也在等待,等待孩子們成家立業(yè),他想等一個孫子,除了我,他苦苦等不來。在我之后,母親幾次懷孕都是女孩,唯一的一次男孩卻因勞累過度流產(chǎn)了,祖父捧著那個成形的男嬰,在樹下大哭。已到中年的西北漢子,這一次,沒有抑制住淚水,他蹲在樹下的身影微微顫抖,所有的情緒匯集一起向他襲來,他覺得自己年輕時造了孽。他那時據(jù)說時常會打祖母,甚至并不愛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進家門的女人,或許他心里一直藏著一個白月光,以至于婚后多年都不愿親近祖母。

      祖母年輕時一直沒有孩子,被村莊的人以為不能生養(yǎng)而在背后指指點點,她將那些苦咽入肚中,用歲月與溫情,三餐飽飯與一針一線去溫暖她的男人,終使得他動了惻隱之心。所以祖母在三十多歲才生下第一個孩子。即便如此,即便丈夫親近了她,但心,似乎并不能系在她身上。她害怕那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害怕他偶爾化身狼的樣貌,她在這膽戰(zhàn)與唯唯諾諾中患了病,四十多歲便離開人世,留下她的四個兒女。

      他們像稚嫩纖弱的樹苗,風一吹便要搖擺,我的父親那時尚不知死亡意味著什么,他在喪禮上拿著柳木去打周邊的人玩,一群穿白衣的人在他眼中或許是在做什么游戲,像戲臺上的那些演繹。

      我的祖父或許真的印證了那句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話語,他將祖母生前的一切皆悉心整理收藏,壓入箱底,一同壓入的還有那份情感和愧疚。所以我才會在那些寓意團圓的節(jié)日,偶爾看到陰郁落寞,使得周圍環(huán)境都要一同暗沉冰冷的他。

      祖父定是覺得是上天要讓他絕后了,那個已成形的男嬰是撕開他傷疤的利刃,是壓垮他的稻草,是讓他情緒崩潰的端口,或許也是他抑郁的伏筆。

      我十歲那年,母親再次懷孕,這一次,醫(yī)生許是見她可憐,遂明確地告知此胎是男嬰。父親將這個喜訊滿懷期待地匯報給祖父后,那個已經(jīng)七十歲的老頭卻對此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漠然,他沉默得像口生銹了的大鐵鐘,仿佛周遭一切生機皆與他無關(guān),只平靜地將手中的煙鍋在地上扣響,倒出其內(nèi)的煙灰,整個過程中,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我的父親努力地想要在他的眼角和嘴角捕捉到一絲笑容,可它們似它們的主人一般,平和安靜得如同冰雕。祖父的心仿佛冬天結(jié)了冰的湖面,這一個喜訊沒有撞開那冰,可那時并無人發(fā)現(xiàn)他冷峻的外表下是更加冰冷的心。是的,他不愿意等了,或許那時即已做好了決定。

      一個人如果對一切都失去希望,便是心如死灰,那么,任什么在他眼中,都是蒼白的吧。所以他在弟弟出生前喝下了農(nóng)藥,帶著終身遺憾,或者說愧疚,尋祖母而去。沒有等來自己期盼的孫子,絕后與否已與他無關(guān)。而我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淹沒在那些泡沫樣唾液中的他的,可想而知在此之前,他的體內(nèi)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多么慘烈的化學反應,他的胃,灼燒一般地疼痛,這疼痛很快蔓延至全身,他的嘴角不斷涌出白色的泡沫,而他的手,狠命抓住身下的床單,直至指甲縫中滲出血色,直至,我端來午飯,看到那個躺在土炕中間虛弱不堪、蒼白可憐的身影。

      一個扛起一袋麥子說走就走的漢子,一個讓我騎在肩頭玩耍的親人,一個發(fā)起脾氣來全家都害怕的男人,突然間柔和、平寂、虛弱、蒼白得如同紙片。這樣貌讓我想起了曾養(yǎng)的一只兔子臨死時的狀態(tài),我驚愕、恐懼、心慌、不知所措……而他,用最后的力氣,將我十歲的小手,握進他青筋凸起的手中。我看到他手背上的老人斑,似青筋開出的褐色的花,那花讓我迷醉,我知道我將要失去他。而他,似乎在那一刻也有了不舍,他的眼睛終于看向了櫥柜上擺了多年的那個相框,久久地凝視著……他的老山羊還在圈里哼哧哼哧,等著他帶著去空曠的野地里飽餐,他的煙鍋還在桌上躺著,他睡了半輩子的土炕還溫熱著,而他的身體和他的心一般冰冷。

      等待是苦的嗎?真的是苦的嗎?他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像他的妹妹那般。

      杯中的酒又見了底,不知不覺。胡桃里的燈光與音樂依舊,對面人的臉龐依舊,只有我的思緒,在酒精的刺激下,作毫無邊際的游離。這些年,祖父躺在那里的場景時常出現(xiàn)在我腦海中,但我此前從未想過那一刻他正在疼,鉆心地疼。直待我的胃被酒精一點點占據(jù),隱隱不適,我才恍然意識到,當時,我看到的他,正在體會蝕骨之痛,而這距此,已二十余年。

      祖父出生于大家族,當然,“扶風馬氏”本就有厚重淵源,雖不抵“京兆杜氏”“蘭陵蕭氏”“瑯琊王氏”般顯赫,但也頗有些威名。只是這威名隨著日子,隨著周原古地揚起來的風,逐漸飄散、消逝罷了。但祖父自小確是在大家族中成長起來的,在那個傳說中易守難攻的老村莊——龍里。

      龍里村的舊城已不在了,我出生時,村民們便已搬遷。但是在后來的歲月中,我多次聽人提起關(guān)于那個三面環(huán)溝,任誰也攻破不了的城。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周原古地與中國大地上的諸多農(nóng)村一樣,縈繞在炊煙、土屋、蛙鳴、麥浪、草木與歡唱的牛羊之中。龍里村作為周原古地最古老的村莊之一,坐落于京當西側(cè),美水溝畔。天然的地形優(yōu)勢,使得這里物產(chǎn)豐饒,百姓安居。那時,關(guān)于龍里村盛產(chǎn)地主與才子佳人的傳言比比皆是當然,這個村莊的人們,亦與同時代的農(nóng)人一樣逃脫不掉包辦婚姻的命運。

      即使是在這關(guān)中平原上隱匿的小村莊,地圖上的一個針尖大的點,依然盛行大家族聯(lián)姻。祖父的妹妹,便是那時,被許配給了幾公里外鳳吟鎮(zhèn)的傅姓人家,卻是又成就了一段傳奇故事。

      這原本是不被祝福的一段婚姻,不承想,我的這個姑婆與姑爺,卻海中航行一般歷經(jīng)一浪又一浪后,攜手駛向了對岸。這一糾纏,便是六十余年。

      我的姑爺年輕時,勝過所有的當紅小生。他出生書香門第,父親是省政府的文書,自幼在省城讀書,住的是大房子,見的是大世面。而我的姑婆,和周原古地上的所有姑娘一樣,自幼守在家中,磨面、織布、漿洗衣裳,未識得一字,未見過村莊外的風景。

      然而就是如此懸殊的二人,卻在宗族長輩的商議之下,結(jié)了親。我的姑爺那時在省城上高中某日間便懵懵懂懂被帶回家鄉(xiāng)扶風,不明所以地被一眾人簇擁著,換上喜慶的服裝,大紅花綁上了身,又懵懵懂懂地跟一個從未見面的鄉(xiāng)下女子拜了堂,再暈暈乎乎地返回省城讀書。

      他像提線木偶般被故鄉(xiāng)家族里那些宗親指揮著,上了一回臺,唱了一番戲,卻稀里糊涂并不知演繹了個什么角色。尚未談過戀愛的他,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卻充滿向往的他,不知不覺間竟成了別人的丈夫。而那個女人被安置在故鄉(xiāng),他們老傅家的深宅,服侍他的老母親,繼續(xù)著以往織布、磨面、漿洗衣裳的生活。他與姨娘和父親,依舊在省城,過著天差地別的生活。

      他們似兩個頑皮的孩子放上天空的風箏,一個是翱翔天際的雄鷹樣貌,一個是樸實羞澀的飛蛾樣貌,兩只風箏在風的加持下越飛越遠,無意間交織在一起,打了死結(jié)。

      我的姑爺那時候并不明晰那一場稀里糊涂的演繹對他此生究竟有多大的影響。他依舊苦學,依舊住在省城的大房子,見大世面。不久后,他考入了陜西師范大學。同他一起邁入校門的,有一群青春靚麗、純真美好的女孩。她們穿著與自身一般清雅的白襯衫,配以淡藍色的褲子,有的扎兩條小辮,有的剪了短發(fā),行走在校園中,抱一本書,淺淺一笑,是書中描繪的出水芙蓉的樣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從未講述這一段故事。那是在他年老時,我到西安城去探望,在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屋子,見到了他年輕時英俊倜儻的照片。照片中的青年,眉清目秀,勝過所有的當紅小生。我內(nèi)心隱隱閃過一絲惋惜,想象到那些場景。我想象他在學校,似《紅高粱》中的張俊杰。一身中山裝,干練的短發(fā),陽光溫暖的大男孩,笑起來,整個世界都爽朗。

      他們是一群情竇初開的學生,那些青澀的女孩與他,他定能遇到那個讓他心動的女子,志同道合,心性相投。像孫少平與田曉霞一般,可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為人夫時,他爽朗的笑容逐漸凝固,青年的臉上浮過一絲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陰郁。天空下了雨,他與天空一般落寞。自此,更不愿親近家中那個女人。

      但抵不過老母親家法嚴,抵不過自幼耳濡目染的孝道,家鄉(xiāng)周原,是承襲周禮最全之地。況不能忤逆長輩,是刻在中國人骨子里幾千年的傳統(tǒng),特別是受優(yōu)良教育的他們,孝便是首先要恪守的。即便是魯迅先生,也是將朱安妥帖安置,好好敬著的。我的姑爺,一個熟讀經(jīng)典史籍的中文系學生,即使內(nèi)心對未來有無盡暢想,也依舊妥協(xié)于那個守舊的大家族了。所以那個守在家中侍奉老人的。不識字的農(nóng)家姑娘,我的姑婆,后來終于有了孩子。

      這兩個生長在不同藤蔓上,不同習性,不同口味,不同喜好的瓜,終于被強扭在了一起。青年男子的心中卻始終有個疙瘩,那疙瘩越挽越大,在他看到同學們攜手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男男女女并肩走向圖書館,周末騎著自行車一起郊游……整個校園仿佛一年四季都彌漫著浪漫的氛圍。這浪漫是清晨的風,是風中的花香,是午后石凳上讀書的身影,是傍晚散步的男女,是月光下樹與人的暗影,是廣播中音樂的旋律……他被這浪漫包裹,快發(fā)了瘋。倘若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在最美好的年華,或許,此生無憾??上?,這一切于他,皆是幻想。

      這浪漫的氛圍日日縈繞,讓他心猿意馬卻又想逃離。原想著畢業(yè)工作便能舍掉那些幻想,斷掉那些憧憬,只一味沉浸在事業(yè)與家庭中,漸漸沉穩(wěn),冷靜,對一切淡然處之。沒承想分配到名校教書任職的他,一來便遇到了那樣一個靈動的女子。她一身素衣,手捧教材,書卷氣從衣物中散發(fā)出來,劉海調(diào)皮地蜷在額頭,雙眼澄澈而深情,淺淺一笑,整個城市都為之傾倒。

      他們談得來,像同一個藤蔓上習性一致的瓜。

      那是他第一次萌生出離婚的想法。守在家中已有了孩子的她,我的那個姑婆,始終沉默不語,一味地織布、紡線、做飯、洗衣、照顧婆母及幼童……她無言的勞作,是最有力量的抗拒。內(nèi)心波瀾的書生,也陷入沉默。哪怕此后不止一次萌生過那樣的想法,哪怕將那想法明確地提出來,也都在看到一天天長大的孩子,一日日老去的父母后妥協(xié)了。是的,他再一次向命運妥協(xié),不再做任何掙扎。

      但其實,即便他堅持離婚,在我們這些后人看來,也是能理解的。像曾經(jīng)的魯迅先生與朱安,雖說會替朱安惋惜,卻也能理解他們彼此的苦楚。我的姑婆到底不是朱安,她不知道該如何維護自己的婚姻,在那個男人面前,她亦覺卑微。除了默默無言,她似乎無任何招數(shù),面對這個精神世界相距甚遠的男人,她不敢鬧,不敢哭泣。人只有在愛自己的人面前才有底氣拿出女人的那些本領(lǐng):哭、鬧,或者撒嬌。否則,一切無用。我的姑婆雖是個農(nóng)村姑娘,但周禮浸潤下的她深知這些道理。她用無聲的抗拒,等到了自己丈夫的回心轉(zhuǎn)意,等到了他丟掉一切情感上的幻想。

      那個男人該是下定了決心,在水面上靜靜漂泊許久之后。他將老家大宅院里沒見過任何世面的女人接到了省城,孩子的戶口也陸續(xù)遷了過來。日子在舊西安城的發(fā)展變化中,在城墻外小販的吆喝聲中,在馬路的拓寬、自行車與汽車的交替,在他們生出的白發(fā)與逐漸退化的感官中一天天走遠了。他們有了孫子,重孫子。

      而我,也已長至成年。循著地址進入那棟舊樓時,是我剛剛邁入大學校門,第一次踏臨省城。卻是從踩上那樓梯的第一個臺階開始,進入了他們的故事。那樓梯,于是成了開啟一段塵封往事的入口,而那時,我的祖父已去世多年。他是連接我與這棟樓里的兩位老人之間的紐帶,是繞不開的話題,而我,始終帶著他的影子。對于姑婆來說,見到我,就是見到娘家人,就是見到她的過去。

      他們提起我的祖父,我這才知曉這兩位老人何以對我這般偏愛。除卻因為他是姑婆的二哥之外,還因為這個二哥曾經(jīng)那般惜才,將所有收藏的古舊書籍都贈予了自己的妹夫,我的姑爺。這些書,雖在其后被姑婆當柴火燒了,但那贈書之情、交流之誼卻留在姑爺心中。他看到我,想起祖父曾經(jīng)對他的關(guān)心,便愈發(fā)關(guān)愛。所以自踏入那棟舊樓的第一階樓梯起,我便時常受著他們的愛憐了。他與姑婆待我極好,他的兩個我視為兄長的孫子亦對我很好。

      而那時,我的姑爺眼睛其實已經(jīng)看不清了。視力的退化使得他一刻也離不開姑婆,那個老房子里于是一直響徹著“老婆,老婆”的聲音。我的姑婆于是時常趴在他身邊笑瞇瞇地看著,像看著一個嬰兒,更像看著一只寵物。她的眼神無疑是充滿愛的,嘴里卻常說著“老的,難看的”之類的話。姑爺便順著這話笑起來,調(diào)侃她“難看,你還那么愛……”兩個人便一同向后仰著身體去笑,這笑將我融化,我愣在時光的縫隙,愣在窗外照進來的那抹光中。

      姑婆后來帶我去逛城隍廟,一路上接到電話無數(shù),我站在她身側(cè),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老婆,老婆”聲,和“你腿疼,走慢一些”的關(guān)愛之語姑婆每每見有電話打來,便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她將幸福,都融在那嘴角了。

      后來姑爺生病,躺在床上許久。姑婆盡管腿疼難耐,卻也依然一直親自在側(cè)照顧,直待姑爺離去。她許是覺得日子再無盼頭,兒女孝順,子孫成才,她已無遺憾,于是不到一年,便也去了。自此他們少時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婚,歷經(jīng)波折至耋耄之年,終美滿而終。一切皆化為古城的故事,與那城墻內(nèi)的老樹,與那他們曾經(jīng)相守的老房子一般,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了。

      我如今在這燈紅酒綠的現(xiàn)代化酒館,卻想象著當年他們一根紅燭,身著喜服,茫茫然被簇擁著送入洞房的場景。倒是生出感慨:一切皆有開端皆有散場。就如那歌,如那酒。一曲終了,兩瓶紅酒也空了。眼前的男人現(xiàn)出醉態(tài),他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離婚時將一切都給了妻子,只留下兩個孩子。當初本就不被看好的二人,如今也真散場了。醉酒的人,斷斷續(xù)續(xù)說出心底的秘密,我卻在想,他是否也在等待呢?

      冬日的寒風刺骨,起身離開時,下意識地裹了裹衣服。春節(jié)臨近,外面節(jié)日氛圍漸濃,各色彩燈交織成另一個舞臺,行人走在其中,便都成了演繹者。我不知道我們在演繹什么故事,又扮演什么角色,只覺那燈使人有了些許溫暖。怕冷的人冬日總是不喜出門,想起此前不久,與一出生云南的友人,在城墻邊的藏吧喝下一壺又一壺梅子酒,那是在品嘗完云南菜后,沿著城墻散步繼而遇到城門洞里的歌手,又經(jīng)過那一排民謠小酒館,忍不住走了進去。舞廳卻是沒去過的,不僅舞廳,東北也沒去過,漠河和它的極光便成了謎,坐落在漠河的那間舞廳,無言舞動的紳士皆成了謎。

      后來,我將微信語音鈴聲換成《漠河舞廳》有次一友人打來電話未能接通,回撥過去后,他只說“你的鈴音很好聽,打你語音不接,我聽完了歌曲”。默默笑了,想將那故事也訴予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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