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輝
千百年來關(guān)于人生的贊嘆可謂不絕于耳:既有“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又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既有“生年無滿百,常懷千歲憂”,又有“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縱觀第三卷《一個句子追懷詞的前綴》(人生篇),不管是龔學明以 “寧靜的風暴”來喻指人生,還是龍遠信“不屑于塵世的傷口”;不管是李巖懷揣“底層情結(jié)”,還是何生對匆忙人生的嘆惋;不管是宋德麗對“空空俗世”的禪定,還是姜文彬“向死而生”的高亢;不管是黃鵬對生命的戰(zhàn)栗,還是虎興昌對命運的自省;不管是立杰描摹“書法人生”,還是伍曉芳直面祖父的自留地;不管是于成大極力分辨冷暖人生的“分水嶺”,還是宗樹春對人生倫理的慕戀。詩人們以不同的人生觸角,為我們展示出“觀古今之須臾,攬四海于一瞬”的人生畫卷。
詩從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最好的、最可珍惜的,像自由一樣需要捍衛(wèi)的那部分。應該說,與詩匹配的人生——往往是自由的,同時又在無情消逝的那部分,而只有這一部分被詩人敏銳地“聽見”。就拿龔學明的《寧靜的風暴》(二首)來說,詩人正是察識并“傾聽”到“寧靜”中的“風暴”,才能發(fā)出“一個純粹的人不能在湖面上/拼接事物間的關(guān)聯(lián)”的醒悟。同樣,一旦詩人將語言置于時代場景、心理景深和生命意志之時,總能迅即將其抽離為人生的關(guān)鍵詞,比如龍遠信的《命運》(外一首):“做一口棺材,是很多木頭都沒有想到的/被一個人的命裹挾,一根木頭向死而生//檀香木,楠木,杉木,三種木材/就是三種人生,其實都是一樣的命運?!痹谶@里,龍遠信通過三種木頭就是三種人生的語義編碼,使人的命運在自然的緣定、悖反、駁雜的交互中,呈現(xiàn)出人生無常、生命有情的真諦。與此同時,詩人作為世間最有靈性的察識者與接納者,很容易將自己對人生的溫情理解,融入每一個詞語、每一個句子中,并在每一首詩歌的內(nèi)部構(gòu)造上,力圖從人生的反光中,尋找到歷史的、現(xiàn)實的、情感的“倫理”,以實現(xiàn)自己的人文關(guān)懷。比如何生的“歲月以不容遲疑的冷峻/逼迫自己向紅塵彎下腰去/失而復得,是命運遺存的頑強基因/努力將餐風飲露的靈魂托起”。在這里,詩人從容地將匆匆人生的多個側(cè)面翩然掀開,給人留下時光如梭的人生境遇。的確,碌碌塵世里,過眼煙云的往事并不鮮見,所匱乏的應是一種情感儲存與精神贈予,也就是人文關(guān)懷。李巖的《打點滴》、黃鵬的《影子的戰(zhàn)栗》、虎興昌的《自省》、伍曉芳的《祖父的自留地》、于成大的《分水嶺》、宗樹春的《婚姻》都是憑借這種情感與精神贈予,直面人生的冷暖與悲喜,延拓了人文關(guān)懷的寬度與和深度。
總之,一段段的人生軌跡,一步步的情感節(jié)奏,構(gòu)成了第三卷《一個句子追懷詞的前綴》的人文關(guān)懷。在這里,既有像立杰《顏體臨“事”》所展示的象征生命的鮮美與圓潤,又有姜文彬《生與死》所呈現(xiàn)的生命的大度與悲壯,由此交織成天地人生與人文關(guān)懷。應該說,第三卷詩品不管是大氣度,還是小角度,詩人們都不匱乏人文關(guān)懷,從而確立第三卷“人生篇”繁復多樣、溫潤如水的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