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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機共生中的擬人化:概念溯源、譜系重建與議題拓展

      2024-03-04 09:34:56劉力銘
      新聞與傳播評論(輯刊) 2024年2期
      關鍵詞:擬人化人機共生

      劉力銘

      人類在何種程度上賦予非人能動者(non-human agent)人類特征(human characteristics)[1],即擬人化的過程,會影響人類傳播者在具體情境中的傳播行為。在過往研究中,擬人化多被視為對未知事物的幻想反應[1],在人機研究中則被用于解釋互動中的認知及情感活動[2]。類人設計也能引發(fā)用戶的擬人化反應,因此較多學者把“類人”視為所有智能機器進化的方向,期望機器在交流過程中擁有與人類相似的認知與情感能力,從而實現一種智慧生物之間的平等互惠。[3]

      隨著機器智能化程度的提升,擬人化的理論價值與應用價值得到進一步發(fā)掘。在理論層面,有學者認可了機器在承接人內傳播中的鏡像與橋梁作用[4],而擬人化使得非人對象產生意向性和社會行為[5],形成有別于人際傳播的交互形態(tài)。與此同時,擬人最終指向“人類特征”,即人類的獨特性究竟為何。[6]目前,大語言模型能賦予人工智能更多人類獨有的復雜心智能力,而人機之間的共生與整合更形塑著我們對人類的理解[7],擬人化能以機器為參照,在技術的發(fā)展脈絡中為人類尋求和創(chuàng)造獨特的生存價值。在應用層面,擬人化很可能會加劇技術焦慮,增強人工智能取代人類的職業(yè)、產生潛在社會危害時所引發(fā)的不安情緒[8]。在人工智能逐漸影響各行各業(yè)的當下,對擬人化的研究能追溯這種焦慮的源頭,在交互層面減少由技術引發(fā)的風險感知,從而提升人工智能的社會接受與傳播效果。

      發(fā)展至今,人機交互(human-computer interaction,簡稱HCI)領域對擬人化做出了豐富探索,但研究多由心理學主導的范式所框定,關注微觀的、即時的心理反應,未將傳播過程中的互動及意義建構納入其中,也尚未觸及媒介環(huán)境、文化差異等因素。與此同時,人機共生背景使得原有的人際傳播腳本在人機傳播中面臨失靈[9],不僅挑戰(zhàn)了人類中心的傳播格局,更讓擬人化成為一種“意義生成”(meaning-making)的途徑,為智能主體創(chuàng)建社會身份和文化空間。鑒于現有的人機傳播研究尚未充分厘清“擬人化”的潛力,擬人化研究主要圍繞三個問題:擬人化的對象包括哪些?賦予何種人類特征?如何賦予?本文擬從以下兩方面展開研究:針對問題一和問題二,本文將結合人類傳播歷史,對擬人化的概念及對象進行溯源,并對擬人化的具體維度進行梳理;針對問題三,本文將結合人機傳播的主要研究及人機共生的現實背景,即價值共生與長期關系兩個維度,為現有的擬人化研究拓展研究譜系,并對研究議題進行擴展,為人機傳播的發(fā)展提供新的視野。

      一、概念溯源:對象演變與維度劃分

      (一)擬人對象的變遷:從環(huán)境到機器

      擬人化(anthropomorphism)由希臘單詞“anthropos”(人)和“morphe”(形態(tài))組成,原意為“人的形態(tài)”,出自古希臘游吟詩人克塞諾芬尼(Xenophanes)。克塞諾芬尼揭示了“人將自身的形態(tài)賦予神”的過程,他認為不同城邦的人根據各自的人種特征虛構了不同的神,使神具備了“人的形態(tài)”。[10]作為一種自我中心(egocentric)的認知方式,擬人化將人類熟悉的自身特質賦予未知的神,對抗超自然所代表的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驅動著人類的認知活動,也是人類進行擬人化的外部動力之一。[11]立足人類之間的傳播實踐,擬人化在群體層面是以宗教為中心的符號互動,如圍繞超自然的傳說及部落宗教儀式,宗教擬人化作為一種最高層次的解釋策略,能賦予外部環(huán)境一種最高的秩序意義,人類用擬人化來解釋世界,恰恰是因為人類思想和行動具備極高的可見度和組織性。[6]

      隨著近代科技的發(fā)展,科學主義認識論成為主流,經由擬人化生成的神話逐漸祛魅,其對未知事物的解釋力不斷下降,擬人化被視為一種認知偏見或者謬誤[1],直到語言學的經驗語言觀重新發(fā)掘了擬人化的認知價值。Lakoff與Johnson的概念隱喻理論認為,人通過映射(mapping)和投射(projection)比較喻體與本體的相似性,在具體的、熟悉的、已知的個體經驗與抽象的、陌生的、未知的領域之間建立聯系[12],作為一種思維模式,擬人化使人類能經由自身特性發(fā)展認知。而真正將擬人化應用于當代傳播領域的則是Nass等人著名的媒介等同(media equation)實驗,他們通過操控計算機的各種特征,包括身份和聲音,證明人類對計算機存在社會反應(social response)[13],即無意識擬人化的過程,由此發(fā)展了在計算機中介傳播領域(computer-mediated communication)中極具統(tǒng)治力的CASA范式(computer as social actor paradigm,簡稱CASA)。而人工智能主導的機器能傳遞信息并生成意義,從被動的媒介(mediator)轉化為主動的傳播者(communicator)[14],是目前人機傳播主要的研究對象,具體則包括擁有物理外形的機器人和人工智能代理(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gent)。

      (二)擬人維度的劃分:外形與心智

      擬人化概念的核心在于界定“人類特征”?!叭祟愄卣鳌笔且粋€相對寬泛的概念,包括人類外貌、心智等多重維度。Wu等人將擬人化分為淺層擬人化與深層擬人化,淺層擬人化包括機器的外貌、動作、行為等可識別的視覺符號,而深層擬人化則指向人類獨有的心智現象。[15]淺層擬人化多由線索引發(fā),線索(cue)是指潛在的、有用的、具備顯著性的物理或者行為特征。[16]線索可分為首要線索(primary cue)和次要線索(secondary cue),前者包括眼神注視、人類聲音、與人類或者動物相似的外形和姿勢等,后者包括語言的使用、動作等,與次要線索相比,首要線索更能觸發(fā)擬人化反應。[17]

      與此同時,更多學者轉向深層擬人化,即“心理機能”(mental faculty)的擬人化,并認為這更能指向人的獨特性。在綜合了視覺特征與人類心智后,Bartneck等人在心智模型基礎上,主張從虛假/自然、機器/類人、無意識/有意識、人工/生命、行動僵硬/行動優(yōu)雅五個維度對擬人化進行測量。[18]Gray等人則將“心智感知”(mind perception)視為擬人化的核心模塊,將其分為能動性(agency)和體驗(experience),能動性包括自我控制、道德、記憶、情感識別、計劃、溝通和思考的能力,體驗則是指饑餓、恐懼、痛苦、快樂等感受。[19]隨著機器的任務執(zhí)行力和自主性的不斷增強,是否具備明確的意圖開始進入擬人化的概念內涵。Gopnik和Wellman認為,從認知發(fā)展的進程看,對意圖的推測是一種重要的心理機能。[20]Waytz等人根據認知理論及發(fā)展心理學,將擬人化細化為意識(consciousness)、自由意志(free will)、意圖(intentions)、心靈(mindedness)和情緒(emotions)。[21]Eyssel等人則進一步根據Haslam等人的非人化整合模型[22],將人類的獨特性(human uniqueness)和人類本能(human nature)也納入擬人化范疇,前者是指高級認知、禮貌和優(yōu)雅,后者則是指情感、溫暖(warmth)、渴望和開放性[23],他們的研究將擬人化的范疇延展至了更細致的社會認知區(qū)間,包括社會情感和高級思維能力。傳播學者Kühne和Peter在人機交互的背景下,基于Wellman的心智理論(theory of mind),提出了一個較為全面的五維度擬人化模型,包括思維(thinking)、感受(feeling)、感知(perceiving)、渴望(desiring)和選擇(choosing)。其中,思維指一系列高水平的復雜思考活動,感受則是對各種情感的主觀體驗,感知是對環(huán)境的反饋及處理能力,渴望則個人化的需求與愿望,選擇則是在多種選項前實施自我意志的可行性。[24]

      也有學者立足應用場景,認為擬人化包括執(zhí)行任務所需的響應能力與服務意識。不佳的任務執(zhí)行狀況,不直觀的用戶界面設計,不易于識別的行為模式,都會影響用戶對機器擬人化程度的感知?;诖?Zhang等人對人機研究中的擬人化概念進行了系統(tǒng)性回顧,他們在統(tǒng)計詞頻和重新編碼的基礎上,認為擬人化包含由淺至深的15個具體范疇,分別是外觀、行動、聲音、用戶總體印象、工作與任務能力、問題解決能力、響應能力、溝通技能、服務主動性、語義識別、智力、思維能力、情感、社會屬性、個體獨立性。[25]

      二、研究譜系:從“線索互動”到“人機共生”的視野延展

      (一)“線索互動”:以體驗優(yōu)化為核心的現有研究視野

      現有研究以承載擬人化特征的“線索”為主軸,圍繞個體對線索的反應提升用戶體驗。有關擬人化的研究多沿襲心理學范式,致力于尋找擬人化的成因與表現。在成因層面,Epley等人的三因素模型從個體動機角度進行了相對充分的解釋,即個體會基于誘發(fā)主體知識動機(elicited agent knowledge),通過擬人化增強目標對象與人的相似性,使認知過程更為省力,也能基于效能動機(effectance motivation),通過擬人化增強對目標對象行為模式的預測,使目標對象更為可控,更會基于社會動機,通過擬人化對目標對象采取社會化解讀,拓展自身的社會關系,減少孤獨感。[1]在內部動機主導下,人機交互接近于“自我投射”,擬人化主要起鏡像作用,將個體動機外顯化,因此個體自身的需求及特質更能影響擬人化進程。而隨著計算機中介化進程的加速與機器智能化程度的提升,擬人化逐漸被用于呈現機器的擬人特征(anthropomorphic feature),成為一種機器設計的策略。此類擬人化研究依托于人機互動領域,在實踐層面多探討如何提升人機互動的體驗,在理論層面以CASA范式為主導,沿襲人際傳播中的理論假設,認為人會本能地對機器產生社會反應,依靠擬人化的線索進行互動。當人機交互被機器的線索所驅動時,擬人化主要起連接作用,使用戶能與機器進行身份認同的構建。相關研究表明:當機器擁有國別、性別等社會身份時,刻板印象依舊會生效[26],而當機器成為競爭對手或同伴時,個體同樣會發(fā)展組內偏好[27]。

      隨著CASA范式在人機傳播中的廣泛應用,以及媒介技術所衍生的各類機器的發(fā)展,擬人化頻繁出現于品牌營銷及人機交互中。在品牌營銷中,研究聚焦于如何運用不同的線索,通過外觀、心智等維度的擬人特性,喚起受眾的擬人化反應,從而培養(yǎng)受眾的品牌信任及忠誠[28],擬人化也被應用于新媒體官方賬號的話語風格分析[29]。除此之外,品牌擬人化依賴視覺技術的呈現、媒介渠道的運營,依舊呈現出計算機中介傳播的特性??傮w而言,目前的研究服務于體驗優(yōu)化的實踐問題,擬人化多被視為無意識的(mindless),啟發(fā)式的(heuristic)反應,但越來越多的人機傳播學者嘗試超越CASA范式[30],為擬人化尋求更富傳播學視角的理論建構。

      (二)人機共生:基于價值共生與長期關系的譜系拓展

      然而,現有的人機實踐正在走向相互依存與共生,加之人機關系開始備受關注,擬人化逐漸成為一種建構人機關系意義的方式,使得擬人化的研究議題亟須闡明與拓展?!叭藱C共生”(human-machine symbiosis)最早由Licklider提出,用來指涉一種互利共生關系,即兩個生物體以親密的形態(tài)結成同盟。[31]也有學者認為,人機共生分為工具性的偏利共生、競爭型的偏害共生和伙伴型的互利共生。[32]由于共生視角采納系統(tǒng)演化的思維,人機關系也從“二元對立主體”轉向“復合型共同主體”。[33]可面對潛在的沖突、競爭與協(xié)作,人機不僅面臨著再分工與角色協(xié)調,更需重新探索雙方的獨特性。換言之,如果智能機器能模擬人的心智能力,那人類的獨特性體現在何處?如果人機之間相互形塑,會產生何種全新的整體價值?

      人類是否獨特,是一個普遍且易引發(fā)共鳴的歷史問題。在擬人化的過程中,人通過與非人對象之間的相互參照,幫助自身明確人類的特征,為人類建立身份認同。Haslam等人提出了一個雙重模型,將人類特征劃分為本能(nature)和獨特性(uniqueness)。[34]人的本能產生于與機器的對比,主要體現為碳基生命在生理活動中產生的情感、溫暖、個性等。而人類的獨特性源于人類與動物的區(qū)別,強調通過學習獲得的社會屬性,基于此,人類被期望在社會行動中學會自我控制、遵守道德。但以大語言模型作為核心引擎的人工智能則同時涵蓋了這兩種人類特征,以人類既有的文字、圖像等多模態(tài)的文明成果作為訓練材料,在具備跨領域知識的同時,也能以符合社會規(guī)范的行為進行互動,生成式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enerated Content,簡稱AIGC)優(yōu)秀的生成能力也賦予了機器更為自然的視覺表征。這些高級的心智能力可能危及用戶基于人類獨特性的自我價值,觸發(fā)自尊防御[35],對人機之間的長久共生提出挑戰(zhàn)。而人機共生也是一個相互建構的過程,個體會因為機器的能動性喪失對交互過程的控制權,引發(fā)人類主體性危機,機器也會通過共生關系形塑人類對于自身的理解,當人機作為一個整體,人類的獨特性不僅來自自我,更在于人機共同生成與創(chuàng)造的價值。

      同時,有更多學者認為,擬人化能在往返互動中闡釋人類特征,建立人機主體間性。[36]隨著機器的行為更為智能,受眾群體的媒介交互經驗更為復雜[37],許多用戶在“有意識”的前提下依舊愿意采納擬人化的視角[38],賦予機器行動意義,此刻擬人化不再是人類中心的投射,而是將機器視為一種客體化的行動者加以推測,并嘗試共享一定的社會及文化實踐經驗,與機器建立全新的關系語境。正如Damiano和Dumouchel所言,擬人化不是對世界的描述,而是對互動中主體間性的承認[36]。

      基于以上背景,本人將擬人化的研究視野從“體驗優(yōu)化”拓展為“價值共生”,使擬人化從一種人機互動的技術體驗,拓展為一種人機共生的價值構建。在“體驗優(yōu)化”的視野下,機器被等同于社會行動者,人機之間相互分離。由于服務于人的需求,機器處于不斷被優(yōu)化的狀態(tài)中。而在“價值共生”視野下,人機被整合為一個共生的整體。而經由兩者的相互形塑,人機在相互參照基礎上,探索共生價值。同時,本文還將擬人化從一種短期反應拓展為了一種長期關系,使得擬人化從單向觸發(fā)的反應轉變?yōu)橐环N雙向往返的關系。基于此,本文建立如下的研究譜系,并對研究議題進行拓展和闡釋。

      如圖1所示,左上區(qū)域關注“反應—體驗優(yōu)化”,此類研究面向經典的心理學范式,將擬人化視為單向的社會反應,如前文所言,主要議題為“擬人化與線索互動”,旨在探討哪些擬人化的特征設計能喚起人類的心理反應,并提升用戶體驗。右上區(qū)域關注“關系—體驗優(yōu)化”,將擬人化視為一種雙向的交互機制,主要議題為“擬人化與情感關系調適”,旨在人類占據相對優(yōu)勢的前提下,探討經由擬人化產生的人機情感關系存在哪些特征。左下區(qū)域關注“反應—價值共生”,鑒于人機共生不僅面向機器,也包含對環(huán)境的適應,主要議題為“擬人化與技術環(huán)境適應”。本文嘗試著將算法視為一種未知的技術環(huán)境,旨在探討在高度不可見、充滿不確定的技術環(huán)境里,個體如何將擬人化視為一種回應手段,與環(huán)境進行共生探索。右下區(qū)域關注“關系—價值共生”,主要議題是“擬人化與共生意義建構”,旨在人機共生的背景下,探討個體如何詮釋機器在共生中的人類特征,如何平衡機器的特質與自身之間的沖突,具體包括擬人化如何調整個體的自我建構與機器的關系,以及文化如何為擬人化提供不同的理解與闡釋,從而影響人機的共生實踐。研究譜系正逐步從左上區(qū)域向右上、右下、左下區(qū)域擴展。

      圖1 擬人化研究譜系

      三、研究議題的具體擴展方向

      基于以上研究譜系,本文將從擬人化與情感關系調適、擬人化與共生意義建構、擬人化與技術環(huán)境適應三個方向,對研究議題的具體方向進行細化。

      (一)情感關系調適:擬人關系的形成與發(fā)展

      在與機器的互動中,多次有意識的擬人化可能累積,進而轉化為一種長期的人機關系,本文用“擬人化關系”指代這種關系,并在人機之間形成了情感調適。個體受到機器行為的刺激,對機器情感進行解釋,賦予機器意圖,雙方的關系發(fā)展被持續(xù)的互動過程所調節(jié)。而過往對于人機關系的探討多在準社會互動的框架之下,準社會互動是一種關于親密關系的幻覺(illusion of intimacy)[39],而基于準社會互動產生的關系多被認為是單方面的,是由表演者控制的且不易于雙方共同發(fā)展的。本文將在對比兩者的基礎上進行進一步闡明,經由擬人化發(fā)展而來的人機關系在對象、互動關系、傳播腳本中的特征,如表1所示。

      表1 準社會關系與擬人化關系對比

      首先,當交往對象都為機器,且包含聊天機器人、虛擬數字人時,準社會關系將交往對象界定為媒介角色(media character),突出媒介平臺的展示及呈現作用[40],而擬人化則將交往對象界定為非人對象,強調的是人如何感知和解釋人機之間的相似性。這使得前者更強調媒介可供性對于角色真實性的支持作用,而后者則強調對人類特征的識別與解釋。

      其次,在互動關系上,準社會關系被認為是一種單向的、非互惠的關系想象,由于互動渠道的相對匱乏,準社會關系常因不對等的交互地位而備受詬病。[39]而擬人化關系在雙向互動之外,更突出往返和調適特征[41],有學者認為擬人化建立在一種關系信念之上,即機器能感受并表達對關系的情感和態(tài)度,Damiano和Dumouchel用“情感循環(huán)”(affective loop)來形容人機之間的往返與整合[36],即雙方互相決定情感和行動傾向,從而呈現出一種連續(xù)的體驗形態(tài)。

      最后,在腳本來源上,準社會互動沿襲并且應用人類傳播的腳本,而擬人化則傾向于發(fā)展并不斷創(chuàng)生新的人機傳播腳本。這些新型傳播腳本以人際腳本為原型,以人機友誼為例,用戶會形成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責任感和參與感,重視人機之間的共同經歷,將雙向自我披露及人工智能的人格培育視為互惠的交往過程,而不像人類友誼一樣謀求在愛好、性格方面的完全相似。[42]在人機引發(fā)的兩性想象上,用戶認為理想的機器人是高度擬人化的,但又是高度定制化的。男性用戶在期望機器是富有智慧且讀懂語境的同時,將一種理想女性的審美投射于機器人之上,并通過培育機器發(fā)展長期關系。[43]

      然而,擬人化關系不僅會增加情感欺騙的風險,也會引發(fā)對人機關系道德愿景的憂心。由于機器只能模擬人類感情,無法真正地基于自我意識產生情感關系,這使得機器的共情與同理心缺乏主體真實性,而雙向的關系不僅“欲求他者,還欲求著被欲求”[44]。只有不迎合人類既定的情感需要,被明確的人機界限所勾勒出的“他者”,才能賦予機器獨立的關系地位?;诖?擬人化關系才會擴展人類的倫理視野和發(fā)展?jié)摿?引導人類成為更具包容力與同理心的存在。

      (二)共生意義建構

      1.擬人化對自我“分布式”建構的意義

      技術常被整合進個體的自我概念中,從而構成新的生存形態(tài)。Ratan與Dawson認為自我由身體圖式、身體圖式與環(huán)境相互作用所產生的情感反應、先前情感和未來計劃組成的集體記憶三部分所構成,因此將自我整合為原始自我、核心自我與自傳體自我三個范疇。[45]隨著各類化身、自拍技術的興起,技術逐漸成為一種自我建構的手段,而在各種社交場域中啟動不同類型的社會表演,建構多重的自我。[46]自我的形成不僅依賴個人特質的發(fā)展,更在于尋求融入一定的關系并形成集體歸屬[47],這讓技術影響下的自我成為一種變動的主體,能調試集體自我與個體自我的割裂與緊張,但隨著技術的嵌入形態(tài)更加多元,技術與自我的關系走向了真實的相互影響。

      如果各類理想化的媒介化身(avatar)主要以外延(extension)的形態(tài)對自我進行向外拓展,那擬人化則提供了一種內部的意義協(xié)商機制。Jones提出了“投射式擬人化”(projective anthropomorphism)這一概念,認為投射擬人化建立在一個創(chuàng)造性的過程之上,通過整合象征資源進行類人想象。[48]而傳播學者Laaksonen等人認為,對機器的擬人化并非完全由“線索”觸發(fā),而是通過傳播的過程加以詮釋和確定,個體通過對話賦予機器能動性,他們用“傳播擬人化”(communicative anthropomorphism)來描述這種建構過程。[49]Endacott和Leonardi則探討了人機協(xié)同視角下的自我印象管理策略。他們發(fā)現,當個體運用對話式人工智能與工作伙伴進行溝通時,個體會將人工智能視為自我的一部分進行管理,并認為它們代表了自己的外在形象,而擬人化則為這一傳播實踐提供了一種意義調適,個體會有意識地為機器的不當行為提供道歉與解釋,也會避免在言語上“苛待”機器,諸如表現出不禮貌的態(tài)度。[37]

      基于此,自我與機器之間形成了一種“分布式”意義建構,分布式認知(distributed cognition)理論認為,人機之間會基于一定的共同認知目標展開協(xié)作,機器能為人類的認知卸載(cognition-offloading),并且充當人類的外部表征(external representation)。[50]而智能主體承擔了個體的一部分對外自我表征,并與個體組成整體的自我概念,這不僅是對自我形態(tài)的探索,更是對自我特殊性的分配,而擬人化則為這一自我的形成提供了意義協(xié)商的過程。首先,個體依靠擬人化消除了心態(tài)上的不確定感,將智能主體視為一個可知且可控的主體。其次,用戶會根據自身的技術預期,賦予智能主體不同的能動性,將智能主體視為工具化的功能,或是更富主動性的外載中樞。最后,作為人類心智的負載,智能主體能在與個體的協(xié)作中存儲其潛在的、滯后的需求,并與個體的臨時動機相結合;而個體受到機器后續(xù)內容的刺激,也會不斷產生新的動機及需求,使得協(xié)作更為動態(tài)且靈活。

      2.文化為擬人化提供多元解釋資源

      人機之間意義建構并非孤立于社會環(huán)境,對擬人化的解釋同樣鑲嵌于不同的文化譜系中。機器具備社會文化嵌入性[51],會與人類的社會實踐及意義系統(tǒng)相互形塑。換言之,機器不僅展現了所處的社會文化,更參與了意義的生成。而不同文化群體的記憶、在具體實踐中的體驗特殊性,都為擬人化提供了豐富的闡釋資源。

      首先,當代的某些宗教流派的演變?yōu)閿M人化提供了獨特的闡釋。日本的神道教(Shinto)有肯定機器中包含“神性”的成分,機器也有獲得超越性的可能。森政弘提出,機器具備“佛性潛能”,在為人類創(chuàng)造價值的同時,也為自身贏得價值。[52]相對于日常生活語境,宗教的終極性為人機共生賦予了不同的意義。其次,虛擬空間中的群體價值認同也為擬人化提供了更具整合性的欣賞方式。有學者的研究表明,在宅文化、技術群體的身份認同影響下,個體會對人工智能的行為進行意義補償,將其視為可愛但愚蠢的[53],流行文化為技術的智能缺陷提供了富有意義的解讀,而虛擬文化中的身份認同、符號生產也能為擬人化提供類似的實踐經驗。再者,組織文化會為擬人化提供更動態(tài)的協(xié)商語境。有研究表明,機器會在工作場景中形成技術權威,有時員工會對機器產生厭惡感,有時也會渴望與機器建立親密關系,而研究擬人化話語有助于理解這種變動且矛盾的人機關系[54]。

      但在多重的社會建構之下,文化不應成為承載“人類優(yōu)越性”的成見之源,而應為人機共生提供對話與轉化的敘事資源。有學者提出用“擬-化”來代替擬人化,意為在人機對話之上,審慎而適當遠離人類熟悉的位置,而展開探索性的共生實踐[55]。而這一實踐超越人類既有的獨特性,強調人類作為生命的開拓性與創(chuàng)造性,即在與機器的深度互動中重新理解人類自身的邊界與存在。

      (三)技術環(huán)境適應:對算法的擬人化

      在現有研究中,對擬人化的研究多以智能主體為核心,以擬態(tài)的社會交往作為主要的投射形式,將一對一的人際傳播模式視為對應的溝通標準,在這一格局中,擬人化是一種個體連接機制。但隨著再中介化進程的不斷加速,人機共生也包含對技術環(huán)境的共生與適應,用戶對各類平臺化的媒介基礎設施也可能存在“社會反應”,其中算法構成了一種不可見的運行機制,逐漸被用戶擬人化。由于算法的黑箱化(black box),普通用戶并不能感知算法的具體原理,將算法擬人化不僅能減輕認知不協(xié)調感,更能自然地表達情緒,這使得算法擬人化構成了一種用戶中心的技術想象。對算法的擬人化與人類早期對自然的擬人化高度相似,都是一種應對環(huán)境不確定性的方式。然而這種擬人化可能導向不平等的人機關系建構,有學者發(fā)現了用戶在算法面前的弱勢心理,即用戶傾向于將算法視為“洞察人心的”,[56]將一些技術失誤歸結為自我的能力不足,而算法失控反而加劇了這種擬人化。在算法抵抗語境中,算法多被擬人化為一種越界但缺乏變通的個體,其對用戶行為的理解是膚淺而流于表面的,其對隱私邊界的冒犯是包含意圖的。[57]擬人化賦予了算法一種人格化的敘事策略,揭示了用戶對技術環(huán)境的期望,對技術意圖的解讀,以及對自身反抗能力的定位,這也為理解用戶的人機共生實踐提供了切入點。

      隨著用戶所處的技術環(huán)境日益復雜,大模型的發(fā)展也使得人工智能早已跨越了以規(guī)則為中心的前進路徑,呈現出復雜理論所描述的演化、全息等特征。在人類歷史中,擬人化曾被作為一種認知手段,用以驅散自然的不確定性在人類生存中投下的陰霾,而如今日益復雜的技術環(huán)境同樣呈現出與自然相似的神秘感,使得一般用戶訴諸技術想象。人機關系與人與自然的關系相互映射,如何在高度不可見、充滿不確定的情況下與人工智能共生,則構成了未來人機共生的必要之問。

      四、結語

      本文在人機共生的背景下,對擬人化的概念歷史進行了溯源,并立足研究現狀,結合價值共生與長期關系這兩個拓展維度,為擬人化研究建立譜系并闡釋議題的具體方向。本文認為,擬人化關系表現為情感的往返和調適,即人機雙方互相決定情感和行動傾向,并且催生新的人機傳播腳本。在人機的意義建構層面,擬人化能調整自我與機器的關系,協(xié)助個體進行“分布式”的自我建構,而不同群體的文化實踐也為擬人化提供了多元的理解與解釋,而面對持續(xù)變化的技術環(huán)境,擬人化也能提供一定的適應經驗。

      但這些議題需要更多的經驗研究加以驗證,從而進一步完善擬人化在人機傳播中的作用機制。未來研究可以繼續(xù)結合自我的不同層面,探討擬人化對自我認同的影響方式,也應當關注擬人化在連接個體意義與社會環(huán)境之間的作用。個體會對新技術產生直觀且本能的價值判斷,而經由擬人化,不同群體也會形成不同的話語建構。除此之外,擬人化也能為人機的跨文化傳播提供橋梁,在不同文化群體的集體記憶與當下的技術之間建立關系,為理解群體差異提供獨特的研究視野。古希臘智者普羅泰戈拉曾言“人是萬物的尺度”,而人不僅具備思維能動性,更作為一種發(fā)展參照而規(guī)范著技術的價值尺度??蓹C器的演化并非完全遵循人既定的設想,隨著個體越發(fā)將智能主體視為“混合體”或者“人造物”,人類的特殊性似乎逐漸被稀釋,這一演變路徑促使我們回到最初的問題,何謂類人特質?何謂人?我們經由機器尋找人性的基本范疇,也經由擬人化探索“視之為人”的真實含義。我們作為人的真實體驗經常被技術所遮蔽,被不同的表征所定義,但比起被技術理性反復裹挾,人類被期望在共生中尋求一種更富發(fā)展性的人機體驗,這不僅滋養(yǎng)人類的耐心與同理心,也激發(fā)著人類對自身的好奇心。放眼當下,腦機接口的發(fā)明為人機引入了新的共生模式,更廣泛的信息輸入與輸出系統(tǒng)也拓展了人類的能力邊界,隨著“人”轉化為一種新型生命形態(tài),未來的擬人化也將不再執(zhí)著于對人的模仿,而轉向對人機整體的闡釋,從而為探索具有反思性的人機關系提供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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