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靜 張永智 張新慶 梁建芳 李 陽 史志剛
衡水市中醫(yī)醫(yī)院,河北 衡水 053000
帕金森?。≒arkinson’s disease,PD)是一種常見的神經(jīng)退行性疾病,臨床表現(xiàn)為不自知性震顫、肌張力升高、運動減退、步態(tài)異常,因其具有較高致殘率,臨床亟待有效治療方法[1-2]。研究報道,PD患者體內(nèi)會發(fā)生以紋狀體多巴胺(dopamine,DA)水平下降、黑質(zhì)致密部多巴胺能神經(jīng)元凋亡為主的病理特征[3],因此,目前臨床對PD 患者常予以左旋多巴藥物治療,其為DA 前體物質(zhì),具有調(diào)節(jié)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DA 的作用,雖能暫時緩解臨床癥狀,但會引發(fā)不良反應,降低治療效果[4-5]。PD在中醫(yī)理論中屬“顫證、痙證”范疇,肝腎主筋骨,其隨年齡增長而逐漸衰弱,致陰液不足而肝腎陰虛,無法制陽,引起肝陽內(nèi)動而化風于經(jīng)絡竄動,致筋骨顫動,而肝腎之陰不足,精血失養(yǎng)而使五臟失和,經(jīng)絡循行力弱而無法匯于腦海,產(chǎn)生認知障礙、精神紊亂,故以醒腦開竅為治標之法,滋肝補腎為治本之則[6-7]。研究發(fā)現(xiàn),針刺法具有保護多巴胺能神經(jīng)元的作用,同時能抑制黑質(zhì)多巴胺能神經(jīng)元凋亡[8-9],由此可見,針刺法能有效緩解PD 患者體內(nèi)因DA 缺失而引發(fā)的病理變化,改善PD 臨床癥狀,因此本次研究選用醒腦開竅針刺法,觀察其聯(lián)合左旋多巴治療PD患者的療效。
1.1 研究對象選取2020-01—2022-11 衡水市中醫(yī)醫(yī)院收治的PD 患者138 例,采用隨機抽簽法分為對照組和實驗組各69 例。納入標準:(1)符合PD 的診斷標準[10];(2)符合“顫證”診斷標準[11]:主癥見頭、肢體無法自制抖動,四肢拘急,項背僵直;次癥見面容呆滯,前傾體位,四肢關(guān)節(jié)不協(xié)調(diào),記憶力等減退等;(3)具有良好依從性,理解并配合研究,且已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伴甲狀腺功能亢進、特發(fā)性震顫等既往史者;(2)合并腦血管疾病等引起繼發(fā)性PD 者;(3)伴嚴重肝、腎功能障礙者;(4)對本研究所用藥物過敏者;(5)入組前2 周內(nèi)接受其他相關(guān)PD 治療者。2 組Webster 帕金森病評分、性別、年齡、病程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見表1。
表1 2組患者基線資料比較Table 1 Comparison of baseline data between the two groups
1.2 治療方法對照組采用口服左旋多巴片(廣西梧州制藥股份有限公司,250 mg,H45020201)治療,250 mg/次,3次/d,服用2個月。實驗組在對照組基礎(chǔ)上聯(lián)合醒腦開竅針法治療。選穴:內(nèi)關(guān)、人中、三陰交、極泉、尺澤、委中、風池、完骨、百會?;颊吲P位,針刺部位消毒后選用0.3 mm×25 mm無菌針,以提插捻轉(zhuǎn)瀉法于內(nèi)關(guān)1 min,雀啄瀉法于人中1 min,提插補法于三陰交1 min,以肢體抽動3次為度,提插瀉法于極泉、尺澤、委中三穴1 min,捻轉(zhuǎn)補法于風池、完骨、百會三穴1 min,以肢體抽動3次為度,1次/d,共治療2個月。
1.3 評價指標
1.3.1 中醫(yī)證候積分:于治療前及治療2個月后依據(jù)《中醫(yī)老年顫證診斷和療效評定標準》[11]對“顫證”患者主、次癥進行評分。主癥:頭、肢體無法自制抖動,四肢拘急,項背僵直,按嚴重程度由輕至重依次賦值0、2、4、6 分;次癥:見面容呆滯,前傾體位,四肢關(guān)節(jié)不協(xié)調(diào),記憶力等減退,按嚴重程度由輕至重依次賦值0、1、2、3 分。主、次癥分別以和計分,分數(shù)越高表明中醫(yī)證候越嚴重。
1.3.2 神經(jīng)指標:治療前及治療后2個月,取患者空腹靜脈血3 mL,離心(3 600 r/min,離心半徑10 cm)15 min后取血清于-80 ℃冰箱保存,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實驗法(enzyme-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檢測血清5-羥色胺(5-hydroxyteyptamine,5-HT)、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brain-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BDNF)及DA水平。
1.3.3 血清同型半胱氨酸、白介素-1β水平:治療前及治療后2 個月取患者空腹靜脈血3 mL,離心(3 600 r/min,離心半徑10 cm)15 min 后取血清于-80 ℃冰箱保存,采用ELISA 法檢測血清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白介素(interleukin,IL)-1β水平。
1.3.4 記憶功能:于治療前及治療2個月后對患者前瞻性記憶(prospective memory,PM)與情緒記憶進行評價,PM 評價方法[12]基于事件的PM(event-based prospective memory,EBPM)與 基 于 時 間 的PM(time-based prospective memory,TBPM)兩 方 面,EBPM 總分8 分,TBPM 總分6 分,分值越高表明PM功能越好。
1.3.5 認知及運動能力:于治療前及治療2個月后采用帕金森病統(tǒng)一評分量表(unified Parkinson’s disease rating scale,UPDRS)[13]評價患者認知及運動能力。該量表包括精神行為(UPDRS-Ⅰ)、情緒(UPDRS-Ⅱ)、運動功能(UPDRS-Ⅲ)及并發(fā)癥(UPDRS-Ⅳ)4個維度,包含智力、思維、言語、書寫、穿衣、行走等17項,每項按嚴重程度以0~5分賦值,分值越高表明PD癥狀越嚴重。
1.4 統(tǒng)計學處理數(shù)據(jù)分析應用SPSS 19.0軟件,以n(%)形式表示計數(shù)資料,采取χ2檢驗,等級資料分析采用Mann-Whitney U檢驗,計量資料符合正態(tài)分布,以均數(shù)±標準誤(±s)的形式表示,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進行組間對比,配對樣本t檢驗進行同組治療前后對比,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2 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yī)證候積分比較治療2個月后2組患者各項中醫(yī)證候積分均降低,與治療前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實驗組上述積分降幅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2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yī)證候積分比較(分,±s)Table 2 Comparison of TCM syndromes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points,±s)
表2 2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yī)證候積分比較(分,±s)Table 2 Comparison of TCM syndromes score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points,±s)
注:與對照組治療后比較,*P<0.05。
組別實驗組t值P值對照組t值P值次證6.15±2.88 3.38±1.07*7.489<0.001 6.47±3.01 5.33±1.95 2.640 0.009 n 69時間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69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主證14.45±3.25 7.14±2.09*15.715<0.001 13.97±3.63 12.17±3.17 3.102 0.002
2.2 2 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神經(jīng)指標水平比較治療2 個月后2 組患者血清BDNF、DA、5-HT 水平均升高,與治療前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實驗組上述指標水平升幅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3。
表3 2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神經(jīng)指標水平比較(μg/L,±s)Table 3 Comparison of serum neurological indicator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μg/L,±s)
表3 2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神經(jīng)指標水平比較(μg/L,±s)Table 3 Comparison of serum neurological indicator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μg/L,±s)
注: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n實驗組69時間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t值P值對照組69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t值P值BDNF 11.17±3.17 17.63±2.79*12.707<0.001 12.04±2.77 13.25±2.54 2.674 0.008 DA 418.27±121.35 541.93±114.41*6.159<0.001 431.68±105.83 479.39±123.66 2.435 0.016 5-HT 177.25±71.54 312.42±48.38*13.001<0.001 165.36±66.67 194.33±58.64 2.710 0.008
2.3 2 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Hcy、IL-1β水平比較治療2 個月后2 組患者血清Hcy、IL-1β水平水平均降低,與治療前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實驗組各指標水平降幅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4。
表4 2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Hcy、IL-1β水平比較(±s)Table 4 Comparison of serum Hcy and IL-1β level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s)
表4 2組患者治療前后血清Hcy、IL-1β水平比較(±s)Table 4 Comparison of serum Hcy and IL-1β level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s)
注: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實驗組t值P值對照組t值P值n 69時間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69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Hcy/(μmol/L)30.24±5.83 12.53±2.77*22.792<0.001 29.81±6.21 27.58±4.81 2.358 0.020 IL-1β/(ng/L)15.93±3.12 9.13±2.21*14.773<0.001 15.68±2.83 14.43±2.66 2.673 0.008
2.4 2 組患者治療前后記憶功能比較治療2 個月后2 組EBPM、TBPM 評分均升高,與治療前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實驗組各指標水平降幅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5。
表5 2組患者治療前后記憶功能比較(分,±s)Table 5 Comparison of memory function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points,±s)
表5 2組患者治療前后記憶功能比較(分,±s)Table 5 Comparison of memory function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points,±s)
注: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實驗組t值P值對照組t值P值n 69時間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69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EBPM 3.91±1.87 5.75±2.13*5.392<0.001 3.89±1.96 4.57±1.64 2.210 0.029 TBPM 3.47±1.43 5.17±1.34*7.282<0.001 3.52±1.61 4.08±1.52 2.101 0.037
2.5 2組患者治療前后認知及運動能力比較治療2 個月后2 組患者UPDRS-Ⅰ、Ⅱ、Ⅲ、Ⅳ評分均降低,與治療前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實驗組各指標水平降幅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6。
表6 2組患者治療前后認知及運動能力比較(分,±s)Table 6 Comparison of cognitive ability and motor ability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points,±s)
表6 2組患者治療前后認知及運動能力比較(分,±s)Table 6 Comparison of cognitive ability and motor ability between the two group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points,±s)
注:與對照組比較,*P<0.05。
組別實驗組t值P值對照組t值P值UPDRS-Ⅳ17.66±2.35 8.89±1.23*27.465<0.001 17.34±2.65 14.25±2.18 7.480<0.001 n 69時間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69治療前治療2個月后UPDRS-Ⅰ14.42±2.53 6.45±0.77*25.034<0.001 14.46±2.79 9.64±1.49 12.658<0.001 UPDRS-Ⅱ31.93±5.57 15.45±2.63*22.224<0.001 32.98±6.03 27.42±5.47 6.153<0.001 UPDRS-Ⅲ35.34±5.15 16.73±2.17*27.661<0.001 36.33±5.32 27.98±3.53 10.864<0.001
PD在中醫(yī)理論中屬本虛標實證,以肝腎之陰虛弱為本病之實,致肝風內(nèi)動、亂筋骨、擾心神,為本病之標,結(jié)合現(xiàn)代醫(yī)學研究,PD 患者兼具顫動等運動癥狀及抑郁、認知減退等非運動癥狀[14]。因肝風竄動于經(jīng)絡,且肝主筋而引發(fā)顫動之證,因精血同源,肝腎陰血虛弱,致五臟失和、擾亂情志、心神不寧,引發(fā)抑郁、認知減退之證,因此,針對PD 患者需以“醒腦開竅、滋肝補腎”為主要治則[15-16]。
醒腦開竅針刺法以內(nèi)關(guān)、人中、三陰交為主穴,內(nèi)關(guān)具安神之效,人中為督脈經(jīng)穴,具醒神開竅、息風之效,三陰交為足三陰經(jīng)之交會穴,有調(diào)補肝、脾、腎血之效,三者以安神、醒腦、開竅、息風緩和PD 之標證,加以滋補肝腎之陰,改善PD之實證。以極泉、尺澤、委中為輔穴,極泉可寬胸寧神,尺澤具寧心之效,同時可緩解腰脊強痛,委中可緩解背部之疼痛,三者既能促進主穴安神之功,同時能緩解背部強痛;配穴風池為風邪之入口,亦為祛風之要穴,具有緩解頭目神昏之效,百會為百脈之交匯處,與完骨主司五官、情志,可緩解面容呆滯、抑郁情志等[17]。結(jié)合本研究結(jié)果,治療后2 組患者頭、肢體無法自制抖動等證候均有改善,實驗組改善效果優(yōu)于對照組,提示醒腦開竅針刺法聯(lián)合左旋多巴能有效緩解PD 患者臨床癥狀。
BDNF 因具有增強神經(jīng)元活性的功能,可通過促進其表達增強機體認知功能。PD 患者出現(xiàn)認知低下情況,有研究報道血清BDNF 水平與PD 患者病情嚴重程度呈負相關(guān)關(guān)系[18-19],由此可將BDNF水平作為反映PD 患者認知功能的指標。5-HT 是一種對DA 生成具有抑制作用的抑制性神經(jīng)遞質(zhì),PD 患者DA水平降低,可通過觀察DA與5-HT水平的變化分析PD 患者的病情[20-21]。本研究顯示,治療后PD 患者血清BDNF、DA 及5-HT 水平均顯著升高,實驗組顯著高于對照組。分析其原因,針刺法可通過上調(diào)BDNF 的表達而實現(xiàn)對神經(jīng)退行性病變的抑制作用,其機制主要為通過激活刺激點局部ATP 活性促進BDNF 的表達[22],同時動物實驗研究證實,針刺后缺血缺氧大鼠的行為功能及學習記憶能力均有顯著改善,其機制可能與抑制大鼠海馬細胞凋亡而上調(diào)BDNF水平相關(guān)[23]。臨床研究報道,針刺腦出血急性期患者可顯著促進BDNF 表達,改善意識水平[24],針刺法還可通過促進腦脊液及血液DA水平的升高,導致5-HT 水平升高[25-27]。由此可見,醒腦開竅針刺法可通過刺激機體上調(diào)BDNF、DA 的表達,改善PD 患者認知低下癥狀,同時緩解病情。
研究報道,血漿Hcy水平的變化與血小板損傷情況及血管平滑肌細胞增殖相關(guān),其水平升高嚴重破壞血管內(nèi)皮,進而危及腦部血管,致認知功能障礙[28-29]。IL-1β是一種在腦脊液、黑質(zhì)膽堿能神經(jīng)元處分泌的炎性產(chǎn)物,已被證實其水平在PD患者體內(nèi)升高,表明PD患者腦部存在神經(jīng)炎癥,提示IL-1β與神經(jīng)功能缺損存在相關(guān)性[30-31]。PM主要指對未來時間內(nèi)計劃與意圖的記憶,是人體生活重要的記憶形式之一。大腦前額葉功能在PM中起重要作用,研究顯示PD患者多巴胺能神經(jīng)元變性致紋狀體DA消耗殆盡,造成額葉功能障礙,降低PM能力[32-33]。本研究顯示,治療后PD患者血清Hcy、IL-1β水平均降低,實驗組較對照組更低,2組患者EBPM、TBPM得分均較治療前升高,實驗組較對照組更高。分析其原因,針刺可通過降低Hcy水平實現(xiàn)保護心肌細胞功能,同時抑制Hcy高表達,緩解神經(jīng)毒性作用對腦組織的損傷[34-35]。針刺還可抑制PD 大鼠中樞神經(jīng)IL-1β、IL-6 等炎性因子釋放,進而緩解血-腦屏障受損程度,保護黑質(zhì)膽堿能神經(jīng)元,促進DA分泌[36]。DA水平上調(diào)可有效促進額葉功能恢復,加之多巴胺替代治療,雖會造成PD患者編碼功能受損,但PM等認知功能得以改善[37-39]。由此可見,醒腦開竅針刺法可通過抑制IL-1β炎性表達減弱Hcy神經(jīng)毒性,有效促進PD患者DA水平升高,提升患者PM功能,緩解PD臨床癥狀,同時促進記憶、認知功能提高。2組患者UPDRS評分均較治療前顯著改善,實驗組改善更顯著,說明醒腦開竅針刺法可有效改善PD患者認知功能,同時提高生活質(zhì)量。
醒腦開竅針刺法聯(lián)合左旋多巴治療PD患者,可通過上調(diào)BDNF、DA 表達,抑制IL-1β、Hcy 表達,改善肢體顫抖、認知低下等癥狀,進而促使患者預后得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