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藕堂
1946年12月的一天,患了重感冒的陳云沒有及時去看病,而是繼續(xù)堅持工作。他和時任中共中央遼東分局組織部部長江華,一同研究發(fā)給東北局和黨中央的電報。二人一邊討論一邊起草電文,不知不覺便到了午飯時間,陳云遂留江華吃飯。
飯菜從伙房端到餐桌上之后,江華一看,主食是大餅和小米飯,菜也很簡單:一盤酸菜粉絲、一盤炒黃豆芽、一碗蘿卜湯。江華有些心酸地對陳云說:“陳書記,你怎么吃這樣簡單的飯菜?營養(yǎng)能跟上嗎?”
陳云的勤務員福牛沒等陳云說話,便搶先說:“江部長,這還是因為你來了,才加了一個菜。平常,陳書記只吃一菜一湯呢。”
陳云毫不在意,說:“現(xiàn)在是困難時期,能吃上這樣的飯菜就很不錯了嘛!”
江華說:“你的身體不好,應該加強點營養(yǎng)。這也是為工作好。”
陳云聽了,笑了笑,指著碗里的黃豆芽說:“你看,黃豆是個寶,常吃黃豆,營養(yǎng)大著呢?!?/p>
江華搖了搖頭,不再說什么了,只好吃飯。飯后,陳云又和江華一起談起了干部問題,二人一直談到夜幕降臨,江華才告辭。
江華剛走,陳云的感冒又加重了。福牛將陳云扶到臥室躺下后,便迅速去找醫(yī)生。
陳云躺在床上,想下床拿文件來看,一時竟然坐都坐不起來了。這時福牛領(lǐng)著劉大夫進來,二人連忙扶陳云躺好。劉大夫拿起聽診器和體溫計,開始給陳云看病,并對陳云說:“陳書記,您現(xiàn)在發(fā)著高燒,再加上呼吸道感染,今天晚上必須休息,不能再工作了?!闭f完,劉大夫給陳云打了一針,又給他吃了幾片藥后,便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劉大夫又小聲對福牛叮囑了幾句話。
陳云長期熬夜工作,每天都睡得很晚。這次,他只睡了一小會兒便醒了。醒后,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屋子里比以前暖和了不少,還飄著一絲藥味。
陳云馬上起床,走到炭盆前查看,頓時感到一陣驚詫。原來炭盆里炭火旺盛,上面還擱著一個小鐵鍋,正冒著絲絲白氣,飄出藥味。
這時,福牛進來了。他見陳云醒了,忙走過去說:“陳書記,您快躺進被子里吧,發(fā)發(fā)汗,感冒好得快?!?/p>
陳云坐在椅子上,十分嚴肅地問:“福牛,你怎么違反紀律,往火盆里多放了木炭?”
“什么紀律呀?不就是您訂的計劃嗎?您也可以改一下嘛?!?/p>
“正因為是我訂的計劃,要大家計劃用炭,我才更應該帶頭執(zhí)行???!把炭夾走!”陳云又劇烈咳嗽了幾聲。
福牛左右為難道:“陳書記,不是我違反紀律。這是劉大夫臨走時囑咐我的,說要提高室內(nèi)溫度,我是聽了醫(yī)囑才多放了兩塊炭?!?/p>
“醫(yī)囑也不行。馬上把木炭夾出去!”陳云擺了擺手,示意福牛不要說了。
“陳書記,今晚天氣特別冷,您又感冒了……”福牛眼巴巴地看著陳云,希望他能答應自己的請求。
“無論什么原因、什么時候,都不能違反紀律?!标愒聘纱嗟鼐芙^了福牛。
福牛無奈,只好不情愿地將兩塊已經(jīng)點燃的木炭從火盆里夾了出來。
福牛剛一回屋,陳云站在門口,指著小鐵鍋問:“我問你,這人參哪兒來的?”
福牛答道:“這是劉大夫開的藥,叫我煮給您吃,治病的?!?/p>
“胡鬧!劉大夫曉得干部是不準開營養(yǎng)藥的,一定是你叫她開的,是不是?”
福牛委屈地說:“不是我求她開的,確實是劉大夫自己開的,她說您的身體太虛弱了,不補補不行?!?/p>
“我不吃營養(yǎng)藥,你也是曉得的,為什么還去拿來?”陳云說完,把小鐵鍋從火上提下來,放到地上。
“陳書記,您不吃營養(yǎng)藥,不等于大夫就不能開。再說了,這人參也不算是營養(yǎng)藥,您吃點為啥就不行呢?”福牛焦急地勸說著陳云。
“亂彈琴!人參就是營養(yǎng)藥嘛!我陳云決不能吃!”
“就您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以您的職務,我真不明白,為什么就不能吃?”福牛急得都快哭了。
陳云嘆了口氣,心平氣和地對福牛說:“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這個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今天我再告訴你一遍,越是領(lǐng)導干部,越不能搞特殊化。誰搞特殊化,誰就背離了我們黨的宗旨,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共產(chǎn)黨員。”
“可這人參都煮了,您身體又太虛,您還是吃了吧,不然浪費了?!备Eo奈地勸陳云。
“你不必說了,我這體格,不吃人參死不了。這人參和湯,安排人明天送到野戰(zhàn)醫(yī)院,送給最需要的傷員吃。”陳云堅決地說。
福牛拗不過陳云,只好無可奈何地將小鐵鍋端走了。
見福牛端著小鐵鍋出了門,陳云這才坐回到床上,繼續(xù)堅持工作。
(摘自《陳云在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