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符從窗戶里伸出觸覺
仿佛能準確判斷
我回家的時間——父親的樂曲對腳步聲
有著精準辨別
從《二泉吟》適時滑入一曲《駿馬》
“孩子就是我放養(yǎng)的馬匹”,父親的眼神
從眼鏡后面投過來
干凈的顏色和質(zhì)地
冬月安靜地壓在辦公桌的玻璃下
“我寧愿做墻角那株蠟梅”,他說,“在下一個
你找不見我的冬天綻放”
我知道那不是讖語,一個人無法預見
自己的未來
但事實上,二胡聲凋謝在多年前那個雪夜
——院子里的蠟梅依舊每年靜悄悄地綻放
路過的時候,我裝作
沒有看見他
有很多個分身。雪是其中一個
我們并不能
主導自己的未來——但無法阻止我們
從風、從飄落、成長和消失
中獲得更多動能
不能停止?!巴O聛肀闶撬劳?,是我們
的死亡”*
屋頂上的座鐘,用旋動的機械臂計算一生
我們遇見,并行一段路程
擦肩而過或者分道揚鑣
在短暫的摩擦中交換彼此的夢想
把對語言的熱愛
當作一座燈塔?!八c著燈,像是冬天的眼睛”
你朝著我喊:
我們之間,應當有一個事件正在發(fā)生
雪沒有耳朵——
我和“我”是兩個對抗的夢境?!耙徊糠?/p>
的我,留在我看見的事物中”*
*引自佩索阿。
當火生出攀升的渴求與期望
在硫磺與硝石的碰撞里
破裂成剎那的照耀
便與墜落赴死的水形成矛盾的兩極
當垂直的落體運動遇見骨骼里的冷
遇見萬劫不復的摔碎
它獲得了某種升華與頓悟
現(xiàn)在,它們變身為白色的羽毛
輕飄飄地路過綻放的煙火
它們從對視的眼睛里
找到短暫的自己
仿佛一支利箭刺進了彼此的身體:
——“我沒有確切地捕捉到那種力,
但它的確纏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