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拍攝八個月后,鄔君梅結(jié)束了《六姊妹》《三十九二十八》《Slanted》等新戲的工作,回到了休憩期。用她的話說,“拍戲讓我付出的能量很多很大,回來這段時間,對自己在健康方面多了些專注,給身體充充電”。
這個天馬行空的水瓶座,最近忙著研究兩件事:心理學和睡眠。在測過好幾次MBTI,因每次答案變化以至結(jié)果從不統(tǒng)一后,鄔君梅開始從心理學人手,研究起了人的性格?!澳銜啦煌愿?、不同背景的人對事情的不同反應(yīng),這是對演員特別好的學習之一?!迸摹读⒚谩菲陂g,鄔君梅做過一次與睡眠障礙有關(guān)的預(yù)防性測試,當聽聞測試結(jié)果嚴重的話可能需要在夜里戴呼吸機,為了不讓自己負重入睡,她對如何科學睡眠又產(chǎn)生了興趣。她做了專業(yè)的檢測,閱讀相關(guān)讀物,也下載了手機軟件實時監(jiān)測自己的睡眠狀況,“我喜歡早睡早起,喜歡早晨跟人家說早上好的一刻?!?/p>
鄔君梅擅長在生活中找到源源不斷的樂趣。她有一陣忙著設(shè)計首飾,畫油畫,打太極,騎馬;近來,她每天早上做七種顏色的彩虹早餐;有時會去花園里摘幾朵玫瑰插花,或打高爾夫,逛博物館,和朋友們共進午餐。她說:“我是童心未泯的人,每天看一樣的東西都能看到不同的新鮮點,我希望自己終身保持(如此)?!本拖袼催^無數(shù)遍《音樂之聲》,但無論什么時候再看,仍有新鮮感。
她這輩子只做了一件事,拍戲:自稱是個沒有副業(yè)的演員。演員的職業(yè)特性意味著她必須每天跟放大了的情緒打交道,微妙的情緒變化也能被鏡頭一一捕捉。隨著時間,她愈發(fā)明白怎么管理情緒。“生活會不斷甩給你不可想象的、難以預(yù)估的事,這些我們概念上的好與壞每天都在發(fā)生,這就是日子啊,日子就得細水長流地過啊……但現(xiàn)在三天前某個時刻的困惑,你已經(jīng)想不起來,一笑了之了?!?/p>
多年來,鄔君梅保持著打坐的習慣,時間允許的話,她會打坐18-20分鐘。時間算得精準,只因她上過“超覺冥思”(Transcendentalof Meditation)的專業(yè)課程,“所有念頭、困惑在那二十分鐘里,像把自己放在車水馬龍的街上,看著念頭像快車慢車一樣開來開去,不去評判它的好壞,只注意它的來和去,然后,生活繼續(xù)!”說著,電話采訪的那頭發(fā)生了小插曲,她身旁的狗狗們一再發(fā)出叫聲,她阻攔未果,開起了玩笑,“咦,為什么不安靜呢?它們才應(yīng)該去打坐?!?/p>
我們談起了彼得-格林納威執(zhí)導(dǎo)的《枕邊書》。在這部電影里,鄔君梅出演的和子是一位顛覆傳統(tǒng)的女性,打破了大家對東亞女性的刻板印象,放在今天來看,電影依然大膽、先鋒且不失藝術(shù)性。她說:“這個電影在我的表演道路上是很特別的存在,拍《末代皇帝》和《枕邊書》都是不同尋常的經(jīng)歷。當時我才二十多歲,青春無敵!”接著,她留下一串清澈響亮的笑聲。
她猶豫過八個月能否接拍,最終向前一步的原因很簡單,“水瓶座女孩嘛,有什么不可以試試的呢?”殺青后,鄔君梅覺得后怕,拒絕出席當年威尼斯電影節(jié)的首映。后來她意識到,自己身上被禁錮住的尺度被打破了,某種程度而言,她再次獲得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自由。“尺度打破后,那是一種不可言喻的、無法解釋的自我解脫,我會覺得這個戲都能演了,還怕什么呢?一個演員,經(jīng)受過傳統(tǒng)教育,身上有傳統(tǒng)精神,不管我走到哪里,再自由的性格無形當中肯定有過去的痕跡。當角色不同,你合作的同行、導(dǎo)演和團隊伙伴都不一樣的時候,你融入到新的創(chuàng)作氛圍里,必須做調(diào)整,讓自己成為創(chuàng)作的一份子?!?/p>
跟著角色走過世界的各個地方,時至今日,鄔君梅仍然有著濃郁的故宮情結(jié),每次來北京,她一定會去紫禁城看看。
20歲時,鄔君梅被意大利名導(dǎo)貝納爾多·貝托魯奇選中,在《末代皇帝》里飾演溥儀的皇妃文繡——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與皇帝離婚的女人。她第一次用英文表演,在紫禁城拍了八個月。憶起拍戲的光景,她說:“年輕真好!我每次跟陳)中在一起的時候都忍不住回憶那段時間。我看過故宮的日出日落、黃昏深夜,我們騎著自行車到處嬉鬧,到了某些時刻,故宮的屋檐上會云集烏鴉,那些時刻的影像在我的記憶當中非常深刻,非常幸福?!?/p>
那時的她充滿了少女探世界的天真,也有少不經(jīng)事的懵懂。她曾一門心思想去香港旅游,會跟貝托魯奇賭氣,又被他帶來的隨身聽收買。第一次進入拍攝現(xiàn)場,鄔君梅對尊龍的臉龐印象深刻,她見到坐在候場桌旁的尊龍,他抬頭,露出笑容,她心想:怎么會有那么好看的人?!
生命中重大時刻的出現(xiàn),往往當事人只是道尋常。回憶的滋味卻是雋永,現(xiàn)在的鄔君梅說:“如果對那時的自己說一句話,我會說:Vivian,你以后的路會很長,但這條路非常特別又真實,你該好好享受每一分鐘?!?988年,電影橫掃九項奧斯卡金像獎,也為二十歲出頭的鄔君梅帶來突如其來的名聲與機會。她獲得意大利電影大衛(wèi)獎最佳女配角提名,打響了國際知名度。
“每個人走的路都不一樣。從小我媽跟我說,你永遠別跟人比。當時每個人跟我說,你就是上帝的寵兒!我當真了,我到現(xiàn)在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個上帝的寵兒……一個高中生憑什么演《末代皇帝》呢?回憶起來,都覺得不敢相信!”
鄔君梅的性格簡單透明,她選擇把看世界的目光投向美好的事物。她說過去的自己是個滿腦子想著旅游的人,每部戲都有不同的目的地,現(xiàn)在只要有人找她演,她會一直演下去,無關(guān)年紀。她剛拍完獨立電影《Slanted》,題材很吸引她。故事講述了一位華裔母親帶著八歲的孩子來到美國南部生活,孩子遭遇種族歧視后,長大決定做手術(shù)改變相貌以期融入環(huán)境。電影探討的話題指向了年輕人整容跟風的現(xiàn)象和身份認同,“很多人會覺得上天給自己的東西不盡如我意,想把面容變成想象中的另一個人。當你改變了,然后呢?能融入環(huán)境嗎?”片中,鄔君梅飾演含辛茹苦的母親,“這是值得思考的事,你的外表和內(nèi)核之間的關(guān)系,以及你與世界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怎樣的?”現(xiàn)階段的她,希冀透過自己的工作或影響力去感染更多的人。
每次與角色融合、碰撞的過程,都讓鄔君梅欲罷不能。她打了個比喻,“就像給小狗洗澡后,濕透的小狗會忽然‘啪’地一下?lián)u頭晃腦地把身上的水甩掉。我有點像這種感覺,每次拍戲會弄一下,讓自己變得更干凈”。她有追求的表演狀態(tài),“當你沒有任何圓圈和方塊的限制時,你在這一刻的表達是最純粹、最原始、最自然的境界,這是我要達到的!對我來說,這是表演的最高境界……在我不同的年齡段,生活閱歷在改變,表演上的深度和廣度也有所不同,我依然想從新角色中找到那份歡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