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元青花輔助紋飾設計轉化過程中，針對形意匹配的不確定性以及再設計時容易忽視其原始文化內涵的問題，提出基于可拓語義和形狀文法的設計方法。收集元青花輔助紋飾樣本，篩選關鍵詞匯建立量化模型以揭示紋飾與文化意義的聯(lián)系。通過計算關鍵詞匯的語義可拓空間，評估其文化深度和價值，確定最佳表征和核心意義。利用形狀文法結合最終選定紋樣推導出新的設計，借助圖解語義檢測其形意適配度并全面評價。通過評分計算，最終選出元青花輔助紋飾中的錢紋作為創(chuàng)新設計的對象并進行設計應用及評價?？赏卣Z義和形狀文法的運用在元青花輔助紋飾的創(chuàng)新設計中證明其有效性，為元青花輔助紋樣的傳承與發(fā)展提供了重要參考方法。

關鍵詞：元青花；可拓語義；形狀文法；輔助紋飾；創(chuàng)新設計

中圖分類號：J524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069（2024）17-0041-04

Abstract：In the process of design transformation of Yuan dynasty blue and white auxiliary decorations，a design method based on expandable semantics and shape grammar is proposed to address the uncertainty of shape-meaning matching as well as the tendency to ignore the original cultural connotations when re-designing motifs. To collect the samples of Yuan dynasty blue and white auxiliary decoration，screen the key vocabulary and establish a quantitative model to reveal the connection between the motifs and the cultural meanings. By calculating the semantic extension space of key words，the cultural depth and value are evaluated，and the best representation and core meaning are determined.A new design is derived by using shape grammar and selected patterns，and its shape-meaning fit is tested and evaluated by graphic semantics. Through scoring calculation，the coin pattern in the Yuan blue and white auxiliary decoration was ultimately selected as the object of innovative design and applied for design and evaluation. The use of Expandable Semantics and Shape Grammar proves its effectiveness in the innovative design of Yuan Qing Hua auxiliary motifs，providing an important reference method for the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Yuan Qing Hua auxiliary motifs.

Keywords：Yuan Qing Hua；Topographically semantic；Shape grammar；Auxiliary ornamentation；Innovative design

引言

元青花輔助紋飾是紋樣的重要組成部分。元青花瓷器裝飾圖案密滿，紋飾繁而不亂，題材豐富多樣，有人、動物、植物等，通常裝飾在器物的中段、腹部等比較醒目的位置，而卷草、錦地、錢紋、蓮瓣、纏枝花、蕉葉、云紋、水波等作為輔助紋飾，裝飾在其他部位，每種紋飾都有其獨特的象征意義和審美價值，為元青花瓷器增添了獨特魅力。元青花輔助紋飾不僅具有中原文化的特點，還吸收了西域文化元素，文化融合使元青花瓷器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魅力。將元青花輔助紋飾融入到現(xiàn)代設計中，一方面為其創(chuàng)新設計注入新的設計語言；另一方面也利于元青花輔助紋飾的保護與傳承，并在數字化時代能實現(xiàn)自我創(chuàng)新。本項研究利用可拓語義和形狀文法對元青花的輔助紋飾進行了重新設計，深度挖掘了其文化含義與價值，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從提煉、推理到創(chuàng)新設計的實踐應用。

一、元青花輔助紋飾概述

元青花瓷器上的輔助紋飾繁多，如表1所見，常見的有卷草紋、蓮瓣紋、海浪紋、回紋、錢紋、如意云紋等[1]，這些紋飾通常作為主題紋飾的陪襯，既豐富了瓷器的裝飾效果，又展現(xiàn)出元代工匠們的精巧構思，其圖案具有流暢、簡潔、明快的特點，線條粗細得當，構圖嚴謹而又不失生動活潑。在布局上，元青花的輔助紋飾通常采用多層套疊或帶狀環(huán)繞的方式，形成層次分明的裝飾效果，這種布局風格不僅使瓷器外觀更為豐滿，還凸顯了元代瓷器裝飾的層次感和立體感。同時，元青花的輔助紋飾還承載著豐富的寓意和象征意義，例如，卷草紋代表著生命的綿延不絕，蓮瓣紋則象征著純潔和高雅。這些紋飾的運用，不僅增強了瓷器的審美價值，還寄托了人們的美好愿景和精神追求，它們反映了元代社會的審美觀念、宗教信仰和民俗風情。通過解讀這些紋飾，我們可以更深入地了解當時的風俗人情。

二、 理論基礎

（一）可拓語義：可拓語義是基于可拓學的基元理論和可拓創(chuàng)新方法的一種設計方法[3]，圍繞事物的某一基元展開，通過分析和提取基元的語義，將基元中包含的物、事和關系進行量化。這種方法結合了圖解思維，可輔助設計師拓展設計思路、提出解決策略[4]?？赏卣Z義學利用形式化的手段，在定性與定量兩個維度上研究矛盾問題的規(guī)律和解決策略，建立在基本單元理論和可拓框架體系之上，通過將問題求解步驟進行形式化處理，并創(chuàng)建相應的設計模型?，F(xiàn)如今，可拓語義在各類紋樣圖案的創(chuàng)新設計上得到了廣泛應用，例如，馮小迎等研究人員提出了一種新穎的苗族服飾紋樣設計方法，該方法結合可拓語義和美度計算，首先，提取苗族服飾中最具代表性的苗繡紋樣的文化美學特征，隨后構建可拓語義表征模型，并利用可拓變換來獲取紋樣設計元素集，最終通過這些步驟生成了新的紋樣圖案[5]。針對彝族太陽紋文化資源在設計轉化過程中形意匹配不確定性的問題，繆玲等人提出了一種基于可拓語義和形狀文法的產品設計方法，該方法以最優(yōu)圖解語義集為制約因素，結合太陽紋的原始形狀、色彩和圖示等特征，通過形狀文法推演生成創(chuàng)新圖案[6]。此外，楊曉燕等還提出了一種融合可拓語義與模糊評價的傳統(tǒng)紋樣創(chuàng)意產品設計方法，以陵陽公樣為例，通過梳理陵陽公樣的源文化，以可拓原理對其語義進行分析，將優(yōu)選得到的特征詞匯進行綜合圖解語義評估，結合可拓變換重構理論構建圖解語義集；在后期評估階段，可視化形態(tài)意象特征并應用于文化創(chuàng)意產品設計中，融合用戶需求進行設計方案的滿意度評價[7]。

在可拓學中，物元、事元和關系元這3種基本單元被統(tǒng)一稱作基元，它們構成了可拓學的核心邏輯單位，將物體的質與量結合在一個三元結構內，通過這種形式化的方式，基元概念能夠對物質實體、事件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描述，其表達見式（1），式中包含基元（A）、研究對象（D）、語義特征（C）、可拓區(qū)間（E）。

A=[D C E] （1）

鑒于一個實體可能擁有多種描述性特征，這導致存在多個相應的量值，進而可以采用多維物元模型，如式（2）所展示。

（二）形狀文法：形狀文法（Shape Grammars）是一種用于描述和生成形狀的形式化語言。這種方法最初由麻省理工學院的建筑系教授George Stiny和James Gips在1970年代初提出，主要用于建筑、城市規(guī)劃和設計等領域，后來其應用范圍逐漸擴大到創(chuàng)新設計、產品品牌識別等領域，主要基于運算規(guī)則進行設計。

劉靚等提出了一種結合形狀文法與自然特征的紋樣衍生設計方案，該方案不僅追求秩序之美，還致力于將設計有機地融入景區(qū)相關的產品設計中，以此增強旅游目的地的文化吸引力和經濟價值[9]。李敏等則采用了現(xiàn)代參數化技術，通過模件系統(tǒng)理論和圖譜量化法來提取傳統(tǒng)紋樣的文化元素，并利用Grasshopper軟件重構紋樣，他們將形狀文法規(guī)則轉譯成參數化語法，從而控制紋樣的衍生流程，這一方法為傳統(tǒng)紋樣的創(chuàng)新設計提供了新的可能性[11]。

楊冰云等著眼于蒙古族團花紋的數字化創(chuàng)新設計，他們通過對團花紋的藝術特征進行深入分析，采用數字化手段規(guī)范紋樣基元，并運用形狀文法對傳統(tǒng)紋樣進行再設計，旨在解決傳統(tǒng)卷曲紋樣應用中的美觀度問題[12]。

由此可見，國內研究者正逐步探索將形狀文法與傳統(tǒng)文化元素相結合的新途徑，這些研究不僅有助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也為現(xiàn)代設計提供了豐富的資源庫。隨著數字技術的發(fā)展和應用，未來基于形狀文法的設計方法可能會更加普及。此外，預計會有更多關注于如何將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設計語言相融合的研究出現(xiàn)，以促進文化遺產的活化和當代設計的創(chuàng)新。

形狀文法的基本思想是將形狀分解為一系列基本元素，并通過規(guī)則來定義這些元素之間的關系和變換方式，通過迭代應用這些規(guī)則，可以逐步生成復雜的形狀。形狀文法的推導過程涉及多種變換手段，如置換、增刪、縮放、旋轉、平移、鏡像以及貝塞爾曲線等。在形狀文法的四元組表達中，即SG=（S，L，R，I），SG代表了經過置換、鏡像、旋轉等操作后得到的形狀圖集；其中，S是有限的形狀集合，用于構建結構；L代表的是標記的有限集合；R則是指推演變換的規(guī)則集合，也是有限的；而I表示的是推演開始前的圖案集合。[9]。具體演化規(guī)則見表2。

三、設計流程

1.在文化特征語義提取的初始階段，本研究細致考察了元青花輔助紋飾的形狀和構圖，收集了代表性樣本，并對它們進行分類整理，制作調查問卷由行業(yè)專家完成，根據回饋篩選出標志性紋樣。隨后，深入挖掘元青花輔助紋飾相關素材，運用多元化手段如文獻審查、在線搜索和資料解析來調研分析其文化要素，通過比較研究，提煉了文化特征，并利用設計專家問卷來驗證這些特征，進而繪制出能體現(xiàn)元青花輔助紋飾文化內涵與價值的關鍵詞匯圖表。

2.在紋樣再設計的過程中，本研究利用先前評定的特征詞匯，以核心語義作為指導原則，采用推理規(guī)則對初始圖形進行形狀文法的轉換。通過重新配色和構圖的方式，生成了創(chuàng)新設計圖案。

3.在項目的最后評估和應用階段，對新設計的圖案進行了圖像語義分析，以確保其在創(chuàng)新過程中維持了其原有的語義價值，同時，也確保了公眾能夠清晰地理解圖案的文化內涵。項目最終針對研究成果的實踐可能性和市場接受程度進行了設計效果評估，以保證設計成果在市場上的成功應用，如圖1。

四、元青花輔助紋飾可拓語義構建與分析

根據公式（5）計算的元青花輔助紋飾特征詞匯的可拓區(qū)間，E的計算結果見表3，特征詞匯可拓區(qū)間的降序排列如下：繁復、優(yōu)美、生動、素雅、莊重，其中繁復的設計可拓區(qū)間最大，最能反映元青花輔助紋飾的文化內涵和文化價值。

五、形狀文法下元青花輔助紋飾推演設計

本文選取規(guī)范后的元青花錢紋作為形狀文法推演對象，錢紋，顧名思義，是模擬古代錢幣形態(tài)的紋飾。在元青花瓷器上，錢紋往往以圓形或方孔圓錢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形態(tài)規(guī)整，線條流暢，展現(xiàn)出古代錢幣的基本特征，不僅具有高度的藝術審美價值，還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其形狀文法推演過程如圖2所示。

推演一：以規(guī)范后的錢紋為初始紋樣，經過兩次增加豐富了錢紋四周的葉形部分，再經過一次增加豐富了錢紋中心的花朵部分，最終生成單個的新型紋樣，其線條流暢而富有變化，既保留了古代錢幣的基本形態(tài)，又通過藝術加工使其更加美觀和富有裝飾性。

推演二：錢紋在元青花瓷器上的布局靈活多變，有的單獨成行排列于器物的邊緣或裝飾帶中，有的則與其他紋飾組合使用，形成更為復雜的圖案，這種布局方式不僅豐富了畫面的內容，還增強了畫面的節(jié)奏感和韻律美。推演二參考錢紋在元青花瓷器上成行排列的形式，將初始錢紋進行復制平移得到新的串聯(lián)型圖案，在此基礎上對串聯(lián)型圖案進行多余部分的刪減，隨后在刪減整理過的串聯(lián)型圖案中進行增加置換再增加的演示規(guī)則，最終得到衍生的串聯(lián)型紋樣。通過將傳統(tǒng)元素與現(xiàn)代設計相結合，可以喚起人們對傳統(tǒng)文化的記憶和認同感，以增強民族自豪感和凝聚力。

通過形狀文法，對元青花輔助紋飾中的錢紋進行提取推演，形成了一系列具有代表性和規(guī)律性的形狀單元，這些形狀單元可以作為設計的基礎元素，為后續(xù)的變形和創(chuàng)新提供素材和依據。同時，形狀文法在錢紋中的應用還能促使設計師在設計過程中對其進行多次優(yōu)化和迭代，通過對設計方案的反復推敲和調整，可以不斷完善設計細節(jié)和提升設計品質。

六、圖解語義評估

為了確保重新設計的紋樣能夠保持元青花輔助紋飾的復雜性、生動性和美感，對其進行了圖解語義評估。使用李克特7級量表，邀請12位志愿者對再設計紋樣的5個選定特征詞匯進行文化內涵評分（評分結果見表4中ex所示）。另外，還邀請了6位志愿者對紋樣的文化價值進行評價（評分結果見表5中ey所示），并計算其可拓區(qū)間（評分結果見表4中E所示）。

經結果可知，繁復、優(yōu)美、生動的可拓區(qū)間較大，與前文的評估結果相吻合。這意味著，在采用元青花輔助紋飾中的錢紋進行形狀語義的創(chuàng)新設計時，其原有的文化背景并未被忽視。觀眾在欣賞這些形態(tài)時，能夠有效地把握其所代表的文化意義，因此，利用可拓語義學和形狀語法對元青花輔助紋飾進行的形意結合創(chuàng)新設計，被證明是可行的，其實現(xiàn)了通過形態(tài)傳遞意圖的目標，確保了觀眾能夠通過形態(tài)理解信息。

七、設計應用及評價

（一）設計應用：通過借助形式美法則，結合形狀語法進行衍生圖案設計，在基礎元素上進行了創(chuàng)新。這種創(chuàng)新不僅從文化角度被解讀，還在物化過程中賦予圖案新的價值和意義，同時也為文創(chuàng)產品開辟了更多可能性。

以傳統(tǒng)元青花的藍白配色為例，通過分析并提取其色彩特征應用于新的圖案設計，如圖3a所示，刪減掉原紋樣不規(guī)范的部分，通過豐富錢紋四周的葉形部分以及中心的花朵部分，增添簡單的幾何圖形豐富紋樣整體框架，最終生成單個的新型紋樣，不僅保留了傳統(tǒng)元素的精髓，還注入了現(xiàn)代設計的簡潔與幾何美感，色彩與形狀的創(chuàng)新融合，既是對傳統(tǒng)文化的致敬，也是對現(xiàn)代審美趨勢的積極響應。圖3b則是在新生成的單個錢紋的基礎之上進行平移、復制、刪減，不僅保持了原始紋樣的語言特征，還通過新的表現(xiàn)語言賦予了圖案更多的層次感和動態(tài)美，既體現(xiàn)了前人設計繪制錢紋的初衷——對金錢與財富的追求和崇尚，又符合當下消費者的審美需求。此外，通過對元青花輔助裝飾錢紋的創(chuàng)新設計，如圖4所展示的印章和書簽系列文創(chuàng)產品得以呈現(xiàn)。

利用可拓語義和形狀文法對元青花輔助紋飾進行創(chuàng)新設計，首先可以解決元青花紋樣創(chuàng)新中普遍存在的問題，即設計實踐停留于表面，而沒有考慮其深入的文化內涵，這樣的設計產出蒼白無力，缺乏深層次的挖掘創(chuàng)新，非但不能吸引消費者，還浪費了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紋樣文化的資源。以可拓語義為導向，提取元青花輔助紋飾的文化內涵，在此基礎之上利用形狀文法對紋樣進行推演設計，這樣的設計產出才能具備藝術感染力和生命力，可以滿足消費者對其的文化需求和情感需求。其次，這種方法也為元青花紋樣創(chuàng)新設計提供了一種科學的設計方法和理論參考，使得設計過程和結果更嚴謹，也能更好地把握中國傳統(tǒng)紋樣文化在現(xiàn)代設計中的發(fā)展趨勢。

（二）設計評價：為保證市場推出的設計方案既貼合文化特色，又符合公眾審美，對生成的創(chuàng)新紋樣進行評估。評估過程中，共有101名志愿者參與了對圖3展示的兩個圖案在文化性、創(chuàng)新性和美觀度3個維度上進行1至5分的評級。參與者中，87人是設計領域的從業(yè)者或正在學習設計的在校學生，其余14人為普通消費者。通過問卷收集的數據，計算出每個圖案的綜合評價分數，具體結果可參見表6。

評估結果揭示，經過重新設計的紋飾獲得了相近且較高的評價，這表明利用可擴語義和形狀文法對元青花輔助紋飾進行創(chuàng)新設計的方法具有一定的市場接受度。因此，這種方法不僅適應市場推廣，還能作為推動力，促進中國傳統(tǒng)紋樣文化的傳播和發(fā)展。

結語

在對傳統(tǒng)圖案進行現(xiàn)代化改造的過程中，關鍵的挑戰(zhàn)在于如何平衡形態(tài)創(chuàng)新與意義的保留與傳遞。目標是通過視覺形態(tài)的創(chuàng)新來促進深層含義的傳播，采用可拓語義和形狀文法相結合的方法，對元青花的輔助裝飾紋樣進行創(chuàng)意重造，為這一挑戰(zhàn)開辟了新的探索路徑。運用可拓語義理論，可以定量分析并提煉紋樣的基本圖象意義，進而利用形狀文法，演變出富含傳統(tǒng)文化內涵的圖案設計。這種方法使得紋樣再設計與分析過程變得更加清晰，確保了設計的方向性和成果的創(chuàng)新度以及多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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