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睂Σ筷牭恼J知、對基層的理解、對官兵的冷暖,靠第二手資料往往是隔霧看花,只有腳步到了的地方才有最直接的第一感覺。這次當兵蹲點,通過住到班排零距離接觸、蹲滿15天長時間接觸、一起摸爬滾打嵌入式接觸、成為其中一員共情式接觸,掌握了一些情況,收獲了不少感動,顛覆了固有認知。
難掏“知心話”——那是因為心和心的距離有點遠。第一天住進班排,想和戰(zhàn)士盡快熱乎起來,可大家卻敬而遠之,一副怯生生的表情。晚上就寢回去晚了一會,排房里呼嚕聲已此起彼伏,輕輕躺下去,卻怎么也不能在這不規(guī)則的“交響樂”中入睡,一直閉目數(shù)羊到后半夜才瞇糊一會兒。早上一起床,我開玩笑地問大家,昨晚誰的呼聲最大?一個小戰(zhàn)士弱弱地說:“你的呼嚕聲比大家都大!”我一愣神,隨即跟大家一起笑起來。解嘲地一笑似乎淡化了尷尬。后來幾天,大家漸漸熟悉起來,可以放松地聊天了。只有一個上等兵小陳,很少與大家交流。我把鋪與他挨到一起睡前聊上幾句,體能訓練拉上他跑上幾圈,一開始只是我說,他時不時地點一下頭算是交流。有一次一起站夜哨,我跟他講了我小時候吃不飽飯、被人欺負的事,他抬頭看了看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起他家在贛南山區(qū),小時候父母離異,是奶奶把他帶大的,上學時幾個同學欺負他,養(yǎng)成了他自我封閉的性格,怕說錯話做錯事被別人嘲笑,于是就盡量不和大家交流。話說出來了,他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最后還認真地加上一句:第一天你的呼嚕確實是最響的!說罷,我們相視會心地一笑。
難見“真感情”——那是沒有看到潸然淚下的時刻?,F(xiàn)在,90后、00后的官兵已經(jīng)成為基層官兵的主體,其中獨生子女占比高,獨生子女干部骨干帶獨生子女兵問題逐步凸顯。坐在辦公室,想到的是獨生子女不會關心人、不懂照顧人,官兵之間、兵兵之間關系不密、感情不深,戰(zhàn)友情誼、內(nèi)部關系哪哪兒都是問題;住到班排,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情景。下連的第二天,參加連隊送老兵茶話會,一名已經(jīng)卸下軍銜的退伍老兵發(fā)言,回憶有一次他跑障礙扭傷了腳,腳面腫得沾不了地,班長自己掏錢買來中藥熬成藥湯,每天給他燙腳按摩。在班長第一次抓起他腳的時候,他似乎有一種被媽媽愛著的感覺,除了小時候媽媽給他洗過腳,他的這雙汗腳已經(jīng)十幾年沒被如此關照過了。他邊說邊走到了班長身邊,說到最后已經(jīng)抱緊班長泣不成聲了!第一個發(fā)言奠定了整個茶話會的感情總基調(diào),接下來從新戰(zhàn)士到班長骨干再到連長指導員,每人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每個故事都感動到所有人。茶話會的高潮是連長指導員帶著大家一起唱軍歌,不管是退伍的還是留隊的,大家都抱成團、唱著歌、流著淚、帶著笑。這一幕,拉直了獨生子女官兵感情真不真的問號,找到了新時代密切內(nèi)部關系的“金鑰匙”。
難挑“重擔子”——那是鐵肩膀上還沒有加夠分量。參加思想政治教育班排討論時,我跟大家分享了一堂“微課”,講了1個故事4個人物:加勒萬河谷中印對峙一線,面對敵眾我寡、步步進逼的印軍,團長祁發(fā)寶張開雙臂以一當百,營長陳紅軍火速增援沖入敵陣救出重傷團長,新兵陳祥榕不顧“黨員干部前壓、新兵往后站”的要求,沖在最前面撲到被印軍打倒在地的營長身上,軍士王焯冉為救戰(zhàn)友,自己被冰河沖走,留下最后一句“照顧好我老娘”。故事講完了,大家沉默了。接下來的討論,不少同志念了自己上戰(zhàn)場的訣別信:“爸爸媽媽,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犧牲了”;“殷紅的鮮血灑向祖國統(tǒng)一的戰(zhàn)場”;“從前線回來我把自己交給你,回不來把撫恤金交給你”……還略顯稚嫩的聲音說出這令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的壯語,讓人堅信新時代的官兵是勇于犧牲、敢于上戰(zhàn)場的,是值得托付重任的一代。旅機關一名干部4歲的女兒小瑩瑩,出生不久就查出患先天性白血病,為救助小瑩瑩,全旅配型成功的12名官兵,幾年來接續(xù)給小瑩瑩捐獻骨髓,兩名已經(jīng)退役的戰(zhàn)士每年還定期返回部隊,就為了用自己的骨髓挽救小瑩瑩幼小的生命。旅組織讀書分享會的結尾,主持人把這12名官兵請上前臺,視頻連線還在病房里的小瑩瑩,他們向全旅官兵和孩子的父母保證:只要需要,他們隨時是小瑩瑩的“移動骨髓庫”。這群90后、00后官兵,為了生命之重,他們選擇了舍己為人;為了使命之重,他們選擇了鐵肩擔當;為了祖國之重,他們選擇了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