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黃昏我都倚在龍灣半島碼頭石欄上
看白鸛,曲頸,立于水邊,身體一動不動
太陽即將落下去,流水過處
水邊的倒影即將歸于無形。我緩慢
而笨拙地守著白鸛。白鸛寂淡
望著遠方,那些浮萍、芡實與殘荷
都有了歸宿。而流水閃著靈光
向岸邊推送著什么。我如此鎮(zhèn)定
向天空讓出了一份閑心,向白鸛承認(rèn)
自己的渺小、戰(zhàn)栗。未了的心事
可以托付給霞光。清白的流水
可夠安放舊書桌。青山島上
也足夠安置一座書生的墳。依舊有遠方
可供駐足,有青峰可供眺望
有一條小徑蜿蜒進雜草叢生的心臟
在梁湖邊看白鸛,我如此鎮(zhèn)定
已將自己追認(rèn)為炊煙和白云,不在乎白鸛
會不會為天空動用翅膀
幻象
湖邊水杉、芡實與薄暮陪伴著我
倚在湖邊石欄上,守著夕照與晚景
幾只白鸛、潛鴨被我追認(rèn)為書生
流水之上,落霞與白云都成了圣物
全部長了翅膀。一艘快艇
自由往返于祭壇與道場。流水過處
浪花成了吃水線上開出的風(fēng)骨
風(fēng)聲穿過芭茅貼水面送過來,如鐘樂
晚禱,彈著孤絕,卻像與我訴說:
一個人要在湖邊等多久,才能
等來自己?天黑下來后
那只白鸛還站在水邊,像陶醉于
自身的幻象,被月光愈洗愈亮
袁磊,1990年生于湖北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