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出生,賀州市平桂區(qū)黃田鎮(zhèn)人。
今晚拉姆不在狀態(tài)。老唐說她唱得跟流行歌手那么臭。老唐放下吉他,說干脆不練了吧,喝點酒。我離開架子鼓,李莫也乖乖把手撤下琴鍵。拉姆說,我一直是這個狀態(tài)啊,你們鬧哪樣?老唐說你自己清楚。兩人好像要紅臉了。我趕緊說喝點酒吧,說不定喝兩杯狀態(tài)會好。明哥幫叫了海鮮粥和燒烤,我們在排練室里打開了啤酒。明哥既是我們的經(jīng)紀人,也是贊助商,在我們沒有演出的日子,他掏錢養(yǎng)我們。
我有兩個愛好,一個是足球,一個是搖滾樂。小時候,媽媽讓我去參加足球興趣班,我真的愛上足球后,她又是第一個出來反對的,這可真有點諷刺。按我媽的說法,足球只能當愛好,不能當事業(yè)。那會兒我跟著一個半職業(yè)球隊到處跑,參加各種業(yè)余賽事。有一年春節(jié)在家,她讓我去一個企業(yè)面試,我故意穿著球服去,結(jié)果也被錄取了。我跟我媽說我只是答應(yīng)你去面試,可沒答應(yīng)去上班。她告訴我,為了這個崗位,已經(jīng)把老爸的幾萬塊養(yǎng)老錢填進去了。當時我真想把這對老頭老太臭罵一頓。后來我難受了兩天,聽從了家里的安排。早七八年前,省里舉辦業(yè)余比賽,老板不讓我請假參加,我一氣之下辭職去踢球。就是那次,我把小腿踢斷了。我躺在病床上,腿裹著厚厚的石膏,我媽一邊心疼一邊罵我,說我不該辭職,當初是花了大幾萬讓我進的企業(yè)。她像個傻子似的一直念叨:“現(xiàn)在怎么好,現(xiàn)在怎么好?”我爸坐在走廊冰冷的長椅上抽煙,一句話也沒說。后來,腿雖然治好了,但已經(jīng)無法適應(yīng)賽場。
我在家待業(yè),朋友偶爾叫我去喝酒。在一個叫“行者”的小酒吧里,我認識了唐姆樂隊。行者酒吧常邀請本地的樂隊演唱,門票只需要半打啤酒,估計樂隊也無錢可賺純屬愛好罷了。那天晚上有四支樂隊。我還記得一支叫黑鋒,四個男的,都穿著黑色皮衣,玩的是重金屬,沙啞渾厚的聲音極有穿透力,全場都嗨了。在賀城,這是我唯一見過的一支重金屬樂隊。還有兩個女生組成的一個民謠樂隊,叫夏天的什么來著,短發(fā)的彈,長發(fā)的唱,歌詞跟聲音一樣有氣無力。最后上臺的是唐姆樂隊,兩個男的、一個女的。女的長得很亮眼,引起了男士的歡呼。當時他們唱了一首原創(chuàng)的《燕子》 ,歌一般,只記得其中一句歌詞:“燕子已經(jīng)飛離南方?!毖莩Y(jié)束后,認識的朋友把我拉到他們酒桌,各自做了介紹。他們當時缺一個鼓手,而我正好會打鼓,老唐讓我敲一段,我敲了《光輝歲月》的前奏。老唐說還行,加入我們吧。唐姆樂隊,來源于創(chuàng)始人拉姆和老唐。他們在大學時是一對情侶,攜手創(chuàng)建了樂隊。樂隊的人來來去去,拉姆也和老唐分分合合,他們的戀情比樂隊的熱度更高。我不知道他們目前是否仍在一起。例如我知道老唐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但某天演出后他和拉姆卻走進了同一個房間。說實話,拉姆唱歌確實不咋地,她的聲音可能更適合唱流行音樂。但她有個優(yōu)點,就是長得漂亮,有一種狂野的性感風情,且臺風很棒。我甚至懷疑我們的粉絲只是拉姆的顏值粉,因為我們的歌寫得也挺爛。我們的伴奏都是網(wǎng)上買的,買回來再加工一下,歌詞也是請人寫的。我加入后,有一次喝醉了說小學作文得過二等獎,從此歌詞就讓我寫。你問我為什么樂隊這么差還繼續(xù)混?那我能去哪呢?能以愛好作為職業(yè),只要能生存就行,我從不是個野心家。拉姆可不一樣,她說總有一天她會成為中國的桃樂絲。相比之下,老唐好像更現(xiàn)實,他覺得唐姆樂隊能成為廣西的痛仰。
啤酒幾杯下肚,有人搖頭晃腦,老唐開始吹牛。他說剛出道那會,唐朝樂隊想挖他過去,當時因為不舍得離開拉姆,錯過了大好機會,否則現(xiàn)在也是半個竇唯了。拉姆白他一眼,說那我還說小紅莓準備挖我過去接班呢,誰信?就你這水平唐朝瞧得上?笑死人。老唐漲紅了臉,說你把我那個諾基亞5230找出來,里面還存著丁武發(fā)給我的短信,誰撒謊誰是公龜。拉姆看看我們,說你們看,他就專門找這種不可能存在的證據(jù),15年前的諾基亞誰還找得著?明哥舉杯敬老唐,說這事我信,我要是不信老唐有這個水平我也不可能投資唐姆樂隊。老唐卻不拿酒,明哥尷尬了一會,自己干了。我們覺得老唐太不給面子,讓他回敬一杯。他哼了一聲,說拉尿,站起來就往門外走。明哥說搞藝術(shù)的人都是有個性的,我就喜歡老唐這鳥樣。
老唐拉了尿回來,說起來啊繼續(xù)練,都傻坐著干什么,對得起明哥花錢養(yǎng)你們嗎?
“老唐你夠了!”拉姆說,“喝醉你就去睡覺,別發(fā)酒瘋!”拉姆說話時卻不看老唐,拿著一把銼刀在磨手指甲,磨一會又停下來把指甲粉末吹掉。
老唐看了看我們,大家仍然坐著,他解開了自己那滿身都是口袋的迷彩裝拉鏈。說你們不練我自己練。他真去抱起吉他,開始彈唱:
“瘋子走在大街上
叫大家起床看梨花
梨花還沒開
瘋子已經(jīng)走啦
啦啦啦啦啦……
這才是春天的故事呀!”
李莫說老唐你唱得不錯,可惜你太丑了,樂隊主唱都是很帥的。大家都笑了,老唐自己也笑了。老唐說,誰紅了都帥,不紅帥個鳥。
老唐丑嗎?并不。我看過他青澀的照片,靦腆而清秀,即使是現(xiàn)在,他也有一種說不清的氣質(zhì)。在我們翻唱《向陽花》 《再見杰克》 《公路之歌》的時候,這個吉他手也曾迷倒一大批女粉絲啊。我們的原創(chuàng)歌曲,就像買羊腿時老板強行放上稱的羊頭。臺下的觀眾聽我們翻唱經(jīng)典歌曲時,又跳又叫,跟跌進火盆似的,而我們唱自己的歌時,觀眾彬彬有禮地坐著欣賞,并在歌曲結(jié)束時恰當?shù)厮蜕险坡?。李莫說,干脆以后我們只翻唱算了,這樣會更受歡迎。老唐當然不同意,他堅持在賣羊肉時塞給顧客羊頭,他認為顧客最終會品出羊頭的美味來。拉姆也是這樣認為的,這可能是他倆唯一共同的信念。
拉姆這會兒不磨指甲了,拿著一個小圓鏡在補妝。她對穿得吊兒郎當、滿嘴胡楂的成員毫不介意,但對自己的衣著和妝容近乎苛刻,每次直到演出前一分鐘仍對著鏡子檢查,每次都被老唐催。當你看到她演出時好像衣服耷拉著、頭發(fā)有點亂,那可是她精心打造的效果。這個拉姆,雖然唱得不怎么樣,但沒有她,我們可能一場商演都拿不到。為了樂隊,或者說為了她的夢想,她一杯杯地和老板們干杯,即使有一些動手動腳的老色胚,她仍保持著笑臉周旋??傊腿锶ν庥袡?quán)有錢的人都保持著良好的關(guān)系,我想正是這個良好的關(guān)系破壞了她和老唐的關(guān)系。這會兒我又想起一個事。有一次我們演出結(jié)束,其他人先回了酒店,我因為買鼻炎藥,跑了幾家藥店才找到常用的那種。鼻炎都是一樣的鼻炎,適合個人的藥卻千百樣,也是怪事。我往酒店走,發(fā)現(xiàn)有人跟在我身后,我想糟了,被人盯上了。我快步來到有光亮的地方才敢回頭看,原來是拉姆。我說怎么是你?嚇死我了,你不是早就回酒店了嗎?拉姆說心情不好在小超市吹了兩瓶啤酒。她那煙熏妝確實醉眼蒙眬。一身白衣歪著脖子走路,像只大鵝。走著走著,拉姆摔了一跤,腳踝破了點皮。按理應(yīng)該無礙,拉姆卻說走不動了,叫我背。離酒店還有200多米,我把拉姆背在身上。她的頭靠著我脖子,鼻子呼出的熱氣一股股地燙著我的耳背,把我的耳朵給燙紅了。拉姆抬頭唱了幾句,停下,又把鼻子對著我耳后,說,你真好,以后嫁人還是嫁你這種。我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當時我心里挺甜的,但我嘴巴上卻說我可不娶你這野貓?,F(xiàn)在想起,會不會對李莫對明哥她也說過這種話呢?或許只是她討好人的客氣話,又或者只是她的一種小聰明吧,讓我們愿意圍著她,愛護她。但我想到這點之后,仍然沒有對她反感絲毫,只覺得這個女人太不容易了。
老唐吃了點燒烤,又抱起吉他,即興唱幾段。他按住琴弦,若有所思,說下面這首唐朝的《時間》獻給拉姆。撥片飛速地撥動,奏出激蕩人心的前奏,他開口唱道:
“我?guī)е业乃?/p>
去尋找真目光
現(xiàn)實中拋棄的太多太多
在我選擇希望的時候
風中的你幫助我……”
當他唱到“也許這時間要拋棄我”的時候,拉姆拎起包包走了。老唐繼續(xù)唱,唱完了他就躺在地板上,閉著眼睛睡覺,不一會打起了呼嚕。李莫曾告訴我,當初在校園里老唐靠唱《時間》追到了拉姆。這首歌,應(yīng)該相當于定情之歌吧。老唐啊,都有未婚妻了還對拉姆念念不忘。
老唐躺了十多分鐘,起來又彈唱了一遍《時間》 ,之后我們各自回家。
第二天我們有個商演,一個挺大型的樓盤開業(yè),大家的狀態(tài)出奇的好,頭晚的事好像未發(fā)生過似的。我們唱了《無地自容》,還唱了一首原創(chuàng)歌,自我感覺良好。結(jié)果下面的觀眾毫無表情,仔細一看,原來全是大媽大爺坐在下面,工作日年輕人都上班呢。于是我們唱汪峰的《春天里》, 唱許巍的《藍蓮花》 ,果然,他們都歡快地鼓起掌來。這些大爺大媽,我很懷疑是有雞蛋領(lǐng)才坐在下面的。上次去一個農(nóng)貿(mào)市場開業(yè)商演,來當聽眾的都能領(lǐng)到五個雞蛋,結(jié)果人多到會場都坐不下,五個雞蛋的魅力可比我們樂隊的大多了,不敢想象。演出完是下午六點多,我們想回去休息了。樓盤的謝總堅持要請我們吃晚餐,說自己年輕時也玩過樂隊。明哥故作驚訝地說真看不出來啊,那必須搞兩杯了。讓樂隊都去,誰也別請假。謝總自行驅(qū)車先去飯店安排,我們收拾好東西,坐上明哥的本田商務(wù)車也往飯店開去。明哥說,我知道大伙都累了,但今天這個面子必須給。
老唐說為什么必須給,就因為他吹自己玩過樂隊?
明哥說,以前商演,一場頂多八千,今天人家給多少,兩萬啊兄弟。
大伙都不說話了,在我們這個三線城市,就我們這種不出名的樂隊,出手兩萬,確實高得離譜了。
拉姆說要是多幾個謝總這樣的老板,我們就可以換一套新設(shè)備了。老唐歪著脖子看窗外。
謝總定了一個可以坐二十人的大圓桌,包廂里裝修得過分耀眼,正對著門口是一幅大型油畫,一個半裸的外國女人抱著陶罐,陶罐流出明凈的泉水。這幅油畫,我在不少酒店的浴室里見過,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樓盤的副總、銷售總監(jiān)、兩個經(jīng)理都來了。桌上擺了五六瓶茅臺,這架勢,看樣子不把我們搞醉不罷休。謝總說,公司里的伙計都想認識一下我們城里最好的樂隊,就叫上了,大家不介意吧?他說話是看著明哥的。明哥說怎么會介意呢,多個朋友多條路,人多吃飯才開胃。大家互相謙讓了一下座位,最終是敵我雙方穿插著坐。謝總叫人上菜,都是高檔食材,我只認識海參、燕窩、龍蝦,大部分叫不上名字。謝總指著一盤燜肉,叫我們都要嘗嘗,拉姆問這是什么肉,她說狗肉她可不吃。
謝總說放心,不是狗肉,總之是好東西,我也叫不上名字,吃吃。大家就開動了。
我粗略算了一下,六瓶茅臺一萬多,菜也近萬,要是兌現(xiàn)成現(xiàn)金給我們就好了,吃下肚子真浪費。有錢人的錢真不是錢。
謝總舉杯感謝我們,拉姆坐在他右手邊。他說了一長串祝酒詞,全是四個字的,大家都鼓掌叫好,拉姆說謝總你真是個深藏不露的才子。謝總裝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拉姆小姐這么會說話,即使不唱歌也能當個外交家。這話又把大家逗樂了。
吃了幾口,明哥就拿自己的小酒杯去敬酒,先敬了謝總,兩人咬著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一副惺惺相惜的樣子,最后互相拍了肩膀。這是明哥的套路,酒桌上熟不熟他都喜歡咬人耳朵,給人一種八拜之交的錯覺。敬了謝總之后他順時針把樓盤各個老總和經(jīng)理敬了一圈。那幾個老總和經(jīng)理也不是善茬,馬上也敬一圈。菜沒吃幾個,我已經(jīng)被敬了四杯,頭開始發(fā)暈。對方都來敬過之后,明哥用眼神示意我們也走一圈。拉姆很快舉起酒杯,要敬謝總。這時,一個胖子——可能是副總,也可能是經(jīng)理,我記不住——起哄讓謝總和拉姆喝交杯酒。謝總連忙擺手說不合適不合適,另外幾個不知是經(jīng)理還是老總什么更來勁了,站起來一邊鼓掌,一邊喊:“交杯酒!交杯酒!”拉姆用左手擋著笑臉上的眼睛表示不好意思,一會賭氣似的說喝就喝,舉起杯子去和謝總手腕交叉,一仰而盡,酒桌上爆發(fā)了熱烈的掌聲。這時我也有了幾分醉意,竟然覺得這個庸俗的舉動還挺好玩。敬了謝總,拉姆也順時針去敬樓盤的各個老總和經(jīng)理。第一個就是那個起哄的胖子,胖子說,我級別不夠,就不喝交杯酒了,我們干一杯就好。胖子真是惡心至極,以這樣的方式給人施壓。為了以示平等對待,拉姆和胖子也喝了交杯酒,包廂里又是一陣掌聲。開了這個頭之后,拉姆以交杯酒敬了一圈樓盤的人。接著我和李莫也分別去敬了一圈。輪到老唐時,老唐又說去拉個尿。明哥說,老唐這人就這樣,大家別介意。老唐拉了尿回來,拎起一壺酒卻不帶自己小酒杯,走到謝總身邊,說:“謝總,今天相見恨晚,我們干一壺。”大家忽然都不說話了,都望著老唐,心里想這家伙搞什么?謝總說:“唐老師海量,我酒量差,我們還是干一杯吧?!蔽覀兏胶椭f對,干一杯就行,別搞傷身體。老唐不依不饒,說一杯不過癮,表達不了敬意。這時胖子也拎起一壺過來,說:“唐老師,我來和你干一壺,謝總醉了?!崩咸瓢滓谎叟肿?,說不喝了,吃菜。自顧回到座位上,胖子還拎著酒壺站著。大伙也把胖子勸回了座位。明哥說,老唐愛開玩笑,跟真的一樣,大家習慣就好。謝總說沒事,開心就好,我平時也喜歡開玩笑,大家還想吃什么盡管點,酒不夠再上。
謝總還說下個月他在外地還有個樓盤準備開盤,希望到時唐姆樂隊繼續(xù)捧場。明哥說只要謝總不嫌我們唱得難聽,隨叫隨到,兩人又惺惺相惜地干了一杯。老唐自斟自飲,也把自己搞得七八分醉了,按我們說法那叫浪費子彈。老唐情緒高漲,吼了幾段唐朝的歌。大家拼命鼓掌叫好。老唐說,拉姆唱得才叫好呢,拉姆,給謝總來一段?拉姆剜了老唐一眼,樓盤的人起哄說來一段。拉姆說今天不行,喝高了,再唱要傷喉嚨。謝總也解圍道,大家別為難人家小姑娘哈,白天都唱累了。
鬧到十一點多,才散場。明哥說叫人來接,老唐說走一段吧,散散酒氣。我們就沿著賀江邊走,河堤上修了步道,種了花草,要是早一點,可以看到很多晚餐后散步的人。這個時間,除了野鴛鴦還在草地孵著,幾乎沒有人影了。走到一處江邊的亭子。老唐說,還記得以前我們經(jīng)常在這個亭子排練嗎?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隔音的排練室,在出租房里唱被投訴了幾次,就跑到江邊這個亭子號叫。當時散步的人都繞開我們走,以為我們是瘋子。
怎么會沒有印象,那時候我們多么激情,在小亭子里也像站在世界的舞臺上。一個觀眾也沒有,但我們唱得多么歡快。明哥說,以后你們紅了,這里會成為景點,寫上“唐姆樂隊曾經(jīng)排練的地方”。
老唐說,亭子下面,還有負一樓你們知道嗎?
我們說知道。但誰也沒進過去,估計是放抗洪工具的,救生衣救生艇之類。
老唐說:“里面有人題有詩,寫得好極了,我?guī)銈內(nèi)タ纯窗??!闭f著就往下走。
我們說不去,太黑了,說不定有人在里面撒了尿拉了屎。老唐不管,一個人沿著江邊的階梯走下去,他搖搖晃晃地好像隨時要掉進賀江里。我們趕緊跟下去,這人很拗,不得逞不罷休。拉姆開始不愿下來,但看到我們都下去了,她也只好跟下來。下面有一道門,鎖頭被人撬了,一推就開。里面像個深不可測的黑洞,地板明顯濕答答的,一大股霉味。老唐走在前面,用手機的電筒到處照,繞著墻壁走。我們擔心有蛇或屎,也打開手機的電筒。忽然,一陣關(guān)門的聲音,接著是上鎖的聲音,這一切只發(fā)生在幾秒之間,酒后的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我想糟了,遇到壞人。持光照去,竟然是老唐。老唐透過柵欄格子笑瞇瞇地看著我們。拉姆說,老唐你瘋了,快把門打開,變態(tài)。明哥說,老唐,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們還趕著回去休息呢。老唐仍然狡黠地看著我們,說這回終于把你們湊成一窩了。說完哈哈大笑往上面走去。拉姆用了最惡毒的臟話罵了他兩分鐘,并不停用手拍鐵門。老唐的身影不見了,大家安靜下來。明哥說沒事,小鎖一把,我叫個朋友來撬開就行。于是他撥了一個電話,告訴了對方地點,還交代他帶一根撬棍。接著就是等待,在無聊的時間里,我用手機電筒去照墻壁,真的寫有幾句詩:
我?guī)е业乃?/p>
去尋找真目光
現(xiàn)實中拋棄的太多太多
在我選擇希望的時候
風中的你幫助我
(編輯 吳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