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兒劃向何方？

戩走得兩腿似乎灌滿了鉛。公園樹蔭下有一張長條椅子，他像見了救星，一屁股坐上去不想再挪半步。

一位姑娘走到跟前，也是身心疲憊的樣子：“這邊有人坐嗎？”

戩抬頭看，她有十八九歲，一臉的凄戚和苦楚。

“沒有人坐，你坐吧?！睉煺f。姑娘點點頭，坐在椅子的另一端。

與這個女子算是不期而遇，戩的心被她哀愁的神情擊中，萌生出關(guān)切、好奇的心理。戩側(cè)過身想和她聊聊：“你看起來挺勞累的，走了很遠的路吧？”

她好像沒有聽見，上身彎下，臂肘拄著大腿，手托著腮在全神凝聚地想心事。準確地說，她的知覺已離身而去，她的形象如同塑像。戩看出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慮中，知趣地止住問話，不再言語。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戩的耳旁傳來她的驚呼：“樹上的蟲子掉到你肩上了！”戩轉(zhuǎn)過頭，看見那個姑娘直視著他，細長的眼睛驚得大睜，驚恐暫時掩住了傷痛。

戩撫掉在肩上翻滾的毛毛蟲：“謝謝你告訴我。”他此刻從她眼睛里看到了真誠和友好的光波。

“大哥，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她一臉渴望，讓戩無法回絕。

“行，你問吧?！?/p>

年輕女子根據(jù)相貌言行，對戩產(chǎn)生信任，她先是提出幾個問題，慢慢地自己打開了心鎖，道出盤踞心頭的難言之隱。

她叫婧，在一家酒吧上班。她愛上了一個男孩，愛得熱烈而且癡迷。男孩的父母知道了她和她的職業(yè)，堅決不允許他們交往，她和他陷入痛苦的泥沼里。男孩的表姐來到他家里，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幫助他脫離了“苦?！薄Ｄ泻⑦@個表姐漂亮、多情，這樣男孩愛上了她。對他的移情別戀，婧很傷心，哭著問他道：“你和表姐是不行的，國家婚姻法禁止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結(jié)婚?！彼f：“我不能沒有她，不然我會瘋掉?！焙髞?，他表姐同別人結(jié)婚，他選擇了逃避，要去遙遠的內(nèi)蒙古，婧決定跟他一起去。男友說：“我不能欺騙你，我到了那里也不會忘了表姐，還要和她聯(lián)系，想要她也去?！辨翰荒苁ニ?，他的心里卻裝上了別人。婧陷入不能自拔的苦淖中，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同這樣的男人一起去遠方，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安定的將來。

“跟你說這些真不好意思，我見到你，覺得你很值得信賴，所以對你說了一直折磨著我的這些事，我對別人不想說這些?！辨河檬峙敛寥ツ樕系臏I水。

婧講完了她的故事，長長嘆息一聲，似乎釋放出了長久壓在心底的郁悶。她沉重的故事壓碾到戩這邊，戩的心頭像移來一個磨盤。

婧起身走了，身子搖搖晃晃，像行駛在波浪里的小船，慢慢遠去，遠去……

（作者單位：秦皇島市同力達有限責(zé)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