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憲宗成化八年,鎮(zhèn)守山海關(guān)的兵部主事奉命邀請名手為山海關(guān)東門城樓題匾,書寫“天下第一關(guān)”五個大字。經(jīng)過多輪角逐,很多匾掛在那三丈多高的城樓上,不是顯得纖弱、輕浮,就是筆鋒呆板或繁贅。
有人建議兵部主事請本地兩榜進士、大書法家蕭顯題匾。兵部主事帶禮上門求請,蕭顯提出條件說:“什么時候?qū)懞?,什么時候送過去,千萬不要催促。”兵部主事心想,反正五個字,就算一天寫一個字,五天也足夠了,就答應(yīng)了。
不料,二十天過去了,派去索取字的衙役說,蕭顯還未動筆,每天都在背誦“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等詩句。
一個月后,兵部主事有些著急,親自上門探聽消息。蕭顯的仆人說:“先生近來棄文就武,每天在后院練功?!北恐魇聛淼胶笤阂豢矗皇掞@拿著根扁擔(dān),一邊沖地比畫,一邊揮舞。兵部主事大怒,差人把蕭顯抓起來,正要用刑時,京都傳話,限三天內(nèi)把匾寫好,否則問罪。
蕭顯嘆口氣道:“蒂不落,瓜也難熟?。∥疫@么多天就是為寫字做準(zhǔn)備啊?!彪S后,他讓人用磚壘起一個墊臺,把一丈八尺長的木匾靠在墻上,要求全衙的人一起動手磨墨,又叫人將他加上長柄的大筆拿來。然后,他在匾前來回踱步,時而雙眉緊皺,時而輕松地朝匾上打量,驀地探筆墨缸,飽蘸濃汁,疾步來到匾前,一側(cè)身,把胳膊伸直,就像前些天背著扁擔(dān)練功那樣,將長筆桿貼在背上,屏氣凝神地寫起來。直到依次做完落筆、提筆、運筆、按筆,他才說:“獻丑了!”
兵部主事看著“天下第一關(guān)”五個大字雄渾壯觀,氣勢磅礴,筆道似連又不連,粗細(xì)恰到好處,才明白前些日子蕭顯吟詠練武不是消遣,而是為了寫此五個字練的“功”。
對于任何一件事,即使已經(jīng)有了扎實的工夫,若想要登峰,仍需舞筆揮棍,背誦練臂,付出相當(dāng)?shù)目嗑毢团?。每個看似毫不相干的環(huán)節(jié),都暗聯(lián)匯聚成大放光彩之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