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茨沃爾德 美好一日

如今，75歲的約翰·帕森（John Pawson）除滿世界飛的行程之外，基本上過著三點一線的生活：距離國王十字車站步行10分鐘的工作室、位于諾丁山的房子，以及科茨沃爾德地區(qū)莫頓因馬什小鎮(zhèn)附近的農(nóng)場別墅。“以前，我一般每天要在辦公室里度過12小時。但自從我搬到這里之后，不可避免地要和過去的工作秩序及習(xí)慣說再見。真正改變的其實是生活節(jié)奏，我開始花更多的時間在自己身上?！?/p>

這座農(nóng)場包含17世紀(jì)的老建筑、一個寧靜而清澈的池塘、一片果園和四周一望無垠的田園。John Pawson夫婦在2012年買下此地，經(jīng)過6年的翻修設(shè)計，在新冠肺炎疫情時期居家隔離剛開始的時候，和兩個兒子在此開啟了不一樣的生活。早在2021年，AD 便報道了這座極簡風(fēng)格的家，19世紀(jì)油畫般的景象和田園詩歌般的寧靜令人記憶猶新。這一次，我們與John在這里度過了整整一天，像朋友般聊天、吃飯、散步……我們對這位習(xí)慣被稱為“極簡之父”的建筑師有了新的認(rèn)識。

開闊的主體建筑是由幾座房子打通連接組建而成的，前后縱深在50米以上。由谷倉改建而來的餐廳十分寬敞，水磨石地面、榆木飾面和白色墻體令人放松。我們到達的時候，John剛和親人朋友慶祝完自己的75歲生日，連臨時擺放的小長桌還沒來得及收拾?！拔覐膩頉]有制訂過計劃或策略，40年一晃就過去了。只有當(dāng)我兒子說我在那些照片里看起來很老，或是你在視頻里看起來很老的時候，我才開始想‘他們在說什么呢？’。然后我意識到四五十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很快。我的意思是，這就是建筑很棒的原因，因為至少我有一些物質(zhì)來標(biāo)記時間的流逝。”

John熟練地為我們泡起了茶，他最愛喝中國的正山小種。臨近午飯，他開始為團隊十來個人準(zhǔn)備午飯。由于他擅長廚藝的妻子Catherine不在，John為我們準(zhǔn)備了可以快速加熱的Quiche餡餅、檸檬蛋糕，還有櫻桃?！澳銈冇玫亩际俏以O(shè)計的，除了燒水壺！”John自豪地開起了玩笑，他接著說道：“為什么這個叉子在設(shè)計時特意多了一個分叉？因為英國人很愛吃豆子，4個分叉有點兒難用?！贝_實，除了空間之外，他涉獵非常多的家具和家居用品的設(shè)計，如Dinesen的餐桌餐椅、Salvatori的茶幾、When Objects Work的餐器、Demeyere的廚具、JOV的地毯、Tekla的床品……它們秉持了John一以貫之的極簡風(fēng)格，使用時又極為順手。

午飯后的追憶時光十分美好。在書房里，Poul Kj?rholm限定系列的紅色鑲皮方桌以其簡單的結(jié)構(gòu)和濃烈的色彩成為視覺中心。John將幾片金屬薄板直接固定在墻上而形成書架，上面塞滿了各種書籍、照片簿、獎狀和家人的照片。說實話，這里和他在倫敦市區(qū)工作室里的“圖書館”和“材料庫”一樣，多少顯得有些凌亂，一點兒都不符合極簡印象。John是一個念舊的人，工作室里的大型簡報記錄了他的每一個項目和相關(guān)的媒體報道，年輕時游歷各國的日記和票根都還在，還能找到當(dāng)年他探訪遺跡和經(jīng)典建筑時拍攝的許多膠片；他在社交媒體上分享的攝影作品和網(wǎng)上的日記隨筆也讓人意猶未盡。翻開照片簿，無論哪張照片，他都能迅速回憶起過往歲月和其中的酸甜苦辣。夜晚，他和Catherine喜歡窩在書房外側(cè)靠近花園的起居室里各自讀書。

“如果你在空間里填充了許多未經(jīng)仔細(xì)考慮的東西，你就是在否定這個空間。”無論是對家具，還是對藝術(shù)品的擺設(shè)，John都顯得十分謹(jǐn)慎。美國藝術(shù)家唐納德·賈德（Donald Judd）設(shè)計的紅色書架和棕色座椅是最有視覺沖擊力的作品，為數(shù)不多的家具分別來自Poul Kj?rholm、Hans Wegner、Kaare" Klint、Niels Otto Moller，清一色的丹麥設(shè)計師，也許是他們?nèi)诤狭藰O簡主義和功能主義的設(shè)計理念打動了挑剔的John。至于藝術(shù)品，你在這里幾乎很難發(fā)現(xiàn)?！拔艺J(rèn)為這就是使用藝術(shù)品進行裝飾的危險。它否定了藝術(shù)。藝術(shù)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媒介，有很多信息，有時會變成一種刺激。如果你的眼睛遇到墻上的畫，就會停下來。我喜歡墻上沒有東西的建筑空間?！边@一切并不妨礙John和Catherine對藝術(shù)的欣賞。早在很年輕的時候，John就入手過“波普大師”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的幾幅肖像作品，如今他們也喜歡約翰·張伯倫（John Chamberlain）和Ken Price的雕塑、維肯·帕森斯（Vicken" Parsons）的畫作等?！八鼈兙驮诜孔拥哪程帲抑皇前阉麄儾仄饋砹?。”

傍晚臨近，John和自己的愛犬Lochie玩起了拋球游戲?；▓@里的植物在Catherine和帥氣園丁的打理下美麗地綻放。無論是在戶外大理石桌椅處喝茶，還是調(diào)皮地蕩秋千，時光都在這里變得溫柔而具象?！懊總€房間都被充分利用，所有的時間都非同尋常。一點兒工作、一點兒閱讀，什么事都來一點兒，這是關(guān)于你自己的地方，你可以嘗試，這是家?！痹谶@座農(nóng)場別墅的一切讓John變得松弛了。

由于回城的火車晚點，John有點兒擔(dān)心：“這可怎么辦？要么今晚大家都住在農(nóng)場里吧，唯一的問題就是吃的東西少了點兒?！庇淇斓囊惶炀痛私Y(jié)束，每個人都意猶未盡地踏上了火車。以前我們或多或少會好奇，一座極簡主義的房子如何承載日常生活的種種？如今，我們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