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鋒
范縝的“神滅論”并非“滅神論”“無神論”,《管錐編》頁1422論之已明。但中國古代亦有一種類似“無神論”的主張——“無鬼論”,《管錐編》頁784—5即拈出數例,大略出于《搜神論》《玄怪錄》等野史小說,一般哲學史家不屑一顧且無暇二顧的。讀書治學顧名忽實,求名損實,亦今日學人一大弊?。骸叭宋飩€個有名氣,言論常常無實質”“重視廢話一噸,輕視微言一克”(《七綴集》頁29—30),于是出現(xiàn)“欲食牛者,得馬肉而津津焉啖之,癖嗜馬者,睹牛首而望望然去之”的怪現(xiàn)狀(參看《管錐編》537—8)。譬如大講范縝的所謂“無神論”,而對那些真正或起碼更近似的無神論思想卻忽視無睹或竟熟視無睹。由此想到,錢先生特別提出“要能于歷世或并世所視為碌碌眾伍之作者中,悟稀賞獨,拔某家而出之”(《管錐編》頁1446)的深刻之處。
悟稀賞獨,從根本上說,就是要打破迷信,“有平等待人之風”;就是不人云亦云,“禮節(jié)性地表態(tài)”。這是今日讀書界所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