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東
《讀書》一九九六年第十期所載(被忽略的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載體》一文對魯迅“鈔(抄)古碑”的解釋是不準確的。
抄即裝修眷寫,照錄原本。魯迅的“抄”,準確的說是輯錄和校勘,屬于金石學,而不是“傳統(tǒng)書法訓練的臨摹”。
翻看魯迅的日記,可以知道他有抄書的習慣。一九一三年他抄《易林》、《嵇中散集》之類的書,一九一四年多抄佛學著作。一九一六年正月二日的日記說:“夜整理《寰字貞石圖》一過,錄碑?!币院笥钟小耙躬氉洷薄ⅰ耙剐1钡扔涊d,沒有“臨碑”的說法。
一九一五年到一九一八年,魯迅輯校石刻共七百九十余種,計手稿一千七百余頁。石刻原文基本按碑文字體摹寫,對損泐處間作校補。絕大多數(shù)碑文后以楷書輯錄宋、明以來金石著錄及方志上的有關(guān)資料,間有行書眉批夾注和案語。此外魯迅還以石刻拓本九十四種與王昶《金石萃編)、翁方綱《兩漢金石記》、陸增祥《八瓊室金石補正》、羅振玉《金石萃編》等作對勘,訂誤補缺,存手稿九十九頁。
一九八六年,北京魯迅博物館和上海魯迅紀念館對這些藏在北京圖書館的手稿做了整理,上海書畫出版社照原件大小影印出版,書名是《魯迅輯校石刻手稿》,三函十八冊,分碑銘、造像、墓志、校文四部分。
“鈔古碑”的原由,一是寂寞,《吶喊·自序》里寫了,是“麻醉法”,“古碑里也沒有什么問題和主義”。二是對金石學、文字學和藝術(shù)的興趣,早在留日時聽章太炎講《說文解字·段注》就埋下了種子。當然還有象陳師曾這樣的朋友的影響。這興趣在研究佛理時拾起來,寫小說以后漸漸放下去,此中間一段歷史,不僅僅有補遺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