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雄 鷹/文 ● 戴 培/圖

山里山,彎里彎,山彎里有個地方叫塞子山。塞子山住著一個獨戶人家,一對年輕小夫妻,丈夫名叫李布智,妻子名叫曾小霞,養(yǎng)了個五歲的獨生女叫麗麗。全家承包了隊里二十多畝花果山,夏收石榴秋收梨,既養(yǎng)蜜蜂又養(yǎng)雞,小日子過得幸福又甜蜜。

這天,李布智又挑了滿滿一擔(dān)梨,到三十里路外的小鎮(zhèn)里去賣,要過下午三四點鐘才可以到家。可是,眼看太陽都快落山了,還不見布智歸來。曾小霞等急了,便抱著小麗麗到大門外山口子上去接她丈夫了。這時忽見山下走來一個人。遠遠看去,這人賊頭鬼腦,東張西望,一看便知來路不正。小霞情知不妙,趕緊抱起小麗麗三腳兩步回到家里。正要關(guān)大門,一看,那人已經(jīng)來到家門口。只見來人年紀(jì)三十上下,長頭發(fā),牛仔褲,嘴角兩撇小胡須,肩上背著空癟癟的大旅行包。這人一見曾小霞,一雙三角眼像兩枚釘子盯牢不放,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看得小霞不寒而栗。

小霞正要關(guān)大門,那家伙伸手將門一推,跟著跨進門來。小麗麗看這奇形怪狀的人闖進屋里,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怕,我要爸爸"曾小霞一把將小麗麗緊緊摟在懷里,哄她別哭。但這三角眼一看,已知這家的男主人不在家,膽子便更大了,他一屁股往堂前木椅上一躺,嬉皮笑臉地對小霞說:"請大嫂行個方便,借宿一夜,明日一早就走。"同時那賊眼朝堂前一掃,這是幢三間兩廂的新樓房,白粉墻,玻璃窗,紅漆家具亮堂堂,擺設(shè)蠻像樣。

曾小霞這時心里著實有點慌,看這三角眼賊頭狗腦的神情,知道來者不善,兇多吉少。再一想,自己是個女流之輩,要打,敵他不過;要趕,趕他不走,怎么辦呢?zé)俗屪约浩届o了下來,覺得還是先穩(wěn)住這家伙,再慢慢想辦法對付。于是就裝出一副大方客氣的樣子,對三角眼說:"客人要借宿,好說好說。你先喝口茶。"三角眼一看有了路道,更加得意,一面吐著煙圈,一面偷眼看那廂房里,只見大衣柜、真皮箱、席夢絲。一句話:這家是個萬元戶。三角眼覺得這兒大有油水可撈,不禁眉開眼笑。

曾小霞隨著三角眼的眼神也向臥室望去。無意間看到床下擺著丈夫一堆鞋子。看到這些鞋子,曾小霞心頭一亮,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有了。"她抱著女兒進了屋,將女兒一放,趴到床下拿丈夫的鞋子。小麗麗看見媽媽在拿鞋子,便拉開床頭柜的門,也抱出一堆鞋子來。小霞一數(shù),球鞋、皮鞋、涼鞋……新新舊舊,一大堆正好十雙。她捧起十雙鞋往堂前一扔,回身又端出個大木盆來。三角眼見后有點奇怪,表面卻咧著大嘴奸笑地說:"大嫂,只要一雙就夠了。"小霞笑著說:"我知道,這雙新的是給你洗了腳換的,這些是給我家的幫工穿的。""怎么""大客人,你今天來得也真巧,我家姐夫、妹夫、姑表兄弟等親戚都來幫工了,湊上你正好十個。他們就在屋后山上做工,眼看太陽快要下山,他們就要收工歇夜了;我還得馬上燒洗腳水,燒夜飯。"說著找來十張小椅子,小板凳,排成一個圓圈,然后把十雙鞋子放在小凳子旁邊,又去搬來一個腳盆放在中間,又對三角眼說:"客人,你先坐一會兒,我燒水做飯去了。"

曾小霞拉了小麗麗來到廚房,打開兩只鍋蓋,往鍋子里倒?jié)M了水,然后生起火來。不一會兒,又噔噔跑到另一個廂房里,量了一畚斗大米。接著又從樓板上取下一只火腿,放在砧板上"砰、砰、砰"砍起來。這些舉動被三角眼看得清清楚楚,心想,不對,看樣子屋主人帶著幫工就要歇工了,今天的如意算盤要落空了,遲走不如早走,腳也不洗了,鞋子也不換了,拿起旅行袋就想溜。

曾小霞看見三角眼要走,故意挽留他說:"客人不要走,今晚雖然人多,大家擠一擠,拼拼鋪還是能住的。等一會兒我丈夫他們回來,十個人剛好一圓桌,大家喝兩盅,湊湊熱鬧。"

三角眼一聽更加慌了,忙說:"不,不,我還有要緊事情,得抓緊時間趕路。"再也不敢久留,拔腿就溜。

曾小霞用十雙鞋嚇跑了三角眼后,才算松了口氣。但她轉(zhuǎn)念一想:不對,萬一丈夫一時回不來,三角眼識破了我的空城計,不會再卷土重來么熑綣他果真再來,我又將如何對付他呢?zé)　呦氚讼?匆匆吃過晚飯,關(guān)上了大門,便哄女兒上了床。果然不出所料,三角眼在附近樹林子里躲了一會兒,看看沒有什么幫工,也不見她丈夫回家,便壯起膽子,當(dāng)真又回來了。一到門前,只見大門關(guān)著,樓上樓下都亮著燈。三角眼連忙敲門,敲了好幾下,才聽見曾小霞在樓上迷迷糊糊地說:"布智,你回來啦"三角眼隨口應(yīng)了一聲:"嗯,回來了。"曾小霞接著又說:"布智,飯在鍋里,菜在碗櫥里,洗腳水在湯罐里。我先睡了"三角眼心里想:這個女人當(dāng)真把我當(dāng)作她的丈夫了。連忙推門進去;洗好腳,吃飽飯,關(guān)上大門,然后像餓狗搶食一般,就往樓上竄。當(dāng)他噔噔噔跑到樓梯時,突然"撲通"一聲,踩落了兩塊踏腳板,從樓梯上筆直地掉到樓梯下,只聽得"哎唷"一聲,痛得三角眼哭爹叫娘。沒等三角眼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聽得"咔嚓"一聲,曾小霞已將他鎖進谷倉里了。

原來,她家樓梯下有新買來的空谷倉。她等女兒睡著了,下樓將谷倉打開,倉內(nèi)倒進半籮杉樹刺和荊棘條;又撬開兩塊樓梯板,才輕手輕腳摸回樓上。當(dāng)三角眼叫門時,她就知道惡狼又回來了。進屋后,又從樓板縫里看得清清楚楚。她故意引賊上樓。三角眼一下掉進谷倉的刺窩里,渾身都讓刺纏牢了,哪里還能動彈,曾小霞立即蓋下倉蓋,加了一把鐵鎖,三角眼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三角眼在谷倉里大叫:"好大嫂,快開開,快開開"曾小霞答應(yīng)著:"開了開了,早就開了。"三角眼說:"蓋子還蓋著呢,這里面太難受了"曾小霞說:"我這就來開蓋了,叫你舒舒服服。"說著,她來到廚房間,打開鍋蓋,舀了兩桶開水,挑到谷倉旁,就往倉蓋上澆,一邊澆還一邊問:"客人,給你洗個熱水澡,叫你舒舒服服。"

曾小霞正澆得起勁,只聽得有人敲門。曾小霞仔細一聽,知道是自己丈夫回來了,連忙開了門,又去澆心開水,這可把布智弄得莫名其妙,他跟到谷倉旁,問小霞澆什么東西,小霞一邊澆一邊說:"一只大老鼠,關(guān)在谷倉里,讓我澆死它。"說著又澆了幾勺開水,谷倉里發(fā)出:"沙沙沙、冬冬冬"的聲音,布智聽了說:"這只老鼠當(dāng)真不小,讓我來澆。"這時候,谷倉里傳出"救命,饒命"的叫聲,這可把布智嚇了一跳,連忙問小霞這是怎么回事。小霞這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訴了布智。

原來這家伙是一個流氓盜竊犯,公安部門正在追捕。第二天,李布智在民兵的協(xié)助下,把這個三角眼押送到了他的"外婆家"煿安派出所?。单身謫誊强云A腦小霞,受到了公安部門的表彰。

選自《中外故事》199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