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秀芝
有家外資企業(yè),叫日閩公司,系日本人所辦。這家公司的維修部里有位技工,名叫宮澤栩。
宮澤栩年紀(jì)才二十出頭,卻是部里的技術(shù)尖子,很受部主任井上一郎的賞識。
一天,井上一郎接到華興機(jī)械廠的電話,說他們廠里從日閩公司購買的一套設(shè)備出了故障,查不出原因,按照保修合同,要求立即派人前去修理。井上一郎放下電話,把宮澤栩叫來,開出維修介紹信說:“你的,華興廠的干活?!?/p>
宮澤栩接過介紹信,迅速來到了華興機(jī)械廠,跑進(jìn)廠長室,遞上了介紹信。華興廠的廠長接過介紹信,往桌子上一放,兩眼朝宮澤栩細(xì)細(xì)一打量,見這么個小年輕人,以為是個學(xué)徒工,于是就問:“你師傅呢?”
宮澤栩覺得奇怪:“師傅?沒有師傅呀,就來我一個,我就是師傅?!?/p>
廠長一聽生了氣:“日本人也真是,那么一套價(jià)值幾十萬元的設(shè)備,不派個大師傅,竟弄個小孩子來,開什么國際玩笑?”他說著抓起電話就要撥號。宮澤栩沒好氣地說:“廠長同志,你連介紹信都沒看,怎么就斷定我不是師傅呢?你這未免太主觀了吧?!睆S長這才拿起介紹信,細(xì)細(xì)一看,笑了,不好意思地?fù)现^皮說:“噢———原來是宮澤師傅,失敬,失敬!”他當(dāng)即叫人上茶,并派人通知總務(wù)準(zhǔn)備酒菜款待這位年輕的貴賓。一切安排就緒,然后親自帶領(lǐng)宮澤栩到車間檢查那出了故障的設(shè)備。
宮澤栩圍著設(shè)備這里摸摸,那里扳扳,又向操作工人詢問了一些情況,然后,便把機(jī)器的一個部件拆卸下來,擰緊了一個小螺絲釘,三下五除二就把故障排除了。
聽到那重新響起的“隆隆”機(jī)器聲,廠長對宮澤栩直翹大拇指,高興地說:“嗬,真神啦!你們?nèi)毡究萍及l(fā)達(dá),工人的技術(shù)水平也比中國工人高!這不,面對故障,我們束手無策,到你手里三下兩下就搞好了,不能不服呀!宮澤先生,您的中國話說得真好,剛才我還以為您是中國人呢,所以不大相信您這個年輕工人能修好日本的先進(jìn)設(shè)備?!?/p>
宮澤栩聽完笑笑說:“廠長同志,你可大大的誤會了。我根本不是日本人,家住本地,是地地道道的中國公民?!?/p>
廠長以為他開玩笑,哈哈大笑:“您別逗我了,中國人怎么起了個日本名字?”他取出介紹信,指指上面的名字又說:“這不是嗎?宮澤木羽,跟日本首相宮澤喜一同姓。你以為我不知道,日本人的名字都四個字?!?/p>
宮澤栩朝介紹信上一看,原來“栩”字的書寫結(jié)構(gòu)不緊密,成“木羽”了,連忙說:“是真的,我是中國人,名叫宮澤栩。介紹信上之所以把‘栩?qū)懗伞居?,那是因?yàn)槲覀兊牟恐魅尉弦焕芍形幕A(chǔ)太差。”
廠長這才長長地吐出幾個字:“噢———原來如此!”接著發(fā)出了一陣“哈哈哈”,可那種笑實(shí)在比哭還難聽。
宮澤栩從華興廠回到日閩公司維修部,在向井上一郎匯報(bào)完工作之后,又把這個因姓名引起的故事講了一遍。他嘲諷井上一郎漢字寫得太差。誰知井上一郎聽了卻高興地笑了,笑得非常爽朗,十分得意,笑完后說:“很好很好,我要給你增加工資?!闭f著拿起筆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然后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宮澤栩身旁,笑瞇瞇地將紙條遞給了他。
宮澤栩接過紙條一看,只見上面寫著這樣一行字:日本日閩公司維修部技工宮澤木羽。他滿臉疑惑地問道:“什么意思?”
井上一郎拍著宮澤栩的肩膀,說:“你的去印一些名片的,就用宮澤木羽的名字。你的知道,用我們?nèi)毡久趾茫ぷ鞣奖愦蟠蟮??!闭l知宮澤栩眼不眨,心不跳,將紙條揉成一團(tuán),“撲”地扔進(jìn)紙簍里,說:“對不起,井上先生,中國人有句俗話:坐不改姓,立不改名!我喜歡我的中國姓名———宮澤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