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懷章
記不清是誰說過,畫家不能像畫一樣漂亮,詩人卻可以像詩一樣美麗。我讀《放鷹集》,感受到作者劉安同志的精神風貌,就想起了這句話。
他以詩的形式藝術地記錄不尋常的心路歷程,一方面顯示了他對詩歌形式情有獨鐘,同時說明,詩歌已成為他生命的愛侶。他讀讀,寫詩,用詩來思考,以詩來承載生活的意義?!霸姟卑殡S他品嘗人生百味,也引導他追尋詩性的一切可能。他以詩歌作為自我存在的方式,所以我在他的詩集里看到一個高大瀟灑的身影。
劉安的詩多從現(xiàn)實中取材,采擷生活的花朵,擠出其芳香與色彩,處處透出濃重的生活氣息。例如描述與朋友的鴻雁交往,春秋四季的遐思冥想,家長里短的閑情瑣事,表達對歷史與現(xiàn)實的真切感受。這些作品一再證明,詩人只有真正將社會生活納入視野,其作品才能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藝術感染力。長期堅持對生活的誠摯書寫,使他的詩歌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無內(nèi)容的空洞抒情。我們明顯地感到生活的詩性化,即生活的日常性在詩人的講述中轉變?yōu)橐粋€個藝術化個體,詩歌創(chuàng)作與生活本身在他的手下得到了美妙的結合。當然,生活本身是平凡而瑣碎的,如果僅僅將原生狀態(tài)移植進詩歌,詩的超越性必受限制。作者還應該在有所感悟的基礎上,按照特殊情思和審美需要進行開掘。劉安的詩在這一點上做得相當出色,他將詩歌的超越性、詩與日常生活的不可隔離性恰當?shù)厝趨R起來,盡量提煉具有思考點的“典型”,從而把讀者的思路帶入更高層次,形成一種新的存在。比如寫時事性很強的《這個春夏,沒有硝煙》,歌頌的是非典時期戰(zhàn)斗在第一線的白衣天使,“中國的四季握在我們/每個人手中/良知在崗/人道在崗……”,這就不是簡單地描述個人見聞。再如在《愚人節(jié)》中,他寫道:“如果水長骨頭,山折腰/如果維納斯雙臂完好/如果蒙娜麗莎微笑退了潮/如果 如果狼真的來了/如果 那不是玩笑……”這就由一個普通的節(jié)日上升到人生的哲學高度;愚人節(jié)可以有很多假設,而生活本身卻有它自己的邏輯。正是有了假設與現(xiàn)實的對照,生活的意義才得以突現(xiàn)出來——于是,在探索人生意義的層面上獲得了更豐富的內(nèi)涵。
劉安的詩歌多是人生經(jīng)驗與閱歷的真實記錄。他從不用華麗的詞語包裝情感,而是通過心靈的顫動自然抒發(fā)出來,以由衷之言震撼讀者的心弦,樸素則成了深刻的另一種展示。多數(shù)表現(xiàn)作者置身其中的日常生活,卻很重視情感上所能具有的普泛化意義。既是對個人生命屐痕的拓印,又承載著整整一代人的情感負荷——所思所感,所愛所恨,甚至在更大程度上是對整個人類的情感的體驗。
劉安的詩還具有明顯的地域文化特色。尤其在一些敘事功能較強的篇什中,對湖北或武漢風俗人情的描敘相當多,楚文化的俊逸灑脫在詩中得到鮮明的體現(xiàn),例如他寫到很多出自湖北或在湖北生活過的詩人:李白、孟浩然、杜牧、蘇東坡、公安派三袁等;還寫到長江漢水、東湖磨山、三峽、黃鶴樓等湖北名勝;還有極具特色、歷史悠久的漢正街文化,過往的客商等等,均有過動情的述說。無論是歷史的追憶,還是現(xiàn)實的書寫,劉安的詩都成了一個記載楚地文化的重要文本,它將獨特的楚風人情以詩的形式展示在讀者面前,使詩歌在成為文化的載體之同時,其自身的文化內(nèi)蘊也得到大大的提升。
最后必須提到的是,劉安對詩歌形式的領悟與掌握是頗具功力的。在這部詩集和他的上一部詩集《平衡集》中,既有短小精悍的哲理詩,如《春》、《夏》、《秋》、《冬》四部曲;也有分量較重的長篇敘事詩和抒情詩,如《家長里短》和《永遠的代表》;既有詩意奔放的自由體詩,也有沿用舊詞牌填寫的古雅別致的新詞,如《水調(diào)歌頭》等;既有適合于譜曲歌唱的歌詞體,如《為人四字歌》;也有新鮮活潑的民歌體,如《陜北漢子走漢口》,同時還有詩劇體詩《江海情》等。種種體式的運用,顯示了劉安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的自覺性和表達能力的多樣性。
總之,作為一個詩人,劉安的審美意識是自覺的,對詩歌創(chuàng)作是特別執(zhí)著的。他執(zhí)著于永遠熱愛讀者,永遠不離生活的筆,書寫著永遠貼近現(xiàn)實的詩,實在難能可貴。從這個角度看,《放鷹集》可以說是一部對生活的真實存在進行深入思考的詩集,也是劉安在探索人生的前進途中放飛的理想之鷹。憑著他的這種執(zhí)著,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只鷹會越飛越高,前面是遼闊的萬里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