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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美的世紀?

      2005-04-29 00:44:03伊凡·克拉斯蒂夫
      天涯 2005年3期
      關(guān)鍵詞:主義民主歐洲

      伊凡·克拉斯蒂夫/著

      北塔/譯

      二十世紀是“美國的世紀”。擁護民主制度和資本主義,美國贏得了冷戰(zhàn),并成為全球惟一的超級大國——不僅在軍事上,而且在經(jīng)濟、技術(shù)甚至文化上。英語的流行越來越廣泛,在全世界有數(shù)百萬人一直想要移民美國,這加強了美國處于優(yōu)勢的現(xiàn)實。有人曾說,將來的世界會看起來像是一個國家,那個國家就是美國。

      然而,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主義襲擊突然給美國世紀畫上了句號。事實上,我們目前正待跨入的世紀可能會被稱作“反美世紀”。

      “反美主義在全球興起,這是‘9·11之后世界的一個明顯的特點。”最近,皮尤研究中心(The Pew Research Center)在全世界做了幾次民意調(diào)查;調(diào)查表明,反美主義的表現(xiàn)形式有多種,有的是針對美國公民及其財產(chǎn)的恐怖行動,有的是針對美國政府及其政策的否定態(tài)度;后者屬于全世界公民,而且在急劇上升。

      焚燒美國國旗,抵制美國商品,通過毫無顧忌的反美演講動員民眾支持民主黨候選人;在世界許多地方,這些反美言行都是家常便飯。今天,反美主義有兩種基本類型:一是致命的,一是輕度的。前者是狂熱的恐怖分子的反美主義,他們憎惡美國,憎惡美國的霸權(quán)、價值觀以及政策——他們意欲殺戮,并樂意自戕,目的都是為了損害美國。后者是利用街頭和媒體進行宣傳活動的反美主義,他們并不想置美國于死地。前者只能通過“強力”解決,不過,我們應該更好地理解后者,以便制定出有效的策略去反擊它。

      越來越明顯的是,反美主義不是一種轉(zhuǎn)瞬即逝的情緒,僅僅用布什政府吃不開或?qū)γ绹I(lǐng)導的伊拉克戰(zhàn)爭的普遍敵意等說法,我們可能無法對它做出解釋。人們越來越取得共識的是:反美主義是一個“主體框架”,帶有廣泛而靈活的訴求;任何人企圖分析這一現(xiàn)象,都必須理解它,不僅要理解它在世界各個角落的各種來源,還要理解它的各種各樣的目的;反美主義正是作為一種政治資源,被用來服務于那些目的。

      有些觀察家說得有道理,反美主義不是一個新現(xiàn)象,但是,他們往往認識不到反美主義在目前再度出現(xiàn)的嚴重性。我們可以說,反美論調(diào)并沒有多大的變化,而世界發(fā)生了引人注目的變更。最要緊的,不是美國突然間變得很不吃香,而是譴責美國變成了政治上正確的行為,甚至在美國最親密的盟國,也是如此。

      所謂“新現(xiàn)象”指的是,在后冷戰(zhàn)政治中,反美主義正在變成一種工具。共產(chǎn)主義曾給予反美主義一定的力量,但也給反美主義訴求設(shè)置了種種障礙;與共產(chǎn)主義分道揚鑣之后,反美主義已經(jīng)史無前例地匯入了世界政治的主流。從某種意義上說,弗朗西斯·福山的“歷史終結(jié)論”已經(jīng)過時,因為,今天的民主制度和資本主義缺乏意識形態(tài)上的強有力的對手。但是,當我們來到歷史的終結(jié)處,我們可以看到反美主義正在那兒等著我們。它已經(jīng)變成了一頂魔術(shù)師的帽子,各種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焦慮心態(tài)和政治策略在其中混雜著;為了新生活,人們把這些東西重新調(diào)配、重復利用。反美主義訴求超越了左右派別之爭,它與焦慮的政府和憤怒的公眾都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它符合那種關(guān)于全能意識形態(tài)的定義。我們所看到的,是單一反美主義的興起,更是復合反美主義的興起。在不同的政治語境中,反美主義呈現(xiàn)出不同的姿態(tài)。盡管它往往是反民主的聚集點;但它可能是一種擁護民主的力量,如,在今天的土耳其,就是這樣;在中歐和東歐,也是如此。

      因此,任何人力圖為當今的反美情緒找到一種普適性的解釋,他注定會失敗。一個流行的觀點認為,美國之所以讓人討厭,是因為它敵視伊斯蘭教;這種觀點如果用在中東,可能具有一定的說服力;但是,在巴爾干半島,它說服不了人;因為在那兒,美國之所以讓人討厭,是因為它擁護伊斯蘭教、支持阿爾巴尼亞。在伊斯蘭教的原教旨主義圈子里,美國之所以受到嚴懲,是因為它是現(xiàn)代性的化身;而歐洲人卻譴責美國不夠現(xiàn)代(或后現(xiàn)代)——因為美國有死刑,而且過于信仰上帝。人們指責美國,既是因為它使世界全球化,又是因為它以單邊主義方式拒絕全球化。

      我們還可以從別的方面來解釋歐洲的反猶主義的復活,以及它跟反美主義興起的相互關(guān)系。一個人如何看美國,往往能反映出他是如何看以色列的;反之亦然。人們很容易認為,許多歐洲右翼人士之所以反美,是因為他們感到,美國是猶太人和以色列的支持者。然而,在歐洲左翼人士看來,這種解釋更有問題;因為,反猶主義似乎并沒有把矛頭轉(zhuǎn)向美國,倒是對美國深惡痛疾的左翼人士反而成了反猶分子,他們反對支持猶太人的復國運動。

      難以定義

      反美主義將永遠是難以定義的。其標簽不可能也不應該被用來對美國的價值觀或政策進行任何肆無忌憚的批評。反對美國政府的政策當然不能被界定為反美主義。不過,如果是反對美國政府認可的任何政策,那就接近于反美主義了。其間的竅門是,要在現(xiàn)實生活中、現(xiàn)實條件下,區(qū)分這兩種姿態(tài);有時候,兩者之間的差異是很微妙的。反美主義是系統(tǒng)地、全面地反對美國。在具體的政策問題和政府決議之間往往有爭執(zhí),而反美主義對美國的批評是超越這類爭執(zhí)的。

      把反美主義定義為反對“美國主義”,或許是最顯而易見、最符合邏輯的做法。問題是,當你在“google”或“亞馬遜網(wǎng)”上搜索“美國主義(Americanism)”時,首先出現(xiàn)的是詹姆士·W·西塞爾的文章《反美主義的譜系》,然后是楊·弗朗索瓦·雷維爾的書《反美主義》。換句話說,現(xiàn)行的“美國主義”這一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反美主義話語的翻版。任何一種具體的政治語境和政治話語都可能把美國本身翻成令人討厭的東西,這一事實使反美主義本身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

      反美主義表現(xiàn)形式的多樣性使我們對它的研究顯得更加復雜:恐怖分子攻擊美國公民,民意測驗的結(jié)論讓人難受,美國貨受到抵制,媒體上到處是敵視的話,在城墻上胡涂亂抹;所有這一切都顯現(xiàn)在今天的反美主義菜單上。

      可是,這種種反美形式有什么政策性的后果呢?美國是否應該更多地顧及那些反美態(tài)度普遍流行的國家,還是那些公眾基本上和美國友好但政府公然反美的國家?恐怖分子不需要大規(guī)模的反美情緒來把美國公民當作襲擊目標;在民意調(diào)查中所顯現(xiàn)出來的關(guān)于美國的看法是負面的,但這未必就會引起任何政治后果。

      在歷史上,剖析反美主義一直是右翼的事情;這給所有關(guān)于這個主題的爭論染上了政治的顏色。在許多左翼分子的眼里,任何反美主義的焦點都只是借口,用以駁回或懷疑對美國政策的批評。對他們而言,反美主義所反對的不是美國本身,而是它在實踐自己的理想時所遭遇的失敗,這失敗是顯而易見的。查默斯·約翰遜說:“2001年9月11日的自殺式襲擊針對的不是美國……而是美國的外交政策。”由此看來,分析反美主義的惟一有意義的方法,是對美國外交政策提出批評。

      相比之下,對許多右翼美國人來說,反美主義的興起是對美國的文明和生活方式的拒絕:“他們厭惡的是我們的價值觀,而不是我們的政策?!庇纱丝磥恚谥袞|,美國實行更加親阿拉伯的政策,不會降低阿拉伯世界目前的反美主義的程度;因為引起阿拉伯世界憎惡的,不是美國的所作所為,而是美國的本質(zhì)和象征。

      關(guān)于美國軍事力量對反美主義興起的影響,左翼和右翼的看法也是針鋒相對。在左翼看來,美國之所以讓人討厭,是因為它過分依賴于強硬的軍力。在右翼看來,正是美國在使用軍力時的猶豫不決刺激起了反美主義。

      這兩種看法截然不同,但它們的共同點是:都確信反美主義針對的是美國??稍谖铱磥?,最可疑的恰恰就是這一點。因為,不管是反美主義還是當?shù)厝藢Ψ疵乐髁x的反應,之所以弄到現(xiàn)在這樣嚴重的地步,并不是因為對美國的關(guān)注,而是因為后意識形態(tài)政治的內(nèi)在矛盾。當今世界,人們苦于政治的赤字,而不是選舉的匱乏;反美主義正在變成越來越明顯的政治問題。如今,民主社會擁有無形的敵人和無言的夢想。經(jīng)濟可能在增長,但人們的幸福感受卻沒有增加。在世界許多地方,選民們感到自己被困在圈套里:他們有解散政府的自由,但他們感覺不到他們能影響政策。結(jié)果,陰謀和幻想取代了常識,成為輿論的基礎(chǔ)。這是后意識形態(tài)政治和后烏托邦政治的空白,其陰暗面具有顛覆性,而這是形成誘人的反美主義話語的主要原因之一。人們之所以反對美國,是因為他們反對一切——或者說,他們并不確切知道他們要反對的到底是什么。最近,在西歐,幾次調(diào)查顯示,在反美陣營側(cè)面,出現(xiàn)了一個重要變化。原先長期屬于法國的典型反美模式現(xiàn)在已經(jīng)通行于整個西歐。較之于公眾,精英分子對美國否定得更厲害;較之于年長者,年輕人對美國批評得更猛烈。精英分子探求的是反美主義的合法性,新一代探究的是它的根源;這是歐洲新反美主義的兩副最顯而易見的面孔?!?·11”的后果是:美國震驚地發(fā)現(xiàn),它在阿拉伯世界是多么可惡,阿拉伯世界的反美主義已經(jīng)變成了對美國外交政策的焦點。不過,反美主義在西歐也重新抬頭,這使反美態(tài)度變成了全球政治的一個要素。因此,理解西歐和美國在伊拉克政策上的分裂,對于分析反美主義的政治潛力,是至關(guān)重要的。重新審視兩者關(guān)于伊拉克戰(zhàn)爭的爭論,有助于我們明白,不管是西歐的新的反美主義,還是中歐和東歐新的民主國家的反反美主義(anti-anti-Americanism),跟伊拉克幾乎沒有任何關(guān)系,甚至跟美國都沒什么關(guān)系。

      歐洲和反美誘惑

      政治常常需要對那些有用的陳詞濫調(diào)進行改造。因此,2003年7月,在美國國會的一次聯(lián)合會議上,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發(fā)表演講聲明,歐盟新成員將改變歐洲,“因為它們的傷痕還近,它們的記憶猶新,它們與自由的關(guān)系仍然充滿激情,尚未熟悉到舒適的程度?!彼@是在闡述好的政策;但好政策并非總是能得到有效徹底的闡釋。在伊拉克問題上,一些東歐政府決定與美國結(jié)盟;美國的有些保守派人士說,這樣的決定具有“價值維度”;在這一點上,他們甚至比布萊爾還要頑固。這一分析的惟一問題是:它沒有得到民意調(diào)查的支持。輿論調(diào)查顯示,在所有后共產(chǎn)黨國家中,大多數(shù)人(70%到75%)強烈地反對伊拉克戰(zhàn)爭?!白栽嘎?lián)合”實際上是“勉強聯(lián)合”。索非亞和柏林之間的區(qū)別只在于:在索非亞,大多數(shù)人都反戰(zhàn),但他們只出現(xiàn)在民意調(diào)查中,而不是出現(xiàn)在大街上。保守派對這些事件的解讀,跟他們對東歐精英分子的動機的解讀一樣,是錯誤的。美國得到了瓦茨拉夫·哈維爾(捷克共和國前總統(tǒng),著名戲劇家、詩人)和亞當·米奇尼克(波蘭異議知識分子、著名報人、團結(jié)工會領(lǐng)袖之一)這樣的異議分子的支持,我們可以用關(guān)于“自由的承諾”的爭論來解釋這種支持;但是,這很難解釋前共產(chǎn)黨政府的所作所為,今天,這些政府管理著“新歐洲”的一半?!白杂傻某兄Z”從來不是它們的標志。

      華盛頓的對手們迅速給“新歐洲”貼上了標簽,說這些國家墮落到了“美國附庸的陣線”。在他們看來,這些國家的政府堂而皇之地宣誓效忠于美國,這跟“冷戰(zhàn)”時期它們習慣于宣誓效忠于蘇聯(lián),沒有多少區(qū)別。美國的“胡蘿卜加大棒”政策促使東歐各國政府這么做;所以,我們可以用來解釋它們的方針的,是附庸的本能,根本不是“自由的承諾”。同樣,我們很難證明這一解釋是正當?shù)?。在強?quán)政治方面,較之于美國,法國和德國有歐盟撐腰,能對東歐國家揮舞更大的棒子,提供更大的胡蘿卜。因此,如果衛(wèi)星心理(satellite mentality,比喻“附庸心態(tài)”)真的起作用,那么,“新歐洲”也會變成“老歐洲”。

      簡而言之,不管是“自由的承諾”,還是衛(wèi)星心理,都無法對東歐支持美國這一做法給出恰當?shù)慕忉?。鼓勵反美情緒有好處也有風險;波蘭和法國之間的真正區(qū)別在于,它們對此的判斷不同。巴黎看著反美主義的興起,看到的是法國提升全球影響力的時機。華沙看著同一個現(xiàn)象,看到的是它經(jīng)過十年辛勤的政治經(jīng)濟改革好不容易得來的成果所面臨的威脅。

      “新歐洲”的反反美主義

      對某些西歐國家領(lǐng)導人來說,伊拉克戰(zhàn)爭期間新、舊歐洲之間產(chǎn)生分歧的真正原因在于,反美修辭具有誘人的魅力。恰恰相反,對新歐洲而言,調(diào)戲反美主義不僅趣味低劣,而且在政治上是危險的。后共產(chǎn)黨政府擔心反美主義的興起,是有重要的國內(nèi)政治原因的。在過去的十年中,東歐經(jīng)歷了民主改革和市場變革,而這一切已經(jīng)被裹上了美國的國旗。當民主蒞臨東歐,它用英語唱歌,而且跟美國憲法打得火熱,還受到美國各種基金會的推波助瀾。在后共產(chǎn)黨國家中,對改革派精英分子來說,攻擊美國在政治上(不僅僅是象征性地)具有破壞性。

      使歐洲分裂的另一個主要因素是1968年的遺產(chǎn),這些遺產(chǎn)充滿了矛盾。在西歐,1968年的抗議者曾公開反對美國,并且在許多方面反對資本主義。在這些人看來,美國是“美帝”——是帝國主義和資本主義剝削制度的活生生的化身。而在東歐,在1968年一代人的想象中,美國是民主和自由的象征。魯?shù)稀み_什克是德國學生領(lǐng)袖。1968年,他前往布拉格去串聯(lián),要求捷克學生加入德國學生的斗爭,一起對抗資本主義民主和市場經(jīng)濟專政;捷克學生跟他說,那樣的民主和專政正是他們所要爭取的。對西歐來說,“第三條道路”是逃避資本主義的道路;對波蘭和捷克來說,這是逃避社會主義的道路。這是許多歐洲年輕人當年在社會化過程中所產(chǎn)生的分歧;如今,他們已經(jīng)在歐洲的政界和文化界掌權(quán)。在伊拉克危機中,正是那種分歧使他們對反美主義的興起做出了不同的反應。柏林和華沙都依然忠于1968年的遺產(chǎn),但正是這一遺產(chǎn)導致了東歐和西歐之間的分裂。東歐人敏銳地意識到,他們的一些西歐鄰居贊美最近出現(xiàn)的反美主義浪潮,說這一浪潮標志著真正的歐洲公民的誕生,但它明顯導致了一種業(yè)已存在的危險,即,它使東歐的改革派精英分子非法化了,而且使他們的政策倒退了。有一段時間,在后共產(chǎn)黨的歐洲,許多人對“十年變革”感到失望。原來,只在巴黎或柏林,反美言論被宣稱是合法的;如今,它為左翼和右翼的各種民粹主義政黨開啟了大門。伊安·布魯瑪說:“歐洲的民粹主義有史以來幾乎一直是反美的。”(見2004年1月9日倫敦《金融時報》第9頁。)

      2003年6月,在巴爾干半島五國,自由主義政策研究中心和BBSS·國際蓋洛普公司進行了一次民意調(diào)查,調(diào)查結(jié)果進一步證明布魯瑪?shù)挠^點是正確的。這次調(diào)查還反映出,對美國的敵意跟對市場和民主的敵意有關(guān),也跟對猶太人的敵意有關(guān)。喜歡美國的那部分公眾是最擁護民主的,也是最喜歡歐盟的。在巴爾干半島,最經(jīng)常對美國表現(xiàn)出肯定態(tài)度的,是相對年輕的、受過良好教育的、比較活躍的那部分人。在這一點上,跟西歐恰恰相反。因此,新歐洲的政治精英們認識到,在他們努力改變他們自己的社會的過程中,美國與歐盟之間的敵對狀態(tài)絕對是負面因素。在1990年代,東歐準備大范圍地擁抱民主,因為民主與美國夢相連。今天,許多東歐政界人士和知識分子站在美國一邊,因為他們懂得,在他們自己國家,譴責美國這一風尚實際上是為攻擊民主和市場的言行打開大門。

      在東歐,各種反民主勢力對非民主的未來沒有任何正面的憧憬,而公眾對現(xiàn)狀的批評卻越來越多;在這種批評的激發(fā)下,他們把反美主義看作一個包羅萬象的講壇,他們可以在那兒玩逆反票(Protest vote,明知沒有得勝希望、但仍然投給第三黨或某個小黨的票,以表示對兩個主要政黨的候選人都不滿——譯者注)政治。

      反美主義的力量恰恰來自其自身的空泛。對于像塞爾維亞的沃伊斯瓦夫·舍舍利(此人目前正在等待設(shè)于海牙的聯(lián)合國戰(zhàn)爭罪特別法庭的審判),這樣的政客來說,當塞爾維亞人再也不愿為科索沃和波斯尼亞去殺人或被殺時,反美主義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他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重新推進民族化進程。在諸如保加利亞這樣的國家,對于老一輩共產(chǎn)黨精英來說,反美主義具有新的政治正確性;這給他們提供了一條途徑,使他們可以憑借自身條件,重新投身到民主政治的前景中去。人們震驚地注意到,東歐的許許多多共產(chǎn)黨員是抱著歐洲這個概念反美的。對這些“新新舊左派”來說,譴責美國是一種策略,可以用來讓民主與資本主義對著干。對某些腐敗的后共產(chǎn)黨政府來說,反美主義是一種工具,可以用來轉(zhuǎn)移公眾的憤怒情緒。對于幡然醒悟的公眾來說,反美主義是一種手段,可以用來表達他們對精英們出賣他們的憤慨。在這些“終結(jié)歷史”的社會里,盡管社會主義解決方案已經(jīng)被認為是死路一條,但社會主義態(tài)度卻一如既往地活躍著。當贏得逆反票是這場競選的名目時,反美主義成了最受寵的策略。

      新歐洲的反反美主義通常被認為只不過是親美主義;但是,這兩個概念之間是有區(qū)別的,如果認識不到這種差別,會導致嚴重的后果。華盛頓的一些政治團體輕率地認為,他們可以把新歐洲當作工具,從而在外交政策和安全政策上離間并削弱歐盟。這一策略的基礎(chǔ)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從而是危險的假設(shè)。在國際刑事法庭上,幾乎所有新生的民主國家都決定站在歐盟一邊;這應該是一個信號,提醒美國的決策者們:如果把東歐的支持理解錯了,那將是外交政策上的重大失算。對東歐人來說,在伊拉克危機中支持美國是歷史對地理的勝利。不過,歷史本身教導我們,從長遠來看,地理的力量更強大。

      然而,新歐洲具有強大的政治上的理由(不僅是情感上的),去拒絕那種把反美主義作為歐洲統(tǒng)一的基礎(chǔ)的傾向。對新戴高樂主義者和死硬的社會民主黨人來說,歐洲是新世界的中心,歐洲與美國的對抗,就如同在十八世紀,那個舊新世界與君主統(tǒng)治下的歐洲的對抗。在他們看來,反美主義應該是歐洲通用的政治語言,但歐洲的新民主主義者們并不同意這一看法。歐洲向美國挑戰(zhàn)是一個問題,歐洲把歐美之間的競爭關(guān)系與其看作是發(fā)揚它現(xiàn)有的福利資本主義模式的機會,還不如說是看作購買公眾支持的策略,其目的是為了在更多市場導向的道路上去深刻地改變這種模式。事實上,在戰(zhàn)后西歐,福利國家政策得到了發(fā)展;在實施福利國家政策這一點上,歐盟正在變得越來越不像歐洲。人們震驚地注意到:當歐盟支持那些在歐盟之外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的項目時,它會輸出某個正統(tǒng)的新自由主義版本;而它在歐盟內(nèi)部公然抨擊的恰恰就是這個版本。反美主義提供了一個關(guān)于歐洲統(tǒng)一身份的負面定義,而新歐洲拒絕這一定義;這是反美主義導致歐洲內(nèi)部不和的真正原因。團結(jié)的歐洲需要一個正面的統(tǒng)一身份。

      目前,歐、美仍然是盟友,雙方有分歧,但有共同的價值觀和利益。

      反美主義危險的魅力

      今天,全球的政治話語在很大程度上由三個話題組成——反恐、反腐與反美;奇怪的是,三者之間具有功能上的相似性。三者都是在歷史的盡頭——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取代民主與市場普遍地發(fā)揮作用時——活躍起來的;但是,對民主和市場的失望也在與日俱增。今天,民主或許經(jīng)常地被改寫或誤解,但它沒有受到公開的反對。反對市場經(jīng)濟和資本主義的情緒處于地下狀態(tài),但正在醒來;不過,在表面上,這些情緒的表現(xiàn)形式是約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世界銀行副行長、首席經(jīng)濟學家)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之間的爭論。以前是階級斗爭,現(xiàn)在已經(jīng)蛻變?yōu)閱T工休息室里的爭論。這三個支配性的話題都是“空匣子”,很容易被模糊不清的焦慮情緒和玩世不恭者所制定的政策所填充。它們都是對選民和民選精英之間日益擴大的隔閡的反應,都可以用來批評現(xiàn)狀,而不至于招致像公開抨擊民主或市場那樣的嫌惡。不同團體的目的可能完全相互沖突,但它們可能都會把這三者用來為它們自己服務。

      在1990年代早期,反腐話題曾充斥全球政治舞臺,它被認為是動員人們支持深化市場和民主改革的一種方式。反腐運動的原意是要全體國民和國際社會(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西方國家政府)共同努力,迫使某些國家政府進行良好的管理。華盛頓與某些國家的反腐人士共同討論反腐問題,其用意是要回答這樣一個問題:那些國家的政府到底錯在哪兒。大眾也隨時準備參加反腐運動。但結(jié)果往往是:在許多民主國家之間,存在著政治上的競爭;現(xiàn)在,這種競爭已經(jīng)蛻化為沖突,一個政府譴責另一個政府腐敗,而它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反腐運動削弱了政府,也減少了不同的觀念和計劃之間的沖突;而一般人把政治理解成代表公眾的政府的事務。反腐話題根本無助于縮小公眾與精英之間的隔閡,反而使之擴大了。

      “9·11”之后,恐怖主義捕獲了全球的想象,反恐話題的原意是要強調(diào)人類共同面臨的威脅;這有助于保持世界新秩序。但事實上,有些國家政府是在揩反恐議題的油,其目的是要摧毀本國的反對派,從而控制國內(nèi)社會。反恐話題被巧妙地用來培養(yǎng)對非政府組織和獨立媒體的猜疑,從而鉗制公民的自由。有些政府抓住這個機會,開始制造恐怖分子。弗拉基米爾·普京把反恐、反腐這兩個話題和適度的反美以及老套的政治管理成功地混合了起來,這使他在俄羅斯鞏固了所謂“合意的”獨裁政體。這一模式很可能被效仿。有些政府發(fā)現(xiàn),隨著民主的傳播,隨著各國之間相互依賴關(guān)系的加強,他們肆意妄為的自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于是,他們利用反恐來支撐他們對民眾的控制,并加強他們的暗箱操作。

      反美話題的后果可能同樣是危害民主。在促進反腐進程方面,華盛頓采取了鮮明的姿態(tài),力圖告訴某些國家國內(nèi)的反腐人士,政府腐敗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從而避開那些政府。在反恐情形下,華盛頓允許某些臭名昭著的政府給他們國內(nèi)的反對派貼上恐怖主義的標簽,其回報是支持自己在全球進行“反恐戰(zhàn)爭”。而在反美情形下,有些國家政府力圖讓受到挫折的公眾相信,美國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反腐運動的原意是要促進資本主義的傳播和民主制度的深化。但這項運動失敗了。反恐話題的原意是要把整個世界集合在美國周圍。這也失敗了。此時,反美主義出現(xiàn)了。它是對日益增強的美國影響的敵對反應,也是對普遍傳播的民主和市場的敵對反應。不幸的是,它有成功的可能。

      美國對反美主義的反應

      “9·11”的直接后果是,美國把民間外交看成是對日益上升的反美主義的正確反應。一份關(guān)于外交的會議公報指出,通過民間外交改善美國形象,這直接關(guān)系到美國最基本的安全需要?,F(xiàn)在,策略變了。美國目前對恐怖主義和反美主義的反應是強行推進民主。這能行嗎?

      的確,當美國讓自己跟民主與自由的理想結(jié)合在一起時,它一向是最受歡迎、最強有力的。這是美國從其自身歷史中學到的;但是,塑造當今世界的是反腐、反恐和反美,在這三個話題之間,存在著邪惡的斗爭,因此,推進民主可能會使民主遭受附帶性的損害。民主社會已經(jīng)面臨恐怖主義威脅,這需要我們重新討論公民自由與公共安全之間的界限。每一個社會都應該根據(jù)自身的狀況回答這樣一個問題:在面臨全球恐怖主義的威脅時,為了取得更好的保護自己的機會,準備犧牲多少自由。問題在于,給出這些答案的,不是社會,而是不民主的政府。

      在美國的外交政策中,這一新的安全著眼點導致的結(jié)果是:把賦予民主政體的信任給了許多暴政,這種做法是從中亞開始的。在民主表現(xiàn)和安全合作之間,美國政府做出了權(quán)衡;在有些地方,這種做法可能跟民主運動是背道而馳的,從而成為推進民主進程的真正障礙。在冷戰(zhàn)時期,在拉丁美洲,華盛頓為這樣的政策付出了代價;如今,在中東,它還在為這樣的政策付出代價。不過,目前的現(xiàn)實是恐怖主義威脅,漠視這樣的現(xiàn)實不會是美國的選擇。美國的一個目標是通過軍警合作打擊恐怖主義,另一個目標是傳播民主;這兩個目標將時不時地關(guān)系緊張,甚至完全沖突。

      反美主義的興起可能會成為在世界范圍內(nèi)推廣民主的主要障礙。在對美國及其政策的新的猜疑氛圍中,許多非民主的、半民主的甚至幾乎是民主的政權(quán)都饒有興趣地迫害任何來自國內(nèi)民主方面的壓力,給它貼上“美國資助的動亂”的標簽。最近發(fā)生在格魯吉亞的事件給這一點提供了最好的例證。正當格魯吉亞人上街捍衛(wèi)他們公平選舉的權(quán)利時,時任總統(tǒng)愛德華·謝瓦爾德納澤很快就給這一群眾運動貼上了標簽,說它是美國政府授意的陰謀。獨裁政府的伎倆是:企圖強迫民主運動自動與美國脫鉤,從而孤立它們,并使它們喪失國際支持。

      對美國來說,推進民主是一種手段,由此可以贏得全世界人民的情感和思想。但是,如果反美主義成功地把來自民主方面的壓力等同于“美帝國主義”,那么,這將削弱傳播民主的前景。

      大西洋兩岸之間的不和加劇了這一危險。歐洲許多政府和基金會的希望是:保護自己不受一浪高過一浪的反美主義的沖擊;這種希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這一希望支配下,在那些憎惡美國的地方,他們正在力圖使自己遠離美國的推進民主的努力。在世界許多地方,歐洲的這一姿態(tài)可能會危害任何民主事業(yè)有突破性進展的機會。在1990年代,民主動力之所以能起作用,是因為歐洲和美國在共同推進世界的民主化進程。在許多地方,雙方曾合作致力于推進民主的項目?,F(xiàn)在,在推進民主這一領(lǐng)域,大西洋兩岸分道揚鑣了;這將侵蝕民主化努力這一曾受到國際社會支持的概念。在傳播民主方面,美國的新義務將面臨另一個危急的挑戰(zhàn)。1989年的奇跡不可能再出現(xiàn)。在東歐,民主化進程產(chǎn)生了親美政府和親美社會。但在中東或世界其它一些地方,我們休想有類似的成果出現(xiàn)。伊拉克不是另一個波蘭。反美民主政體會給美國的安全帶來危險,面對這種政體可能出現(xiàn)的前景,華盛頓會被迫修整它的民主化進程。不過,這一反應可能會對整個政治民主化事業(yè)產(chǎn)生嚴重的影響,還可能會導致某些國家的政府出于“安全意識”而采用建設(shè)民主的策略;在那些國家,民主被誤認為僅僅是一種政體。甚至在這種政體無法給予充分的自由時,它可能也會轉(zhuǎn)移并壓制國內(nèi)矛盾。把自由選舉的制度引入種族隔離的社會,這跟使這些社會民主化是兩回事。如果取代暴政的是軟弱而缺乏機能的政府,那么它們對自由和人權(quán)的威脅不會少于暴政。美國將在中東進行呆板的試驗,以證明美國的民主化戰(zhàn)略是否仍然忠實于“民主也意味著開放社會”這一原則。

      美國至今不承認,在世界許多地方,反美主義的興起導致了反反美主義的出現(xiàn)。哪怕反反美主義的支持者不同意美國的政策,但他們懂得,美國影響的減弱意味著自由的減少,反美主義是反民主與反市場力量的幌子和炮床。反反美主義是自然而然產(chǎn)生的,它給美國提供了最好的反擊反美政治的手段。換言之,它與其說是在輸出民主,還不如說是在支持民主;而民主決定著美國最佳的戰(zhàn)略選擇。

      (本文原發(fā)表于《民主雜志》2004年4月第2卷。)

      伊凡·克拉斯蒂夫,保加利亞自由主義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布達佩斯中歐大學反美主義政治學研究項目主管、紐約大學雷馬克研究所所長。

      北塔,詩人,現(xiàn)居北京。主要著作有詩集《正在銹蝕的時針》、傳記《戴望舒?zhèn)鳌返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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