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最后一次放船(1972)

      2005-04-29 00:44:03蕭嘉麟
      天涯 2005年1期
      關鍵詞:石鼓橋頭

      一九七二年夏,大雨連天,金沙江水像奔騰的野馬,一股勁地往上漲。據老人們講,那年的大水僅次于一九五三年,但汛期比一九五三年還要長。

      我們在修建電廠的工地上,因為連天的大雨無法施工,只好在窩棚中打打撲克,下下象棋,消磨漫長的白天。

      一天中午,我們正在打牌閑聊,忽然,窩棚門被人猛地推開,一股涼氣襲來,大家都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定睛一看,原來是我們生產隊的會計。他摘去斗笠,脫掉披在身上的蓑衣。我們忙不迭地讓座,燒火給他烘干濕透了的衣服。我隨手遞過了正喝著的白開水,問他:“會計你還有閑心冒雨大老遠跑來看我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彼α艘恍Γ骸澳膫€耐煩來看你們,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我是奉了指導員和隊長之命來叫你和小王回去放船。”我說:“何必呢?家中不是有好幾個船工嗎?你也可以去嘛,是不是你們都怕死?”他說:“并不是怕死,水太大了,有些人不會水性,叫你倆回去。”“這么大的水,放什么船!”我說。“你別那么說,這次放船是公社革委會命令的,我們只能順從?!薄懊??”我愣了一下,“有什么事這么嚴重,非得這大水天去行船?”“你不知道,縣里正在開獻忠會,公社食品組在沿江一帶收購了七十多頭肥豬,對門縣的公路石門關一帶被水淹了,沒法運往縣城,豬已死了好幾頭,剩下的必須在三天之內運到下橋頭食品站再上車拉到縣城,所以公社叫我們隊用船運往橋頭,你倆必須今天趕回家,明天就出發(fā)?!?/p>

      當時整個縣能夠完成上交任務的只有我們江邊兩個公社,其它公社是山區(qū)、藏區(qū),根本不能收到這么多的肥豬,所以上級也十分重視。

      下午四點左右,我倆同會計只好冒雨從工地往家趕,道路泥濘不堪,十多里路將近走了四個小時。到家已是掌燈時候,家中晚飯也吃過了。我母親炒了一碗雞蛋飯給我,在當時這已是相當不錯的伙食了。八歲的小妹望著我直吞口水,我把雞蛋挑出來給她,她害羞地坐到一邊去了。

      正吃著飯,隊長到我家說:“吃完飯到隊里開會,商量給你們船工開伙食補助?!蔽艺f:“等等,我吃完飯一同去?!闭f著幾口就將飯吃完。這時雨漸漸小了,變成了牛毛細雨,我用柴刀劈了幾塊松明燃起火把照亮,就同隊長沿著彎曲的稻田埂到隊部去了。

      熊熊的火塘邊已等著六人,有我們放船時加封的王船長、老張、小李、老九和二王兄弟倆。我問:“黃指導員呢?”隊長說:“他到大隊革委會開會去了,不必等他了。”因指導員未到場,我們倒還減免了一些例行的慣例,像開會前背誦毛主席語錄等等。船老大說:“隊長,這滿架水,可能七人不夠?!薄斑€有老吳,沒有通知他開會,也叫他去?!标犻L說。這老吳,大約五十多歲,畢業(yè)于西南聯(lián)大,一九四七年任過一年偽縣教育科長,一九四九年參加地下黨,在金江特區(qū)工作過。由于成分是地主,加之歷史問題,在一九五七年下放干部中被送回老家務農,歷次政治運動都不能幸免。生產隊的重活、臟活都有他的份,并且每個工只給七分工分(別人十分)。有他同去我們都很高興,因為燒火做飯都是他的份了。

      隊長說:“明天一早你們派兩個人來叫保管員稱給你們補助糧,照過去一樣每人十斤。”船老大說:“今年不比往年,在這滿架水放船,可能上航時要多拉幾天,能不能多給點?”隊長沉吟了一下道:“好,那每人再給加兩斤,夠了嗎?”我們忙說:“夠了,夠了!但每人需要借支二元錢買煙抽?!标犻L答應后,大家又天南海北地胡侃一陣,各自點著松明火把回家了。

      第二天雨還是不停,我們叫老吳和老張去隊部稱補助糧和預支每人二元錢、一餅下關茶廠出品的“中茶”牌磚茶。我們帶著行李和自備的口糧到江邊等候。到了江邊,見到船在兩天前就被在家的幾個船工打掃干凈,帳篷也扯好了。等了二十來分鐘,稱補助糧的老吳和老張也過來了,我們就準備出發(fā)。

      巨甸至下橋頭這段江面較為平緩,是金沙江在虎跳峽往上江面惟一能行船的一段航線,早在一九五八年大躍進時就被麗江地區(qū)派修江隊疏通過。我們的王船長當時就是航運隊員主力,對船道了如指掌;我們幾個船工又有多年的放船歷史,所以行船對我們來說簡直是輕車熟路。

      從我們生產隊到公社所在地有十三公里水路,是逆水行船,枯水季節(jié)一天就可拉到,但在滿架水可能需要二至三天。因為在岸上能拉纖的地方太少,沿岸又有許多楊柳,灌木擋絆,只能用撓鉤和撐桿拉著、撐著往上慢慢行船。

      雨還在下,我們把帳篷拆了蓋在行李和伙食上,每個人都套著一條底部打通冒出頭,兩邊開口伸出手的日本尿素口袋。我和小李提著撓鉤,二王每人一根丈二長的撐桿,老張和老吳劃著槳,王船長掌舵。我和小李輪流著看準岸邊樹桿,用撓鉤拉著向前。二王用撐桿在船頭撐著走到船尾,又馬上跑回船頭,反反復復操作。掌舵的注視前方,這樣一尺一尺地往上移動。

      往上走了五公里,江東已經行不通了,只能劃到江西往上撐。又往上走了兩公里,天色晚了,我們就扯帳篷做飯、過夜。第二天清早,老天有眼,天空開始晴朗。我們草草吃過早點,就又像蝸牛似的繼續(xù)前進。

      在下午3點鐘左右,終于抵達中興轉運站。轉運站的老王與我們很熟,過去我們幫他劃過半年的轉運工作。他叫我們捎帶四十個空油桶到公社糧點。我們把油桶滾上船,當時天氣放晴,太陽又熱,我把油桶一一排好,打開其中一個順便看了一下,嘿!桶底還有沒倒完的殘油!我趕快拿來臉盆,一倒,還真倒出了二斤左右的菜子油。這一下提高了大家的興趣,于是七手八腳把油桶倒了個底朝天,四十個空桶倒出了近百斤菜油。在當時,每個國家工作人員每月才供應半斤香油,更何況我們農民,生產隊年底才有一點油分給群眾,每人還不到半斤。記得在一九六九年,我們在山區(qū)修水利,縣水工隊的小和剛從糧點稱回供應他的半斤香油,在做早飯時不幸被房東的小孩踢了個底朝天,弄得小和哭笑不得,悶悶不樂了三四天。而現(xiàn)在我們的鍋碗瓢盆都裝滿了香油,怎么辦呢?王船長又跑去找轉運站老王說:“家門,江水太渾,我們沒帶盛水的東西,你有能裝水的東西嗎?借給我們用一下?!崩贤跽谒X,說:“那邊屋角有一個漏水的油桶,只是裝過油,要燒一下才能用?!蓖醮L忙說:“不怕,不怕,謝謝你?!本桶涯莻€漏油桶拿來,我們想辦法補上,就把香油倒在了里面。

      大家抽了一支煙,又將船劃到江東公社所在地吾竹。船剛停穩(wěn),我和船老大馬上到食品組告訴他們準備裝船,當時是下午6點左右,食品組老張說現(xiàn)在晚了,生產隊的馬車也不好通知,干脆明天一早裝船,我倆說:“也好,如果船里關了豬,我們今晚還不能在船上睡,也不方便,明天一早裝船,當天就能到橋頭。”我倆在商店買了一條九分錢一包的“春耕”煙,就回到了江邊。

      回到江邊,老吳已把晚飯做好,大家圍成一圈吃飯,只有老吳,等大家把碗盛滿后,自己才盛上一碗,端到船頭一個人默默地吃。我們都是一群年輕人,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二歲,吃起飯來簡直像餓鬼投生,狼吞虎咽的幾分鐘就把飯菜吃個精光。這樣,老吳每頓飯只吃到一碗,或者是最后的一點鍋巴和剩湯。我常常覺得內疚,心里很過意不去。

      吃過飯了,船老大拿出買來的“春耕”煙分給大家,老吳不要,就把預支的二元錢拿給他,大家又抽了一支煙,然后就把整個船艙分成一個個小艙,每艙裝豬十頭左右。如果不分艙,豬就會全擠向一邊一頭,造成偏重,很不安全,所以必須分艙。

      第二天清早,拉豬的三駕馬車就到了江邊,我們按豬的大小分別裝艙,一共裝了七十二頭豬。我們這艘船在沿邊一帶體積比較大,排水量為十二立方米,當時比我們這艘大的只有巨甸的一艘船,排水量為十四立方米,所以我們把自己這艘命名為○二號。

      上午9點左右,我們裝船完畢,食品組老張把調撥單交給船老大。我們簡單地吃了一點兒早點,穿上自制救生衣(每件用四個籃球膽縫制),個個都像哺乳期的婦女一樣,挺著碩大的“乳房”就開船了。

      在滿架水下航,分工相當嚴謹,前槳三人后槳三人,船頭還要站一個用撐桿撥開江中的亂木頭,以防碰撞船體。大家使勁劃向江水中流,順流而下。

      當時天氣明朗,視線非常清楚,渾濁的江水兇猛地撞擊著船頭,不時有浪花撲到船里,漩渦也一個接著一個。船老大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我用撐桿撥開撞向船體的浮木。大家都平生第一次在滿架水放船,個個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不敢有絲毫馬虎,船老大的話就是命令,他喊使力劃大家就使力劃,他喊停大家就馬上停止。有時江水主流緊靠江岸懸崖,船也沿著懸崖飛駛,我隨時準備將撐竿向岸上撐去,但憑著船老大嫻熟的掌舵技巧,每次都巧妙地避過與岸相撞。我們從早上9點出發(fā),大約12點時就走完了七十七公里水路,頗有“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之感。最后,我們順利地在下橋頭大巖房小河口碼頭靠岸,大家不約而同地長吁了一口氣。

      從這里到下橋頭公社還有七公里,我和老張上岸步行去通知食品站趕快來運豬。剛走了兩公里,迎面來了兩輛馬車,一問,是幫食品站拉豬的。原來我們一出發(fā),吾竹食品組老張就通知下橋頭食品站了。我倆隨著他們坐馬車回到江邊,馬上把豬一頭頭趕上車。一輛馬車只能裝五頭豬,我算了一下,就算快去快回當天也可能拉不完,并且有幾頭豬已經奄奄一息了,還可能過不了夜。天氣悶熱,下午說不定還會有大雨,我們也很擔心,就向趕馬車的人說請食品站多找?guī)纵v馬車來拉,今天一定要拉完。果然,第二趟就多來了兩架。拉了三趟,到晚上8點才把豬拉完。整個船里都是豬的糞便,奇臭無比。接著,天漸漸黑了,烏云密布,我們趕緊把船拴穩(wěn),把行李、糧食等家什全部運到大巖房。還正在做著飯,大雨就鋪天蓋地地下來了。

      第二天一早,天灰蒙蒙的,毛毛細雨下個不停。我們叫老吳和老張在家洗船,其余人穿上自制的雨衣上街找食品站算運費。到了食品站,只見幾個工人正在殺豬,說是我們運來的豬昨晚死了兩頭。食品站站長板著面孔,穿著長筒雨靴,披著雨衣,在那里指手劃腳,那模樣就像電影《列寧在一九一八》中的捷爾任斯基。以前我就聽下橋頭的一個同學說過:食品站站長姓賈,是一位南下干部,早年當兵,脾氣很大;他最討厭別人叫他賈站長,只能叫站長,否則你明天都拿不到運費。想到這,我就跟他寒暄:“站長你年輕時當過兵吧?”他說:“當然,我在四十三師當過排長,后來轉業(yè)到地方的。”我嘴上說著“怪不得,看你像指揮過戰(zhàn)斗呢”,心里卻暗地想:現(xiàn)在可活脫脫是七十二頭豬的排長了。賈站長很高興,接著顯擺說:“要是不轉業(yè)的話,起碼也是個團長了。”我們就恭維他說:“那現(xiàn)在就不能叫您站長,而只能叫團長了?!?/p>

      我們一直等到他們殺完豬,我才問:“站長,能不能把運費算給我們?”他說:“再等一下,我把豬肉寄到中甸后才有時間,你們休息一下?!彼f著,又指著旁邊一堆豬腸說:“這副豬下水我們也懶得打整了,就送給你們吧?!蔽覀兇蠹叶几吲d地說:“那就太感謝站長了。”幾個人趕忙上前,七手八腳把豬腸草草翻了一遍,找了個尿素口袋叫老九先拿回船邊接著打整,今晚就下鍋,其他人還等著結算運費。

      將近中午,賈站長才喊我們進他的辦公室算運費。我們趕緊掏出攜帶的“春耕”煙,雖然明知他不抽我們的劣等煙,但還是雙手奉上一支。他忙說:“抽我的,抽我的。”就給我們每人遞了一支“春城”。當時“春城”煙可是他們機關干部的“特供”物資,老百姓還只能靠他們的“施舍”才能抽到一支。他又給我們泡了一瓷口缸茶,然后慢慢地說:“你們的運費要先到民運站算好了才能到我這兒來領款?!蔽艺f:“本來準備到民運局算的,但你的是生豬,我們船的噸位是十二噸,而現(xiàn)在又是大水天,最起碼要算給我們十噸,還麻煩站長給個證明說明情況?”他慷慨地說:“可以?!本徒o我們寫了一張要求給足十噸載重量的運費單。當時的運費是一百公里一百公斤付三塊七角七分。拿到證明,我們就到民運站算運費。

      到了民運站,他們正在學習毛主席的“最新指示”,看到我們幾個人的樣子,都笑了起來,因為當時天氣已經晴了,但我們還套著尿素口袋。有人問我們:“是不是算運費的?馬幫還是水運?”“是水運?!薄澳切£惾ニ憬o他們?!蔽覀兏俏恍£惖睫k公室,出示了賈站長的證明,他看了一看,就出去請示一位大概是什么“長”的人。過了幾分鐘,小陳同一個大胖子進來了。小陳說:“這是民運局革委會李主任,有什么事你們請示他。”我們明知他更不會抽我們的煙,但還是抽出一支遞上前。這位李主任擺擺手說“不會”,但我們明明見到他們剛才開會時還在那里吞云吐霧。他接著又說:“你們的事小陳跟我說了,由于情況比較特殊,就按原來你們運糧的噸位算給你們吧?!蔽覀冞B說:“謝謝主任?!蔽覀兤綍r一船載重為十噸,按當時每百公里百公斤付3.77元計算,從吾竹到大巖房小河口的七十七公里水路共計運費290.29元。這樣,我們又拿著運費單到食品組找賈站長拿錢,等錢算到手已將近下午6點。我們幾個人連商店也不能去了,就趕快往江邊走。到江邊時已經黃昏,幸好老吳他們已做好晚飯等著我們幾個,大家就趁天還沒有黑盡趕快吃晚飯。

      第二天一早,我們吃過早點,換上干凈一些的衣服,去逛橋頭商店。當時,幾乎所有的商品都是計劃供應,連一雙膠鞋也要由生產隊分配,一般就只有隊長和指導員的份,像今天大家上街穿的都是草鞋。因為是放船,大家都需要一條短褲,但找遍整個商店都沒有。最后,大家什么都沒有買到,只有老吳買了一個筆記本準備給他明年上附設初中的小女兒用。

      我們七人在大街上逛了幾個小時,直到肚子咕嚕叫了才知道已經到了中午。橋頭地處交通要道,過去就有私營馬站,但那時僅存一個國營小飯店。我們幾人很想去里面開開葷,但當時沒有糧票是買不到飯的。大家都說回江邊吃算了,我開玩笑說:“去看一下嘛,聞點飯菜的香味也好,再不然買一盤肉吃,該不會還要肉票吧?”船老大說:“是也倒是,不去顯得我們太寒酸了!”到了小飯店,大家圍了一桌,旁邊有四個干部模樣的人在吃飯,桌上擺滿了大盤小碟。我到售票窗口看了一下,嗨!是我讀初中時的一個女同學在賣票,我就跟她搭訕起來。她告訴我六六年畢業(yè)后,在社會上混了兩年,今年才招工到了橋頭飯店。在讀書時,我因性格孤僻,同女同學交談甚少,但不見了幾年的同學相見,倒也顯得親熱。她問我:“你畢業(yè)后干些什么?”我說:“畢業(yè)時開始“文革”,你們都忙著四處串聯(lián),聽說你還到了北京?”她說:“是的,第一批紅衛(wèi)兵就派著我去北京串聯(lián)?!薄澳悄阋姷矫飨藛??”我很好奇,因為毛主席接見第一批紅衛(wèi)兵的記錄片我們都快看爛了?!拔覀冊诖罄线h,人山人海地,生怕跌倒被人踩著,哪里還來得及看,就這樣不由自主隨著人流走了兩個小時,回到旅店,整整睡了一天?!獙α?,你呢,你也講講你這幾年的事嘛。”我說:“嗨,我的情況你也了解,六六年畢業(yè)后就沒有上學了,學校正在批判‘三家村,我家里困難,就沒有同你們一道鬧革命,回家參加生產隊勞動了。”“那你在農村干什么工作呢?”“什么都做,燒過瓦、石灰、炭,還挖過滑石;像犁田、耙地、插秧、割麥這些農活都做。”“那你今后打算干什么呢?”“泥腳桿,還想做什么呢,隊里讓干啥就干啥,你看這次就安排來放船嘛?!彼D過話,問:“你們到橋頭有什么事?”我說:“幫食品組運來七十多頭肥豬,今天你們吃的就是我們運來的。”“吃飯吧?!彼f?!拔覀儧]有糧票?!蔽蚁蛩拱住@贤瑢W大方地說:“嗨,沒關系,你們要吃什么就自己點,我來付賬!”她說著就帶我們到廚房,點了八盤回鍋肉、八盤炒瘦肉、一大盆豆腐湯和八碗飯。她還問我們喝不喝酒,我說有的話給半斤就行。當時中甸產的青稞酒是半斤裝的,每斤才五毛錢。菜上齊后,大家也就不客氣地圍成一桌吃起來。

      吃完飯我到窗口付賬,她說:“說好了我付錢,你來做什么?”我說:“你才參加工作,不能讓你破費?!彼f:”我一個月二十四元工資,夠我用的了,加之你們也吃不了多少錢。”當時,半斤飯才八分錢,一盤肉也只是三毛,加上湯也不超過七元錢。但是,那時一個工分才一毛二分錢,普通農民要干兩個月勞動才夠這頓飯錢。最后,同學還硬塞給我?guī)捉锛Z票和十元錢,說今后用得上。

      酒足飯飽后,大家又要了幾杯開水,抽著煙閑聊了一會,就告別了老同學回到江邊。

      第二天一早,天氣明朗,只是山尖還有雨腳,所謂“有雨山戴帽,無雨頂上光”。我們吃過早點,懶洋洋地把帳篷拆了,又蝸牛似的往上行。所幸的是,雖然是大水天,從橋頭到石鼓這一段江面還算平緩,岸邊柳樹又多,撓鉤正可以大顯身手,船行得還比較快,中午時到了松園“干?!?。因我們晚上愛打撲克,到松園后就去找松明,順便砍了幾根撐桿。老王的小妹在松園的修路隊中做保管員,我們慫恿他去要炸藥、雷管。老王去了一會回來說:“晚上我妹子送來,白天眾目睽睽之下不方便?!钡搅送砩?,他小妹果然送來兩包炸藥和十個雷管。

      那時候放船是不缺菜吃的,江邊一路的地里都種有南瓜、土豆,找?guī)讉€吃,當地群眾都不會干涉,這樣,我們一路上的菜系倒還豐富多彩。我們把船拉到里仁有名的雙旋塘,這里江邊回水處有一上一下兩個旋水塘。我們在下塘將船停穩(wěn)當,我和船老大做賊似的輕腳輕手到上塘將炸藥包扔到塘里。一聲悶響,十余秒鐘后浮上了七八條兩三斤重的大魚,守在下塘的同伴站在船頭用網兜撈到了三條,其余的順著水筋向下沖去。大家正在惋惜,只見到老吳口含魚串,一個魚躍向沖走的幾尾魚追去。我們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這么大的水,我們幾個年輕人穿上救生衣都不敢下水去撈,平時也沒有見過老吳游過泳,這次連救生衣都沒穿就跳下去。我們正在心焦,老吳已把幾條魚撈回來了。從此,大家對老吳另眼相看,也不把他當做九種人來看待,甚至連稱呼都改過來了,全都稱他“吳大爹”。

      大家興致勃勃地宰殺了四條魚,還留下三四條做晚飯菜。吃過午飯后,我建議說:“前幾天都時時有雨,今天天氣還好,大家的衣服都有酸味了,后午干脆休息休息,洗洗衣服,打打撲克算了?!贝蠹艺f:“是也倒是,今年可能是最后一趟船了,我們慢慢地回家?!蔽覀兌汲嘀仙戆褍H有的衣服和褲子洗干凈曬在灌木叢上。然后大家打撲克玩,只有老吳又開始準備做晚飯了。

      第二天,慢慢地吃過早飯,歇了一會,大家才懶洋洋地把帳篷拆了蓋在行李上,又重復著頭一天的工作。

      將近中午,我們把船拉到位于長江第一灣的石鼓鎮(zhèn)。當地人在江邊種了將近三公里長一百多米寬的江岸防護林,大水天,防護林一半被江水淹著,但水流就緩下來。我們的船沿著柳林邊上行,撓鉤和撐桿都可以大顯身手,相對不費大力氣。柳林的涼風徐徐吹在大家赤裸的身上,非常舒服,這是多么舒服的一段航程啊!

      在當時,許多集鎮(zhèn)都沒有自由市場,甚至連縣城也沒有。只有石鼓,從來沒有取消過集市。當時石鼓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是一小街,初十、二十、三十是大街。在大街天,街子上簡直熱鬧極了,有的人從幾十公里外趕來,有的人從偏遠的山區(qū)趕來,可以說在石鼓街上,你可以找到沿江一帶一二十個大隊的人。人們都帶著自家的幾只雞、幾個蛋、自留地的蔬菜來賣。一些山區(qū)的老百姓還帶來了他們的特產,像菌子、板栗等等。價格也相對便宜,一只雞頂多二元錢,更不用說其它的物品了。

      我們到的第二天正逢七月三十的大街,大家都想在石鼓玩一天。我們就把船拴在柳林中,既涼快又舒服。當晚大伙就在柳林安歇,本來想在船上舒舒服服睡個覺,歇一歇這幾天疲乏的身子,哪里想到柳林中白天很涼快舒服,半夜卻冷颼颼地,加上飛來無數只長腳桿的大蚊子,一晚上“嗡嗡嗡”地對大家狂叮不止,整夜都擾得無法入睡。

      早上起來,大家發(fā)現(xiàn)每人的臉上都有鼓起的小包,手腳上更是不計其數。尤其是老九,他的紅鼻子被叮得高高的,通紅通紅。大家互相看著,都無奈地笑了。吃過早飯,大家穿上惟一比較干凈的衣服,去逛石鼓街。石鼓鎮(zhèn)位于一個山包上,我們要先從一條小河的鐵鏈橋上過去,這條鐵鏈橋是清代地方鄉(xiāng)紳和民眾集資修建的,已經為群眾服務了兩百來年,非常結實。到那一看,鐵鏈橋上稀稀落落鋪著幾塊快朽的楸木板,行人必須小心地通行。過橋時我就想:橋板都爛成這樣了還不修,非得讓大家今后過橋要像紅軍一樣飛奪瀘定橋嗎!過了鏈子橋,上得幾十級石階,只見當年麗江木氏土司記載戰(zhàn)功的石鼓也經歷了革命洗禮,被人用大錘劈成兩半,從座基上掀下來,幸好本身太重,否則可能都滾到河里去了。過了石鼓亭,又連接上幾級石階,就到了石鼓市場。只見到擠擠嚷嚷的人群,兩邊堆滿了農副產品。當時我想在我們那地方連買幾只雞都要悄悄進行,石鼓這么公開買賣而沒有任何人干涉,簡直是不可思議。

      我們順著人流慢慢從街頭走到街尾。臨街的石鼓戲臺雖然很破舊,幸好沒有被拆毀。紅軍二·六軍團長征路過金沙江時,賀龍首長站在戲臺上向石鼓民眾講過話。如果不是革命勝跡,恐怕也免不了被拆毀的命運。我們又從街尾轉到街頭百貨商店,當時的百貨商店設在解放初從地主手里沒收來的十八間平房鋪子里。這十八間平房過去是我們村一姓盧的地主家的,后來打官司賣給了石鼓商人,至今這里還叫“盧家鋪子”。石鼓百貨商店在江邊一帶甚至和我們中甸縣城比起來都是比較大和貨物全的供銷合作社。我們每人用一尺二寸布票和七毛錢買了一條短褲,另外還想買,但囊中羞澀,只買了九分錢一包的“經濟”煙。

      想想這次放船,是油水比較足的一次,大家在吾竹得了一些殘油,在橋頭又得到了賈站長施舍的一幅(付)豬下水。大家都很高興,逛街的興趣也很高。再走了一會,我們餓了的腸胃又開始蠕動起來。我建議去車站旅館下一回館子,因為我還有幾斤糧票,只有老吳說他回船邊看行李。我知道老吳舍不得亂花錢,就笑著說:“我們那些打滿補丁一股汗臭的行李狗大哥都不會要。那個同學給我的十元錢還沒花呢,不需要大家破費?!?/p>

      我們又來到石鼓街上頭的車站旅店,好些農民賣了自己的土特產,都想來這兒打打牙祭。石鼓和其它地方還是不一樣,連車站小旅店也與眾不同:二十幾張餐桌,炒菜花樣多,還相對便宜。但里面相當擁擠,買好票要強勞力才能擠到櫥窗口接菜,端到菜后就從人頭頂上遞給在后面接應的人。當時最實惠的是骨頭湯,大家都搶,晚了就沒了。大老王畢竟身材高大,也擠得最兇,幾個來回便擠到櫥窗口,將飯菜一樣樣從別人頭上遞給在外圍接應的我們。費了好大勁,我們才將飯菜端齊擺好,老王也擠了出來,滿頭的大汗。

      我們正圍著吃飯,忽然聽到窗口有人吵起來,原來是端著一碗湯的一個大個子擠不出來,一急就將湯向一個矮個子頭上倒去。所幸那湯不燙,要不矮個子可經受不住。這使我想起我們公社每年火把節(jié)舉辦的物資交流大會上供銷社殺豬辦館子的情形,農民們一年聞不到幾次肉腥氣,就都提著湯罐、鑼鍋一大早趕來排隊,就想買一點肉湯帶回家。有些路遠的后半夜就來了,天不亮就站在售票窗口,當地民兵還要維持秩序。但畢竟是僧多粥少,不到中午就賣得精光,還有大部分人沒有買到,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第二天了。

      午飯過后,我們逛了逛街,就順著石階到柳林邊找了一個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玩撲克,老吳和老張每人拿了一床棕衣到柳陰地方睡覺。直玩到日落西山,我們才又生火做晚飯。吃過飯,我建議今晚不在柳林睡覺了,蚊子叮得太兇睡不著,我們干脆去水文站老李處休息。柳林到水文站只有兩公里,水流相當平緩,有的地方還有靜止的死水,不到二十分鐘我們就劃到了。

      水文站的老李一個人守在江邊,他為人和善,加上孤獨,和我們這些放船人很處得來。我問他今年的水情如何,他說:“趕不上五三年的大,但汛期特別長,已有三十多天保持著一定的水量,我每天要向重慶方面通一次水文資料,報告一下水情。這么大的水很危險,你們還運什么東西?”我說:“我們運了一船肥豬到橋頭,今天到石鼓玩了一天?!薄胺糯喟?,以后公路修通后,恐怕永遠也不需要放船了!”老李嘆口氣感慨。我們幾個再聊了一會,不知不覺天已經黑盡,老李看看表,出門打著手電看了一下水位線,在筆記本上不知記了些什么,就告別了我們。

      從石鼓到我們車軸只有二十公里水路,但水流湍急,可能要兩天才能到家。幸喜這幾天都沒有大雨,不時只是一陣陣小雨,這樣還稍微輕松一些。我們吃過早飯,七手八腳收完東西,又重復著頭一天的工作。當晚來到達勒溝沙米岸腳上歇息,那里靠江邊有一汪泉水,永遠是跟著江水漲落。水漲它也在江邊,水落它也在江邊,清水涌向江中十米左右,逼開渾濁的江水,彼此分得清清楚楚。記得以前學過的一個成語“涇渭分明”,應該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們到那狂喝了一陣清涼的泉水,猛然間看到清濁交混處有魚在流動。我們很高興,喑暗想著,明天一早一定要來炸上一炮。

      第二天早上早早起來,我和老王就把炸藥包好,悄悄來到清水塘邊等候。當太陽剛剛照到江邊,只見有幾條游魚來到了清水塘中,好像影影綽綽還有非常大的一兩條。我把炸藥包挑在長竹竿上,老王用煙頭點燃導火線,我慢慢將炸藥包伸到清濁交界處,輕輕地放入水中。水面上霎時冒出了一串串氣泡,幾秒鐘后一聲悶響,再過了數秒,只見魚兒肚皮朝天往上漂起來。我們趕緊用網兜撈,因水流緩慢,加之下邊又用船堵著撈,不一會兒就將十多尾魚撈光。我們正準備回船上用魚做早飯菜,船老大還在江邊,只聽到他興奮地大喊一聲:“有一條大魚!”我們一看,江中只漂出一塊黑黑的背鰭,看上去非常大。我們趕快把船撐過去,那魚又沉了下去。我們正緊張,船老大很有經驗,說別急,果不然一會又漂了上來。我趕緊用網兜從魚頭方向去兜,但抬不起來,只好慢慢把它拉到船邊,老張過來幫忙才將它提起。嗨,是一條近四十斤重的大花魚。這是一種專吃其他(它)魚類的食肉魚,其味相當鮮美。聽老人們講,雍正二年,中甸改土歸流,有一個北京來的大官從這里經過,看見一條大花魚在清水塘中往上看,就贊美說:“多好看的一條大花魚?。 庇挚匆娝吝叴髽渖媳P著一條大蛇,正吐著信子盯著大花魚,就討厭地說:“這么丑的一條蛇!”剛說完,那魚馬上躍起,一口就將蛇頭咬住把蛇拖往江中。所以就有人說:從那以后,因為大官說過話,這個清水塘中就總是有大花魚,而蛇就從來也不敢來了。過去,人們是不敢來這里捕大魚的,解放后打破迷信,加上六十年代餓肚子,糧不夠吃,沿江一帶老百姓就天天來江里捕魚、炸魚。這個清水塘因為魚多,天天都有人來捕魚;如果用雷管炸,一漂就是幾十尾。到了這兩年,才慢慢開始減少。

      我們歡天喜地地吃過早飯,將船劃到對門三仙姑,當時是紅巖公社。我們將大魚扛到供銷社那兒賣,當地百姓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魚,紛紛涌來看稀奇。我們把魚割成小塊,三毛錢一斤,不一會兒就賣光了,只剩一個大魚頭沒人要。

      從家里出發(fā)到現(xiàn)在已是十一天了,我們原來估計十五天到家,但近兩天因為天氣轉晴,水位突然下降,可能兩三天就能到家。我們就偷偷商量,干脆在士達休息兩天,反正是算十五天的工分,回去早了就只記十三天。我們手里還剩下一包炸藥,每天炸上兩炮,也不愁沒有魚吃。于是,我們就把船拴在清水塘邊停下來。由于水小了一些,我們也放開膽子游泳,游累了就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或者就在樹陰下打撲克玩。吃過晚飯,大家還余興未盡,點著松明火把繼續(xù)玩到兩點。

      輕松了兩天筋骨的我們,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將船拉到昂嘎,那里已經是我們生產隊的轄區(qū)了。昂嘎那里有一塊石碑,高兩米,寬一米有余。清康熙年間,車軸、仕達一帶的鄉(xiāng)紳集資,老百姓出錢出力,硬是在江邊懸崖上用手工修鑿了一條長二百余米的人畜通道。當時考慮還挺周全,在路的中段還特意修寬一些,讓兩頭通過的馬幫可以錯開。只可惜那塊石頭在一九六九年修路時被一炮炸得粉碎,只有我們這輩人才有印象了。我還記得開頭兩句刻的是“修數百年崎嶇之路,造千萬人往來之橋”,后面刻的是集資人姓名和集資數額。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個是王萬清,捐銀十兩,其它的就少得多了,一二兩和幾錢的大概有百人之多。

      當時我們將剩余的糧油瓜分了。老吳說回生產隊報到,船老大就說:“吳大爹急什么,才十四天呢,我們明天再閑一天?!背赃^晚飯后等到天黑,大家就約定不要招搖,悄悄地背著家當先回家休息,第二天起個大早,吃完飯悄悄到船邊集中。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們果然都如約來到昂嘎船邊。才過了一夜,水又往下落了將近一米。金沙江就是這樣,漲得快落得也快。因為水小了很多,我們的膽子也大了,中午時我和老王劃了一張小筏子又去炸魚。這一次是將筏子從中流往下劃,我將炸藥包輕輕的從筏子邊上放下去,然后用槳拼命往外圍劃……,只感到筏子一震,全身像被低度電忽地觸了一下,緊接著一聲悶響,水面冒出一個大蘑菇泡,魚一條接著一條地在筏子周圍漂了上來。老王用力將筏子左右前后劃著找魚,我則用網兜把魚一條一條撈上來,倒在扣在筏子上的背簍中。這一次得的魚不大,都是八九兩一斤多,但數量相當可觀。撈了近二十分鐘,看看水面沒有魚了,我倆就將筏子劃向江邊。我們每人分了十多條魚,大家把魚串好,這才把船劃到王船長家門前的江灣上拴牢。

      嚴格地說來,這一次運生豬一共用了十一天時間,但路上玩了四天,仍是十五個工分。到家后,我又回到電廠勞動。雨季也慢慢過去了,電廠的蓄水池也開工了,我又投入到轟轟烈烈的大會戰(zhàn)之中。

      我們加班加點,搶在當年“十·一”國慶節(jié)將電廠修建完畢,向國慶獻了禮。開完慶功會后,我們多余的民工也就各自回家。隨之,江邊公路也基本通車,各個大隊的膠輪拖拉機歡快地跑起了運輸,盛極一時的船運悄悄地消失了。但作為一名船工,我依然十分懷念當年艱苦、危險但又不乏歡樂、充滿野趣的放船生涯。

      口述者:蕭嘉麟,農民,現(xiàn)居云南省中甸縣。以上資料由其子蕭亮中提供。

      猜你喜歡
      石鼓橋頭
      石鼓響了
      嶺南音樂(2022年4期)2022-09-15 14:03:12
      周野鹿鳴——石鼓山西周墓葬群
      藝術品鑒(2020年5期)2020-07-27 02:43:06
      軟土地基橋頭處理穩(wěn)定性分析與應用
      “中華第一古物”:故宮石鼓
      金橋(2018年2期)2018-12-06 09:30:30
      石鼓滄桑
      橋頭跳車研究
      中國公路(2017年15期)2017-10-16 01:32:08
      橋頭跳車現(xiàn)象防治措施
      中國公路(2017年12期)2017-02-06 03:07:37
      寶雞石鼓山西周墓地三號墓墓主之謎
      大眾考古(2015年12期)2015-06-26 08:53:10
      東莞市橋頭裕輝光固設備廠 3F 2603B
      橋頭牧歌
      吴堡县| 嘉兴市| 六安市| 陕西省| 东明县| 宜章县| 葵青区| 明星| 舒城县| 淳安县| 石河子市| 扬中市| 贵南县| 兖州市| 夏河县| 泰顺县| 上蔡县| 军事| 峡江县| 墨玉县| 延津县| 密云县| 南召县| 庄河市| 湘乡市| 沙洋县| 昆明市| 台北市| 临江市| 泗洪县| 新巴尔虎右旗| 达尔| 固阳县| 绥化市| 永修县| 茂名市| 浏阳市| 郑州市| 咸丰县| 垦利县| 肥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