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包裹宴

魏　凡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末。

這里是貧脊缺雨的隴西一座寸草不生的山頭，是空軍某部的一處導(dǎo)航臺。

導(dǎo)航臺戰(zhàn)員三人，代理臺長趙力，新疆哈密人，調(diào)配員陳大磊，上海人，油機員李凡，陜西商洛人。

除夕夜，會餐后，照例是一年一度的包裹宴，何為包裹宴?臘月，思子心切的父母分別給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部隊愛子寄些鄉(xiāng)土特產(chǎn)，除夕都拿出來共產(chǎn)共吃，此即包裹宴。

門外，夜幕低垂，雪花漫天飛舞，臺長趙力拉開窗簾：“哈哈，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山舞銀蛇原馳臘象!好一派北國風(fēng)光——這后一句是《智取威虎山》中楊子榮的一句京劇唱腔。

陳大磊打掃完鍋碗，擺好桌椅：“趙頭，一切就緒，只等包裹了!上等兵陳大磊向你報告，請指示!”

“好咧!把機房里的弟兄請回來吃包裹宴了?！闭绽蔷﹦№嵃祝暇艞钭訕s的腔調(diào)。

李凡來了，一身雪花，抖了抖，在桌邊坐下。

趙力打開自己的包裹：“喲希，大大的好!”黃黃的杏干、巴旦木、綠綠的葡萄干?！罢埌?，新疆的特產(chǎn)!”陳大磊打開自己的包裹，一看：“嘿呀，阿拉的‘大魯(大肉)香腸!”大家一看，有金華火腿腸，大白兔奶糖、五香熏魚，還有一瓶蟲子似的東西。

李凡看著這被倒在盤子里的蟲子，

問：“這是啥玩意兒?”陳大磊夾起一只放進嘴里，“嗨呀，這是油炸蠶蛹，最最好吃的!”“嘖嘖，你們上海人連蠶蛹都吃啊?”李凡是當(dāng)年的新兵，望著這黃黃胖胖似乎一動一動的蟲蛹，胃里有些異樣?！昂贸?不信你嘗嘗。”趙力夾起一只放在舌尖，用門牙咬了咬，香味噴鼻：“唔，果然美味佳肴!”李凡還是不敢問津那蟲子似的美味?！俺匝~干吧?！背粤艘粫_長問：“李凡，你的包裹呢?”李凡的包裹是臺長親自取回的，很大。李凡慢騰騰地轉(zhuǎn)身從床下取出已打開的包裹拿到桌上說：“我們陜南大窮，沒有什么好吃的特產(chǎn)，希望大家不要見笑!”李凡打開包裹，大家一看，是一包爆玉米花，一包炸紅薯干，大家愣了一下。臺長給陳大磊遞了一個眼神，“來呀，這才是故鄉(xiāng)情!吃吧，來個日本鬼子進村，掃蕩了它!”

結(jié)果，爆玉米花和紅薯干被最先一搶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