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輝

陳衛(wèi)和妻子劉琴在居家生活中比別人家多了一項內(nèi)容，那就是每晚要把一條補了又補的舊床單罩在新床單上面，這樣做當然是為了節(jié)約。早晨收起舊床單，顏色鮮艷的新床單便讓人賞心悅目。

這條舊床單是劉琴參加工作時買的，談戀愛時陳衛(wèi)趁她單獨在宿舍之機曾在這上面犯過“罪”?；楹螅蚱揲g有性格沖突時，臨睡前只要一抖開那條舊床單，劉琴就后悔嫁錯了人，而陳衛(wèi)就倍感愧疚，對妻子就百般依順、賠理。此時，劉琴表面上要使一些性子，心里早就開始反省自己的任性。

舊床單屢經(jīng)漿洗和縫補，份量已遠遠超過了本身，一天夜里，劉琴說：“這條舊床單該換了，你看呢？”

“不同意，除非換人方可換床單！”一句話說到女人心里去，女人當然要“獎賞”他。

幾年后的一天，劉琴又提出要換床單，陳衛(wèi)說：“我還是那句話，不同意。”

“咳！其實世上沒有什么丟不下的東西！”

“那倒也是，命也丟得下，何況東西？”陳衛(wèi)隨便說了一句，見妻子沒有應對，一看她竟哭了。趕緊去哄，劉琴說：“衛(wèi)！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條床單上睡嗎？”

“像昨天一樣……”

“都說八十歲老頭子老太婆也要思量第一夜這句話還真不假！”陳衛(wèi)笑著調(diào)侃道。

“要是有一天新老婆新床單，你會忘記我嗎？”

“什么話？不要壞我的心情，快看新聞！”

不久，劉琴病倒，一病不起，基本上沒來得及問醫(yī)就藥。

陳衛(wèi)知道劉琴是考慮下崗后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為了孩子的學習，醫(yī)保也沒有辦，對上還有二老雙親，查到絕癥后就放棄了診治，心里難過得恨不得隨妻子一起去。

幾年后，陳衛(wèi)當了大老板，車子、房子、票子、新妻子都有了，衣錦榮歸那天，臨睡前就條件反射地想起舊床單和妻子劉琴，黯然神傷，他去問兒子道：“舊床單在哪？”

“娘叮囑過，這條舊床單上只能你二老睡，換了人她不樂意，你也會不自在的。”

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