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紅單
有則短信說得好:“天上的日頭,老婆的面,老板的工錢,年夜飯?!闭f的就是我們這些農民工的“四大盼”呀!離開家鄉(xiāng)半年多了,我想吃老婆做的面吃不成,只能到工地附近的地攤上吃碗雜碎面。
有幾個混混兒正在地攤上猜拳喝酒,我坐在他們旁邊吃了一碗雜碎面,吃完就走了。剛拐過一個路口。正好碰到嚴大叔。嚴大叔是我的同鄉(xiāng),他要回家鄉(xiāng)辦事,坐夜里的火車。我上午到珠寶店給我老婆買了一條一千六百元的項鏈,想托嚴大叔捎給我老婆。我往汗衫兜里一掏,壞了,上午買的項鏈不見了。嚴大叔安慰我說:“別急,好好想想擱哪兒了?”我一拍腦門說:“對了,我想起來了,剛才在地攤上吃面吃得出了汗,我就把汗衫脫了放在桌子上。我忘了汗衫兜里裝著項鏈,穿的時候甩了一下,可能就是那一甩,把項鏈甩掉了?!眹来笫鍐枺骸暗財偵嫌惺裁慈?”我說:“除了賣面的,只有幾個混混兒在喝酒?!眹来笫逭f:“很可能就是那幾個混混兒拿了你的項鏈,要讓他們歸還項鏈,那比從狗嘴里掏骨頭還難??磥?,我們只有見機行事了。”
我心急火燎地跟著嚴大叔返回了賣雜碎面的地攤。那幾個混混兒還坐在桌邊喝酒,見我回來了,有意把劃拳的聲音抬高了八度,這顯然是做賊心虛、欲蓋彌彰呀!
嚴大叔對那幾個混混兒抱拳作了一揖,說:“我這個侄兒剛才在這里吃面丟失了一條項鏈,各位有沒有看到?”混混兒們異口同聲說:“沒看見!”我急了,掏出買項鏈的發(fā)票在他們眼前晃晃說:“各位大哥,我是一個窮打工的,上午花了一千六百多元買的項鏈,是給我媳婦的,求大哥們還給我吧,不然我媳婦非跟我離婚不可!”嚴大叔接著說:“我這侄兒太粗心大意,丟了項鏈也只能怪他活該。幸好遇見各位兄弟,就放他一馬吧。當然,我們也懂規(guī)矩,咱們‘見面分一半。你們拿八百元出來給我這侄兒,這項鏈就歸你們了,怎么樣?”混混兒中有個刀疤臉,好像是他們的頭兒,他說了一句:“你有病!”
嚴大叔繼續(xù)賠著笑臉,說:“要不再減一半,你們出四百元,項鏈歸你們,怎么樣?”我真急了,在一旁扯嚴大叔的袖子:“不能這樣啊,我也太虧了。”那刀疤臉說:“你們少在這兒羅嗦,我們沒見你們的項鏈,快滾!”
嚴大叔仍舊笑著繼續(xù)降價談判:“三百元怎樣?二百元怎樣?要不一百元也行啊……”我在旁邊都快急瘋了:“大叔,你這是怎么了?我一千六百元買的項鏈你一百元就讓他們拿走,這跟丟項鏈有什么區(qū)別呀?”
這時,刀疤臉顯然已經不耐煩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說:“你們有完沒完?就這拙劣的演技還想闖江湖?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這破爛項鏈我一塊錢能買三條。還跟我裝什么呀?快撿了滾蛋去吧!”說罷,刀疤臉扔出來一條項鏈。
我慌忙跑過去撿起來,仔細檢查。沒錯,正是我丟的那條項鏈!跟著嚴大叔拐過路口后,我直向嚴大叔伸大拇指:“還是老姜辣呀,我都差點讓您老給蒙了……”
[原載2007年6月(上)《故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