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宏偉
花季的情感很純: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美好,感受成長的喜悅;花季的情感也很輕,如同一朵薄薄的云,托不起太多的雨。驀然回首,也許你我都經(jīng)歷過這樣的故事……
男生蘆迪在縣城上初中 三年級,差不多離畢業(yè)還有半年的時間,他隱隱約約發(fā)現(xiàn)一件事:坐在他前面的那個女孩丹丹,似乎喜歡上了他。他察覺到,丹丹總愛悄悄地看他,常常是不經(jīng)意似的,微微朝他這邊扭一下頭,迅速地看一眼,然后繼續(xù)跟她的同桌曉鑫聊天;蘆迪感覺到丹丹在看自己,有時也疑惑地看她一眼,目光一相對,她就會急忙移開目光看向其他地方,眼神中流露出慌亂。
時間久了,蘆迪差不多相信:丹丹可能真的喜歡自己!他感到一分驚喜、兩分不知所措,還有七分,卻是害怕。他怕丹丹有一天會向自己表白,怕被同學們知道,怕被那幫哥們?nèi)⌒Α?/p>
不知哪來的靈感,蘆迪開始找茬跟丹丹吵架,三天兩頭蠻不講理地找出各種理由跟她吵。出于女孩子的臉面,丹丹開始還擊。兩人的爭吵逐漸升級,很快,同學們都知道了,蘆迪跟丹丹是“冤家對頭”。蘆迪很高興,他想,這樣一來,丹丹就沒法開口向自己表達什么了。
轉(zhuǎn)眼春天來了,學校要舉行一年一度的春季運動會,丹丹報名參加了投標槍。丹丹的同桌、班上的體育委員曉鑫是個五大三粗的女孩,這天她找到蘆迪,讓他陪同參加運動會的同學訓練。蘆迪隨口問:“陪誰訓練?”曉鑫眨了眨眼睛,說:“你就陪丹丹吧!”
蘆迪的臉立刻變得通紅,只聽曉鑫繼續(xù)說道:“如果有你在旁邊,丹丹一定會努力訓練,為班上爭得榮譽?!甭犃藭增蔚脑?,蘆迪的臉更燙了,難道曉鑫也知道了……但因為她把蘆迪是否當陪練,跟集體榮譽聯(lián)系在了一起,盡管心里不情愿,蘆迪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
同學們在操場訓練,蘆迪就吊兒郎當?shù)卮粼谂赃?,拿小石子在地上亂畫,不時嘲笑幾句丹丹的投槍姿勢。他想,我就是要做出一副討人嫌的樣子,看你還喜歡看我嗎?他假裝不去看她們,其實卻悄悄注意著丹丹和曉鑫的一舉一動。突然,他覺得丹丹有點反常,幾次投槍都投偏了。
“告訴你,你一下子丟掉他的名字,就什么也沒有了!”忽然間,蘆迪聽到曉鑫的聲音,這句話好像和自己有關(guān),他不由豎起耳朵注意聽著。只聽曉鑫繼續(xù)說:“這個辦法絕對管用,你把他的名字寫在標槍上,然后用最大的力投出去,當標槍扎進地上時,他的名字也會埋進土里,從此你的心里再也不會有他了。來,我?guī)湍阕觯F定管用的!”
蘆迪雙手插進牛仔褲口袋里,踢著一個小石子,裝做無意地扭過頭去,只見曉鑫蹲下身子,掏出筆來,在標槍的尖頭一端寫著什么。是在寫自己的名字么?蘆迪很想走過去看看,但還是忍住了。
丹丹站在那里,始終低著頭,她的長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臉頰,蘆迪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曉鑫很快寫好,把標槍遞到丹丹的手里。丹丹抓著標槍,還是低著頭,在曉鑫的催促聲中,她抓標槍的手終于緩緩揚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蘆迪看到丹丹的手有點抖。
此刻,蘆迪的心跳也加快起來,覺得這一槍似乎也跟自己有莫大的關(guān)系。丹丹的身子一沖,胳膊一顫,標槍卻還抓在手里,沒投出去。曉鑫大聲地鼓勵著她。終于,丹丹狠命地把標槍投了出去!蘆迪隱約聽到丹丹似乎還發(fā)出了一聲悶悶的輕喝。他心里一松:或許,丹丹從此便解脫了吧。奇怪的是,這份輕松里,還夾雜了那么一點點的失落。
蘆迪發(fā)現(xiàn),曉鑫的絕招真的很靈驗,這天晚自習,丹丹果然沒有再側(cè)了身子偷偷看自己,反而一直背著身。
下了晚自習,蘆迪因為趕寫一篇作文,晚走了二十來分鐘。離開時,操場上沒了喧鬧,顯得十分冷清。操場的燈已經(jīng)熄了,月光帶著絲絲涼氣鋪了下來,鬼使神差地,他朝丹丹投標槍的地方走過去。
走近了他才發(fā)現(xiàn),標槍落下的地方,此時正蹲著一個人影,朦朦朧朧的,那是丹丹的身影。蘆迪心里涌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這個時候,一個人走到丹丹跟前,蹲下來拍了拍丹丹的肩膀,輕聲說:“走吧?!边@是曉鑫的聲音。丹丹一動不動。曉鑫嘆了口氣,說:“別這樣了,走吧?!钡ささ暮粑曈行┲亓?,肩膀輕微地一聳一聳的,要哭的樣子。曉鑫沒說什么,伸出一只胳膊把丹丹摟在了懷里。
“我丟不掉他的名字!”丹丹忽然大聲哭了出來,哭得好委屈。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丹丹,此刻在曉鑫的懷里哭得像個孩子:“我丟不掉……我要來這里看看,我是不是在這里弄丟了什么東西,我想撿回來……”
不久后,因為蘆迪的爸爸從縣局調(diào)進市局工作,他們一家人也從縣城搬進了市里,蘆迪也從縣城初中轉(zhuǎn)學進了市中學。
蘆迪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叫丹丹的女孩……
(題圖、插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