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子風波

班江平

辦公桌上擺著一個套子，他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把文件堆放整齊，看了看掛衣兜上的鏈子表：離上班還有二十來分鐘。他便蹲在地上，左手捂著腰子，仔細端詳起來：暗紅色圓形包裝，撕開了，套子便滑落在一邊，確切一點兒說是掛在了桌子的一角。正下面是一個藍色的垃圾簍，干干凈凈的。他敢肯定套子已經被人用過，米黃色柔軟的一面朝外鼓出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紙巾，想把它包起來丟進垃圾簍，鐵門“吱”得一聲被推開了，C君攜女友飄然而至。C君夾著兩份早餐朝他“嗨”了一聲，他慌忙站起來，滿臉脹得通紅，兩手把紙巾揉成一團便不知道往哪擺了。C君女友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小女人，看他皺成一堆的眉毛，便走了過來?！安皇俏业模娴牟皇俏业??！彼艁y朝后退去，臉就跟松花蛋一樣。這一退，那只米黃色的套子便在C君女友眼里一覽無余了。她的面孔先是變紅，然后是紫，最后變成了一片慘白。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C君女友突然猛地轉過身去一把揪著C君的耳朵，大聲嚷嚷：“好家伙，你居然在外面搞女人?！盋君揉著眼皮，一臉迷茫地問：“什么事?什么女人?”女友見C君裝模做樣，將套子拿來摁在C君臉上。C君莫名其妙，問：“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女友吼著：“你自己知道?！盋君更是不解：“我知道什么?這是從哪弄來的?”女友氣得噎住了，渾身不停地顫抖，好一會兒才說：“哪來的你問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何必這么吱吱唔唔的?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加班到最后?還有，這套子明明就是你常用的那種牌子?！迸颜f完，一手撐著腰，一手捂著臉跑了出去，C君滿面痛苦地蹲在地上辯解道：“這套子樓下就有賣的?！?/p>

公司里面的人差不多都來齊了，大家圍成一個圈，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那只套子上，誰也沒有出聲說話，C君蹲在圈的中心，像只瘟雞一樣把腦袋夾在兩只膝蓋中間。梁總笑咪咪地走了進來了，秘書小田捧著他的公文包跟在后面。大家的眼睛仍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只套子，梁總挺起啤酒肚如同搖呼啦圈一樣扭了過來。他堆成花兒般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好大一會兒才硬吞進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板得跟鋼條一樣冷峻如同死人般的嘴臉，眼珠像算盤子一樣骨碌骨碌地轉了一圈。大家的注意力仍停留在那只套子上面，秘書小田說了句肚子痛便鉆進了廁所，鋼條的下端往上翹了翹，“砰”地掀開鐵門走了出去。

下午，他還是來得很早，他得送孩子去幼兒園。推開鐵門，辦公室側面的宣傳欄處用大字寫著一張告示：辦公室秘書田××，辦事粗心大意，經公司決定，給予開除處分。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兒子嘴里正使勁兒吹著什么，掏出來一看，竟是掛在桌角的那只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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