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的孩子

楚橫聲

那天中午，我下班回家，見樓前停著一輛車，車上裝著家電家俱等物品，幾個男人正張羅著往樓里搬東西。

我精神一振，前些日子，我家對門的鄰居搬走了，這些人肯定是新住戶。我剛要進樓，就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先生，您好?！?/p>

我回頭一看，見一個小男孩正從車旁邊繞過來，彬彬有禮地對我說：“您是這里的住戶嗎？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小龍……不，我叫周啟龍，從今天起，我們就是鄰居了，我們?nèi)叶及岬竭@兒了?！?/p>

我先是吃了一驚，隨后有點忍不住笑。這小男孩說話怎么這樣老成呢？我仔細打量小男孩，他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眉清目秀，手里還拿著一本漫畫書，卻極力裝出一副成熟的樣子。我問：“你家大人呢？”

“他們在往里面搬東西，我負責保安工作?！毙∧泻烂C地說。

我差點樂出聲來，只好扭了一下頭，掩飾自己的表情，然后才說：“我……我姓楚，你好，既然以后是鄰居了，有時間來串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應該住對門，我在401室?！?/p>

小男孩認真地說：“謝謝你，我會帶我的妹妹去拜訪你的?！?/p>

第二天晚上，我剛吃完飯，外面響起了敲門聲。我打開門，原來是那個小男孩，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小女孩長得很漂亮，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正打量著我。

小男孩說：“楚先生，您好。這是我的妹妹周冰周小姐。”

小男孩說得很認真。看來，他急切地盼著長大成熟，所以努力在言辭舉止上模仿大人。不過，這倒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何妨配合一下他呢？我剛想叫他的名字，轉(zhuǎn)念一想，他一定希望我像對待一個成年人一樣對待他，于是便改口說：“周先生、周小姐，你們好，快請進來吧?！?/p>

小男孩領(lǐng)著妹妹走進來。小女孩東張西望，突然一眼看到我擺在客廳里的飛機模型，她歡呼一聲，搖搖擺擺地沖了過去。小男孩急忙拉住她，回頭對我說：“楚先生，您可以讓周小姐看一看那個模型嗎？”

我急忙說：“可以可以，只要周小姐喜歡，你們隨意?！?/p>

于是小女孩和飛機模型玩在一起，不再理我們。我請小男孩稍坐，起身到廚房，洗了一些水果端上來。小男孩還在矜持地客氣，小女孩卻扔下飛機模型，過來抓起水果大吃起來。小男孩皺著眉頭，生氣地瞪著小女孩，好像要責怪她這樣有失身份。我憋住笑說：“周小姐，不要站在那兒啊，來來來，請坐?！?/p>

小女孩坐在沙發(fā)上，專心地吃水果。我看小男孩還是有些不高興，便說：“周先生，你不吃水果，我?guī)湍美滹嫵园伞！闭f著，我再次進了廚房，等我取出冷飲回到客廳的時候，卻看見小男孩拉著小女孩，站在客廳里。小男孩的神色有些閃爍：“楚先生，我們要回家了?！?/p>

我驚訝地說：“為什么要急著走？還沒吃冷飲呢。”

男孩猶豫了一下，沮喪地說：“不，我應該帶周小姐走了，很對不起……”他恨恨地看了小女孩一眼，欲言又止。

我將冷飲放在桌上，然后拍拍沙發(fā)說：“周先生，周小姐，再坐一會兒吧，我——”話沒說完，我覺得不對勁，我的手好像拍在水里，沙發(fā)竟然濕了。

小男孩漲紅了臉，難過得差點哭出聲來：“不好意思，楚先生，周小姐剛才一不小心，尿在您的沙發(fā)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