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憲歧

十年前，一場車禍曾在小城引起巨大的社會轟動。那個喝得醉醺醺的混賬司機，駕著他那輛裝滿沙石的卡車沖向一群正在散步的高三女生。瞬間，這些含苞待放的花朵，有六名香消玉殞，有兩名住進了醫(yī)院。

琴遠比平幸運得多。

琴的頭部受了輕傷，恢復得很好，第二年參加了高考，并邁進了大學的校門。而平呢？除了把自己的雙腿留在了醫(yī)院以外，就什么消息都沒有了。

琴和平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后悔死了，相處三年，竟沒有弄清楚平的家住在哪里?；蛟S是三年的高中學習生活太緊張？或許是其他什么原因吧，反正琴只知道平的家鄉(xiāng)在農(nóng)村。

畢業(yè)后的琴又分回了小城，她好想好想平?。】墒谴髮W畢業(yè)的琴并不一帆風順，跟她共同生活了五年的男人，一不小心就“紅杏出墻”離她而去。這個花心的男人把與她離婚的理由說得很充足：她不會生育！可這個粗心的男人無論如何也沒料到，前幾年，為了工作，琴堅持不要孩子，悄悄采取了避孕措施。后來，當琴想要孩子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了男人的不軌行為，琴就沒有了要孩子的興趣。同時，琴認識了現(xiàn)在的男人。

琴現(xiàn)在的男人叫蕭。

蕭是一位出租車司機，就是他拉著琴去一個旅館當場抓住了與別的女人一起鬼混的丈夫。琴離婚不到兩年，便和蕭走在了一起。蕭對琴非常好，頂在頭上怕嚇著，含在嘴里怕化了，琴就感覺她真的找到了幸福。

可是最近，琴突然覺得她與蕭之間好像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

以前，蕭總是把每天的收入都交到琴的手里，微笑著告訴她：這錢，你收好。只有交到你手里，我心里才踏實。琴不是那種刁蠻、把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她開始時對蕭這樣的做法很不適應，總是說：男人在外，兜里不裝錢哪能行呢？琴不要，蕭就哄她說：你不知道，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學壞就有錢。琴就吃吃地笑，說：如果有比我漂亮的女人看上你，我會替你高興的。琴相信，蕭絕對是個好男人。

這幾天，蕭雖然回來得很晚，但收獲不大，晚上一到家，顯得很疲憊。蕭看到琴那么晚了還在等著他，很有些歉意地說：對不起，這幾天生意清淡，害得你也休息不好。琴則寬容地笑著說：沒有生意不要緊，只要我們過得快樂就行，你能回到家我就知足。因為琴是當老師的，挺會做學生的工作，在家里，也很會做蕭的工作。

一天兩天是這樣，可時間長了，琴就覺得肯定是哪個地方不對勁了。

昨天早上，蕭開車剛出去，琴便也打了一輛出租車，尾隨其后。

開車的是一位女同志，琴對她說：盯準前面那輛車！距離要稍遠一點。女司機特別聽話，琴讓她停，她就停，琴讓她走，她就走，車像個影子般跟在蕭的背后。

蕭把車停在了藥店門口。蕭進藥店時間不長，就提著一個塑料袋上了車。琴在后面想，不對呀，家里沒有什么人需要吃藥哇，蕭買藥干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蕭把車停在了超市門前。蕭出來后，拎著兩大袋東西上了車。琴就更驚訝不已：家里不需要這些東西的，蕭買這些東西往哪送？

接著蕭把車開出了縣城。

女司機問身邊的琴：還去嗎？

琴說：去！跟緊點，別讓他溜了！

女司機就笑了，說：你這人挺有意思的，跟蹤一個大男人干啥？他是你丈夫嗎？

琴搖搖頭說：不是，他是我弟弟。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蕭的車終于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琴親眼看見蕭走進了一戶農(nóng)家小院里。

琴想，這是什么地方呢？以前沒聽蕭說這個地方有他的什么親戚呀？琴認真地觀察了附近的一些情況后，對女司機說：咱們還是回去吧。

女司機驚問：你咋不進去呢？不是白跟了大半天嗎？

琴搖搖頭說：回去！我不會欠你一分錢！

女司機啥也不說了，把車開得穩(wěn)穩(wěn)的。

第二天，還沒等蕭起床，琴就忙忙活活收拾東西說：我今兒去家訪，可能中午就不回來了。

蕭說：遠嗎？不行我送你吧？

琴說：不遠，但有七八家呢，都在縣城里，沒事的。

琴這回沒坐出租車。

她昨天花了一百元錢，雖然覺得有些心疼，但她一點也不后悔，她到底發(fā)現(xiàn)了丈夫的一點秘密。她知道，這樣做顯然是不道德的，她對不起丈夫待她的一片深情。她也知道，哪個人沒有自己的秘密呢？難道自己就沒有秘密嗎？想到這里，琴不由得有些臉紅。所以，她昨天沒有直接進去，沒有直接和丈夫面對面地對質(zhì)。如果進去，那場面會是很尷尬的。琴打聽好了到這個地方的整個行程，就坐班車來到這個村子。

琴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個農(nóng)家小院，她走進去。

這是一個挺干凈，但不富裕的農(nóng)家小院。

琴站在院子里問：屋里有人嗎？

屋里傳出一個女人微弱的聲音：誰呀？有事嗎？請進來。

琴就進了屋。琴看見炕上躺著一個女人，她盯著女人看，那女人也盯著她看。良久，琴輕輕地問：你是平嗎？那女人也輕輕地問：你是琴嗎？

琴撲到炕上，一把抱住了平，早已淚流滿面：平啊，你讓我想得好苦哇。

琴回到家里，蕭已經(jīng)做好了晚飯。琴說：我今天去看過平了。

蕭吃驚地看著她問：你說什么？你看過平了？

琴兩眼已蓄滿淚水，幽幽地說：好可憐的平啊！你咋不早說呢？

琴像不認識蕭似的又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認識平的？

蕭使勁把琴攬在懷里，有些哽咽地說：十年前，她是我的初戀??！

說罷兩人相擁而泣。

（責編：錦平 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