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繼東
一
有人說過,隨筆是思想者的文字。其實雜文也是思想者的文字。沒有思想的文字,是不能叫雜文的。
我在一篇文章里曾經說過:“作家不一定是思想家,但作家不能沒有思想?!蓖?,雜文家不是思想家,雜文家卻不能沒有思想。
帕斯卡爾在《思想錄》中說:“人顯然是為了思想而生的?!薄啊蚨覀冇肋h也沒有在生活著,我們只是在希望著生活;并且既然我們永遠都在準備著能夠幸福,所以我們永遠都不幸福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p>
雜文,或許就是“不幸?!钡难苌铩?/p>
二
魯迅是“不幸?!钡?,但卻是雜文集大成者。
魯迅的雜文或許是他的“長板”。
他“對當權勢力的不合作”姿態(tài)成就了他的不朽。
他能“不合作”而存在,無須合唱,自然是他的幸運。
三
有人感嘆當今雜文的萎靡。我算是知情人,說點什么好呢?
偶然一天,我突發(fā)奇想,問那時正讀高一的女兒:假如某一天上學,一布道者把你們劫持在教室,說:“同學們,今天是大清乾隆十五年二月二十日……”你們肯定會說“不是”。這時布道者突然掏出一支手槍,說:“你們錯了!再說‘不是就斃了你!”開始,也許你們還不相信,待到第一個說“不”的人倒下了,你們還敢說“不”嗎?女兒說:“他說什么,我就跟著說什么?!?/p>
回答在我意料之中。同時,又讓人感到我們的教育確實存在問題——從小學起,老師和課本不是天天要他們“捍衛(wèi)真理、堅持真理、隨時準備為真理獻出生命”嗎?
也許,世界上有許多事是不可深究的。生活的邏輯不一定就是事物本身的邏輯。
四
中國“罵貪官”,西方“罵權力”。這是兩種文化的差異,也是兩種文化積淀的后果?!傲R貪官”其實也是中國一千多年來“清官情結”的延續(xù)。如果不在制度上創(chuàng)新,貪官不絕,清官也是絕對靠不住的,因為道德偶像的時代已經終結。
中國人講道德自律,克己奉公;而西方人追求個性張揚與法律公正、秩序。兩千多年前的蘇格拉底被古希臘不公平地判處死刑。本來他有逃跑、越獄的機會,但他拒絕以有失尊嚴的方式逃生。
從蘇格拉底想到譚嗣同。前者是為程序正義而獻身,后者卻被“救國情結”所害。譚嗣同死了,留下“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詩句。雖是豪邁、英勇而壯烈,但未免單純而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