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鵬
收藏的人常常相信人與物之間存在著一種緣分。聚或散,皆有定數(shù)
說到術業(yè)專攻有成,常會莫名聯(lián)想到《聞香識女人》。老戲骨艾爾?帕西諾在里面飾演一位沒落貴族般的軍官,可以靠鼻子聞出一個女人的身高、發(fā)色以及眸子里涵蘊的那萬種風情。
這種本事,搞收藏的人中倒不鮮見。不過識的不是女人,古玩字畫罷了。面對一件珍品,收藏鑒賞的人總像是開了天眼,看的方式特別,看出的內(nèi)容也與眾不同。
見過天津收藏家張連志識瓷器的,這種體會尤為深刻。一件件古舊殘破的瓷碟瓷碗擺在面前,先記下燒制年代,隨手擇一,遞交雙目緊閉的張連志,瓷器在他手里輕轉摩挲,手指的拂動像在感知冰冷瓷具的骨肉肌里。然后他會毫厘不爽地說出它的年代。
無疑,這里有一份日久年深的功力。張連志說,這是他多少年來洗瓷片、看瓷片練就出來的。
歷練的過程中也受過騙,清仿明的,今仿古的。買到假的,不管多貴的價錢,張連志就地摔得粉碎,他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銘刻于心。
張連志是天津首家私人博物館的創(chuàng)建者,商業(yè)身份是天津粵唯鮮文化產(chǎn)業(yè)投資集團總裁,旗下?lián)碛腥A蘊、雋禎、古雅三個博物館,每個博物館同時又是酒樓,能吃能賞,是為天津當下一知名文化景觀,食客停箸把盞之間,手觸目染皆為古物。
樂而好古的幽情容易滲入一個人的血液之中,成為一種終生的眷戀。張連志成長于天津的意租界,在那兒時玩鬧之地,有歷史中去而不遠的是袁世凱、馮國璋等人的恍惚身影。袁克文、張伯駒這些好古樂藏的民國公子們在這里似乎也容易傳遞他們的氣韻格局。
張連志喜古物,與其父喜收藏有關,即便到文革之前,家中仍收存著大量舊玩,那是屬于他父親的一個時代。改革開放開始,張連志的收藏生涯隨之發(fā)韌。20余年后,張連志把自己藏品中的精品擺到了他那些“能吃”的博物館中。
石雕、木雕、樂器、門樓、門窗、牌坊、家具、馬具、古戰(zhàn)車……2002年經(jīng)過上海大世界吉尼斯總部認定,張連志的博物館以收藏古文物數(shù)量及品種最多而獲得“吉尼斯世界紀錄”。
但萬千藏品中,張連志最癡迷的還是瓷器。他時常把鋦過的普通瓷碗拿到手里把玩,就像在撫摩舊日時光。兒時的張連志,常會拿這些碎裂的瓷片去找老師傅去修補、鉆眼、打鋦子,然后一抹白灰,照樣可以一用經(jīng)年。張連志也就跟著學。
童年早已消散,閑暇時日里,張連志仍會把那一片片晶瑩如雪的瓷片拼到一起,鉆眼、打鋸子、抹白灰……
收藏的人常常相信人與物之間,就像人與人一樣,存在著一種緣分。聚或散,聚散的長或短,皆有定數(shù)。
張連志算是有瓷緣的人,他津津樂道于他在溫哥華的一段際遇。那是一個普通的古玩店,角落里的一只殘破花觚拴住了他的目光,雖是殘器,但美得令他心旌搖曳。去而復返,終于買了下來,賞玩不盡,終覺缺憾。
很久之后,他信步于西雅圖的一條小巷之中,就在一間老鋪的瓷片堆里,那花觚缺失的殘片赫然在目。買回之后,竟真的對上。遺憾的是,仍有一小條殘片至今沒有找到。
于收藏者而言,舉債買藏品并不鮮見,民國張伯駒傾家蕩產(chǎn)以巨資購買晉陸機《平復帖》、隋展子虔《游春圖》,時至今時,仍為世人所慨嘆。張連志也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他以4億余古瓷片、5000多個古瓷瓶、500多件瓷枕、400多件漢白玉石雕、300多尊石獅子和20多噸水晶石與瑪瑙,蓋了一座“瓷房子”。
事件起因于2005年于天津召開的亞歐財長會議。在張連志“能吃的博物館”中,賓客們被一面瓷片墻震懾住了。這直接促使張連志產(chǎn)生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念頭,用瓷器來建房子。于是,收藏多年的唐三彩、宋元官窯、明清珍品都被拿了出來,變成了舉世無雙的建筑材料。
2006年,在天津的赤峰道上,一幢即使在童話世界中也無緣見到的華麗建筑吸引著過往行人的目光。瓷瓶砌就的院墻、嵌滿瓷片的屋宇、崇立眾多石像的院落、用水晶和瓷器裝點的排水管道……眼前的一切都讓人有一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
在這棟建筑中,到處都充滿了張連志的印記,水晶拼貼的“我愛祖國”、瓷龍盤曲而成的“China”,屋頂鮮紅的五角星以及院墻上那一張張代表述說的紅唇,他們體現(xiàn)著他的意愿。
正如張連志把餐飲和文物相結合,瓷房子也被他視為一種創(chuàng)造。
張連志說,等瓷房子全部竣工后,他會在世界范圍內(nèi)征集藏品,然后在這里舉辦一場慈善拍賣會,把拍賣會的全部收入捐贈給2008年北京奧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