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屏
參議院選舉改變了日本政治格局。安倍及其領導的執(zhí)政自民黨不僅要面對民主黨逼宮的“外憂”,還要應對自民黨內派系紛爭的“內患”。
被視為安倍晉三上臺后第一個“鬼門關”的第21屆日本參議院選舉結束了,選舉以執(zhí)政的自民黨慘敗、在野第一大黨民主黨的勝利而告終。安倍已經表示不會下臺,這本在意料之中,但自民黨慘敗的程度也多少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自民黨從參議院第一大黨的寶座上跌落下來,在該黨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無疑,這是對安倍政權的一次沉重打擊,它將加速日本政界重組的進程。
政治風水逆轉
本次選舉,自民黨要想單獨過半數,就必須保證拿到64個議席。如果以執(zhí)政黨過半數為目標,以公明黨獲得13個議席為前提,自民黨至少也要拿到51個議席。然而,結果自民黨只拿到37個議席,公民黨也只拿到9個議席,執(zhí)政兩黨在參議院中的議席數沒有超過半數。
自民黨在選舉區(qū)當中的29個“1人區(qū)”里慘敗,這些地區(qū)雖然是自民黨的傳統(tǒng)“票田”,但自民黨只拿到其中的6個議席。在岡山縣,就連參議院干事長、自民黨的片山虎之助也落選了。而在參議院議員會長青木干雄的老家島根縣,自民黨也弄丟了議席。
而反觀民主黨,背水一戰(zhàn)中運用了“重視地方、重視生活”的戰(zhàn)略。黨首小澤一郎不辭勞苦,專赴自民黨傳統(tǒng)票田“1人區(qū)”游說。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
但是,民主黨的勝利與其說是政策上有什么新穎之處,還不如說是自民黨失誤太多。官員貪污問題、養(yǎng)老金記錄丟失問題、大臣連續(xù)失言問題,搞得安倍和他的自民黨焦頭爛額,顧此失彼。失敗早在自民黨的預料之中,但安倍并不想辭職,“替罪羊”只能由自民黨干事長中川秀直和參議院議員會長青木干雄擔當。
民主黨“逼宮”
在本次參議院改選的121個議席當中,在野的民主黨一家便拿到了60個議席。由于民主黨成為參議院的第一大黨,使之看到了實現其“政權輪替”戰(zhàn)略目標的一線生機。雖然獲得參議院選舉的勝利并不意味著民主黨接管政權,但是,在執(zhí)政黨占有眾議院議席三分之二的情況下,在野黨終于可以利用參議院這塊平臺,與在眾議院占絕對優(yōu)勢的執(zhí)政黨展開對壘戰(zhàn)。
首先,民主黨將以參議院第一大黨的身份要求獲得參議院議長的頭銜。本次選舉一結束,民主黨代表代理菅直入就明確地表達了這個意思。
其次,民主黨將迅速地將其最近實行的“選舉優(yōu)先”戰(zhàn)略調整為“政策對決”戰(zhàn)略,在參議院以第一大黨的身份地位與自民黨在政策上采取對決姿態(tài),即否決和封殺自民黨在眾議院主導通過的一系列法案。如反對自民黨提出的延長“反恐特措法”以及“支援伊拉克特措法”等法案。
最后,逼迫安倍解散眾泌院實行大選,以爭取民主黨接管政權的機會。在野各黨聯合作戰(zhàn)將給安倍的政權運營帶來麻煩甚至危機。日本政壇不可避免地會形成“眾參對峙、朝野對峙”局面。
選舉結果在執(zhí)政的兩黨之間不斷產生“效應”,公明黨因為受到自民黨連累多丟了議席而耿耿于懷,今后在政策上會刻意地與自民黨保持一定的距離。公明黨會在與自民黨保持若即若離的情況下,對安倍堅持修憲以及研究恢復行使集體自衛(wèi)權的具有鷹派色彩的方針路線進行鉗制。
自民黨派閥紛爭
面對在野黨的挑戰(zhàn)以及執(zhí)政伙伴的敲打,安倍和自民黨在“舉黨一致”的口號下,準備重整旗鼓,頑強地堅守陣地。據安倍自己講,他不辭職的原因是“作為總理構建國家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他不能允許日本出現“政治空白”。
不論從資歷看還是能力看,安倍自己都無法抵抗參議院選舉慘敗帶來的壓力。他之所以還能坐在首相的寶座上,首先,在他的背后站著像中曾根康弘這樣老一輩的戰(zhàn)略家以及一批年輕的“戰(zhàn)略派”政治家;其次,在自民黨的派閥當中,他的可能繼任人要么力量較弱,要么年齡偏大。有資歷的口無遮攔,有人氣的已退居二線最后,安倍上臺快速調整近鄰外交,使中日、中韓關系走出僵局,避免了選舉中在外交政策上受到在野黨的攻擊,同時,也給他繼續(xù)執(zhí)政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但盡管如此,接下來安倍的日子并不好過。他不僅有“外憂”,還有“內患”。
日本政界重組不僅表現在朝野雙方,更表現在自民黨內部的派閥之爭上。目前,要求安倍下臺的既有在野黨人士,也有自民黨內部人士。森喜朗—小泉—安倍均屬“森派”(現在的“町村派”)一系,該派奮力保安倍自不待言。但是,安倍是否忠實地履行了小泉的既定方針,則自有公論。小泉是“劇場型”政治家,安倍是“理念型”政治家。擺脫戰(zhàn)后體制,使日本走向自立,是以安倍為代表的戰(zhàn)后“非主流保守派”(“鷹派”)的夙愿。安倍的政策主張不僅與大部分在野黨產生分歧,也與執(zhí)政黨內部“鴿派”的意見相左。主張“和平主義”的公明黨自不待言,就是自民黨內部的“丹羽·古賀派”“谷垣派”、舊“河野派”(現在的“麻生派”)也時不時地發(fā)出不同聲音。該3派為“大宏池會”(舊“官澤派”)系統(tǒng),屬“鴿派”陣營,“重視亞洲、援助弱者”一直是其政策主張的特點。
安倍在“繼續(xù)改革”和縮小“貧富差距”之間如何選擇;小泉的“親美一邊倒”與安倍的對美“親而不從”之間如何轉換;在構筑中日之間的“戰(zhàn)略互惠關系”與倡導“價值觀外交”、勾畫“自由與繁榮之弧”之間,安倍如何自圓其說;當安倍政權被在野黨逼入絕境,不得不進行眾議院大選時,“小泉黨”“安倍黨”會不會出現;對小泉惟命是從的武部勤,其“新風”議員團體的31人何去何從等等,這些都是未來日本政局重組的看點。
民主黨的策略是早日進行眾議院大選,安倍的策略則是能推就推。安倍已經決定,在9月初對內閣進行重組,屆時黨內的派閥之爭也將白熱化。安倍已宣示,拒絕各派閥推薦的人選。但不論是內閣重組,還是“后安倍時代”來臨,緣自舊“田中派”并與在野黨有廣泛人脈關系的自民黨國會對策委員長二階俊博都將是一位令人關注的人物。
如果不久的將來眾議院實行大選,自民黨與民主黨都無法保證自己能單獨過半數。自民黨與最大的在野黨再次聯合執(zhí)政也并非出人意料。就日本外交而言,“日美對等、日中協商”將是其政策目標。不論誰執(zhí)政,對中日關系都不會帶來重大影響。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