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溪一葦/譯
外婆的情書
哈特·克萊恩
今夜沒有星星
除了那些記憶之星
可是有多少空間給記憶
在這細雨松疏的圍裹里
甚至有足夠的空間
藏著我媽媽的媽媽的書信
伊麗莎白
她的情書在屋頂?shù)慕锹淅?/p>
擠壓了那么久
如今發(fā)黃了,變軟了
一觸即化,仿佛雪
在如此空間的巨大之上
腳步一定要輕輕
一切由一根看不見的白發(fā)懸著
它顫動著,仿佛向空中結(jié)網(wǎng)的樺樹枝
于是我問自己:
“你的手指是否夠長,能彈奏
已然不過是回聲的舊琴鍵;
這沉默是否夠強烈
能把音樂帶回它的源頭
再次帶回給你
仿佛給她?”
但我會牽著外婆的手
領(lǐng)她經(jīng)過許多她不明白的事情;
因此,我磕磕絆絆。屋頂上的雨繼續(xù)下著
帶著如此溫婉憐憫的笑聲。
我隨身帶著你的心
(把它裝在心里)
E.E.卡明斯
我隨身帶著你的心(把它裝在
我的心里)一刻也不分離(我到哪里
你就到了哪里,親愛的;我一人
做的事就是你做的事,我的親親)
我不怕
什么命(你就是我的命,我的甜心)我不要
什么世界(美麗的你就是我的世界,我的真心)
不論月亮總意味著什么,那就是你
不論太陽總唱著什么,那就是你
這里有無人知曉的最深的秘密
(那棵名叫生命的樹,這里有它
根的根,花苞的花苞,天空的天空,它
長得比靈魂希望的、比心能掩藏的更高大)
這正是讓星星保持著距離的奇跡
我?guī)е愕男模ò阉b在心里)
我多愛你(我最美的親親)
E.E.卡明斯
我多愛你(我最美的親親)
遠勝過這地球上的任何人,我
喜歡你勝過天底下的任何事情
——陽光啊歌唱歡迎你的到來
縱使到處也許都是冬季
有這樣的靜默,這樣的暗
無人會猜得出
(除了我的人生)真正的時節(jié)——
假使那自命為世界的有此幸運
可聽見這樣的歌吟(或瞥見這樣
在彼此的親近里將穿過比最快樂還要
快樂的某個人的心,跳得比高還要高
的陽光)每一個人(我
最美的親親)除了愛什么也不會相信
鷹
羅伯特·布萊
不論何時,當一個男人試圖拯救一個女人——
就像他曾試圖拯救他的母親——
那意味著他娶了——
娶了什么?娶了將要
把他撕成碎片的什么。
昨夜,我在熟睡中
夢見一只鷹將頭
和喙一直伸進
一只死狗的軀體里。
它抬起頭,望著我。
第三個身體
羅伯特·布萊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挨身而坐,他們此刻
不求年老些,不求年輕些,也不求
生在任何別的國度、時間或地點。
他們滿足于就在此刻所在的地方,交談或不交談。
彼此的氣息滋養(yǎng)著我們不知道的某個人。
男人看見了他手指移動的情形;
他看見她的雙手合在一本遞給他的書上。
他們遵從于一個他們共享的第三個身體。
他們許諾要愛那個身體。
年歲也許會來,分別也許會來,死亡定會來。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挨身而坐;
呼吸的時候,他們滋養(yǎng)著某個我們不知道的人,
某個我們略知一二的人,我們從未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