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靜
庭燎燒空,香屑布地,火樹銀花,金窗玉檻。高高的大殿籠住了一片沉寂的空間。大殿之上,端坐的是我的兄長,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魏文帝。皇冠的輝煌湮沒了他所有的氣色,包括他的哀他的樂?!扒镲L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陣陣秋風從金窗而入,似乎也為我擔憂,畢竟,這七步是一段生與死的距離。
第一步,我在心里數(shù)著。抬起了顫抖的右腳,卻遲遲不忍踏下。無論如何,我是要邁出第一步的。雖說只有短短的一步。但咫尺也天涯。就像我與他,本是心心相印的親兄弟,可名、權(quán)、利拉開了我與他的距離。什么時候,我們兄弟不再為江山社稷而促膝長談?什么時候,我們兄弟不再為一比高下而比樣詩賦?又是什么時候,他的眼光一天比一天寒冷?而又是什么時候,他的行為一日比一日怪異?回首我與他馳騁沙場的日子,不禁感慨:難道手足之情比不上名、權(quán)、利之益嗎?
抬頭,四目對視。從他冰冷的眼神中,我讀出他想至我于死地。他眼中的光,像把凄厲的劍,直直地逼向我。我知道,我該邁第二步了,路是不能不走的,七步,不管是漫長還是短暫,我都要去尋找屬于我自己的結(jié)果。外面響起了秋風吹葉之聲,像琵琶彈奏的哀曲。在這樣的秋聲秋色中,應該是百姓飽嘗喜悅的時候吧!豐收的豆子流入他們的倉底,蒼灰的豆萁堆垛在外。百姓們真、善、美,而他呢?他與百姓的距離難以形容。就像豆子與豆萁,豆子長在豆萁上,可冬天一來臨,那一只只厚厚的鼎呀,是豆子的最終歸宿。豆萁在火下燃燒著,歡騰著,它是在顯示自己的輝煌。翻滾的水中,豆子掙扎著,它們在無望中奔跑,那升騰的氣云是它們羽化的淚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百姓與君主,本是相互依存,可現(xiàn)在名、權(quán)、利懸殊使百姓遠離了他。
步子一旦邁開,是不可能停下來的。我又離他更近了一步,可心里的距離卻更遠了一步。站在生與死的邊緣上,我還是忍不住要勸一勸當今的君主,我昨日的兄長。君主呀!真、善、美才是治國之法。對百姓“真”,才能縮短你與百姓之間的距離,舉國上下才可同富共進,心無芥蒂,那么一個沒有嫌隙、仇恨的國家才能在世界之林中站住腳?!吧啤蹦酥螄?,也是一種人性的至美。一心向善,哪怕是為了御座,也絕不能背叛善良。只有這樣,皇位才能穩(wěn)固,天下才能太平。而“美”,它是一只明燈,照亮黑暗的大道,指明前進的方向;它是一眼清泉,帶來生存的喜悅,滋潤干渴的心靈;它是一個微笑;走進塵封的心靈,融化隔膜的堅冰……兄長!君主!拿起你手中的權(quán)力之棒,讓它釋放真、善、美!讓你的皇冠綻放真、善、美!真、善 、美就在你的前面,不要視而不見!否則它們將離你越來越遠,你也會因為與它們的距離拉大而走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第四步,我不得不思索所謂的距離。距離是什么?為什么我的思索中都觸及距離呢?終于,我明白了,距離可以分為“有形的距離”與“無形的距離”。我與他的距離是無形的距離。他與百姓的距離呢?是依存上的天涯咫尺,還是思想上的咫尺天涯?我不知道,灼破心扉,揉碎情腸。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但是人是有血有肉的,我真的不相信才情俱佳的他會如此狠心。我仿佛聽到釜中的豆子在凄惻地吟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看到他怨色的眼神,我知道,我又要邁開一步了。第五步,經(jīng)過這么多的思索,我明白了,人生應該綻放真、善、美。這樣,人與人之間,就多一些寬容與理解,少一些指責與推委;多一些和諧與溫暖,少一些爭吵與冷漠;多一些真誠與團結(jié),少一些欺騙與渙散……
第六步,我該作詩了,如果我的詩句能喚醒他心中沉睡的“真、善、美”使天下百姓享受太平,我死又有何足惜!雖然不能捐軀赴國難,但視死忽如歸。我望了望金窗之外,秋風已止,秋聲已歇,我的七步已止: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這決然的七步,是完了!
七步的距離,是一段生與死的距離。
七步的距離,是民心與君心的距離。
七步的距離,是七步詩的誕生,真、善、美的詮釋。
(作者單位:湖北省咸寧市咸寧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