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建國

相傳世上有一種鳥，小如珍珠，卻堅忍強勁，暮出晨歸，南遷北徙，一生為找尋天堂而奔波……

1. 驚夢

龍老爹的家住在鄂西北七方崗村，這兩天里，他被一場噩夢嚇得心神不寧，夢的情景很奇特：他上山砍柴，竟然迷了路，這時，起了霧，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東南西北，龍老爹急得團團轉，累得渾身直冒虛汗，就是走不出霧帳子。他瞧見面前有棵樹，就想靠著喘口氣，誰知摸到的樹干竟是軟乎乎的，抬頭細看，老天，原來樹干變成了一條直起身子吐著信子的長蛇，兩個眼睛像燈籠一樣瞪著他。龍老爹急忙后退，蛇張口咬住了他的雙手，片刻工夫，手上的肉沒有了，只剩下十根白森森的骨頭。

龍老爹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便從噩夢中驚醒了。龍老爹發(fā)了半天呆，看看微微透亮的窗戶，才明白是凌晨時分，他身邊兩個小孩正在睡夢中呢。

這兩個小孩，大的叫小燕，今年12歲；小的叫小鷺，今年10歲，都是女孩，長得聰明、伶俐。四年前，兒子老虎和媳婦小美把姐妹倆撇給了龍老爹，去了廣東惠州，在一家天堂鳥集團公司打工，這家公司是搞房地產(chǎn)開發(fā)的，很有名氣。今年暑假，小美捎話回來，說現(xiàn)在和老虎站住了腳，公司給了一間廉租房，特想小燕和小鷺，暑假一定要托人把姐妹倆帶過去。

龍老爹把小美捎回來的話嚼了又嚼，他明白，兒媳婦是讓人帶倆孩子過去，而不是要他親自送過去。他若過去了，住哪？只有一間廉租房，再說了，兒子和媳婦干了四年，才站住腳，他們錢來得不容易，他若過去，花費更多。

兩個孩子得知要去見自己的爸爸、媽媽，高興得又蹦又跳，昨天晚上還在找爸媽的照片，一人手里拿幾張，互相攀比。小燕說：“我有好多好多年沒見爸爸媽媽了，我太想他們了，白天想，晚上想，連夢里也想去見爸媽！”小鷺不肯示弱，伸開兩條細小的手臂，尖叫著說：“我有這么這么長沒見爸爸媽媽，你想的沒有我想的長?！眱蓚€孩子鬧著鬧著就扭打起來，嚇得龍老爹趕緊喝住，說是不準再吵鬧了，趕緊睡覺，誰再鬧，就不讓誰去見爸媽，誰知躺下后，龍老爹在迷迷糊糊中就做了這么個噩夢。

根據(jù)經(jīng)驗，龍老爹斷定這夢不吉利，最好趕快找人把兩個孩子送到惠州去，只要兒子一家平安，他一個孤老頭子，縱然遇到什么天災人禍，也死不足惜，可是，找誰帶這兩個小孩呢？龍老爹霍地就想到了小豆子……

2. 小豆子的交易

七方崗村地處武當山余脈，小豆子的家住在村子的西頭，這里交通不便，地貧土黃，撒下一把種子，收獲半捧谷子，人們形容說，給莊稼澆油都不長。因為窮，村里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小豆子初中畢業(yè)后也去了惠州，跟龍老爹的兒子老虎在一個鎮(zhèn)上，據(jù)說那個鎮(zhèn)比鄂西北縣城都大，兩人雖不經(jīng)常見面，但常有聯(lián)系，特別是到了節(jié)假日，打工的老鄉(xiāng)們都要聚在一起敘敘舊，托她帶孩子，省事也放心。

龍老爹想去找小豆子，沒想到小豆子倒先一步來到了龍老爹家，小豆子這次回來，是給她媽做周年祭祀的。小豆子到惠州后，原在一個工廠當車衣工，一天要上十二個小時的班，按合同，能拿到900塊錢的工資，然而到領工資時，小豆子才拿回320塊錢，小豆子問主管為啥這么少，主管色瞇瞇地說：“扣保險、扣培訓、扣工服……”一邊說，一邊就伸出手往小豆子身上摸，小豆子一氣之下就辭了工。兩個月后，小豆子進了一家發(fā)廊做洗頭妹，每個月給男人們洗洗頭，捶捶背就能拿到1000塊錢，可好景不長，小豆子在發(fā)廊里混著混著，一切都開放了，有個男人用手機將小豆子在床上的瘋勁拍了下來，四處傳播，沒想到傳回了老家，小豆子的媽本來就有高血壓，聽到這事，猶如一記悶錘打在腦門上，頓時感到天旋地轉，直撲撲地摔到地上，沒幾天就去世了……

龍老爹看著站在眼前的小豆子，臉火辣辣地發(fā)燒：小豆子穿了件粉紅色的上衣，又短又薄，前胸很低，能看到白白的乳溝。

按輩分，小豆子管龍老爹叫“爺”，她就這么叫了：“爺，找你商量點事。”

龍老爹定了定神說：“閨女，只要能幫上忙的盡管說?！?/p>

小豆子說，她想把母親的周年祭祀辦隆重點，她請來了草臺班子，一切準備妥當，可親戚們嫌小豆子名聲不好聽，來哭墳的人還沒草臺班子人多，于是小豆子就花錢請村里人來戴孝，只要是愿意來的，一天一百元，還管吃，小豆子堅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招還真靈，為了錢，有的比小豆子媽輩分還高的人也來了，一天工夫，登記了近百人，有的一家男女老少齊上陣，樂得小豆子眉開眼笑，可小豆子還缺一對領頭掌燈的金童玉女，于是，她就想到了小燕和小鷺。

小豆子十分懇切地說：“爺，我不會虧待她倆的，別人一百，她倆加倍。只到墳上走一圈就回來，她倆去，輩分也順。等給我媽辦完祭祀，我?guī)齻z一起去惠州，保證把姐妹倆送到天堂鳥公司大門口。錢，不用你花一分。虎子哥要是太忙，我就把她倆留在我那里住一段時間，我租的房子比虎子家寬敞多了，有客廳、廚房、浴室，還有電視音箱。在我那里玩，絕對比虎子哥那里好?！毙《棺釉秸f越興奮，絲毫沒有看見龍老爹臉上的變化。

打心眼里講，龍老爹不愿兩個孩子摻合小豆子家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可如果不去，小豆子肯定不會幫他帶這兩個小孩子的，但若去了，這叫什么事啊，生前你不孝，死后還胡鬧，花錢買鄉(xiāng)親們的眼淚，一百號人這么哭著、鬧著，像什么話呢？

正在龍老爹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感到站在身邊的小燕和小鷺同時捅了捅他，龍老爹左右一瞄，兩個孩子的眼睛里都充滿了期盼。這種眼光，他懂。這倆孩子，為了錢，為了見到自己的爸媽，愿意干這事。兩個孩子這一捅他，龍老爹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不能讓他倆去，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倆小孩心靈純潔得像張白紙，分不清是非，上坡路難走，下坡路可是一學就會。龍老爹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站起身來對小豆子說：“這事我不能答應你?！?/p>

小豆子聽得一臉驚訝，只好訕訕地離開。小豆子一走，小燕和小鷺同時責問起爺爺來，小燕說：“爺爺，有錢呢，你咋不叫我們?nèi)?？有錢就有車費了，省得你天天賣雞蛋??！”龍老爹黑著臉說：“爺爺雖然缺錢，但更講臉面，爺會再找人送你們?nèi)サ?。?/p>

3. 不太美麗的謊言

龍老爹說起來挺容易，但真正找起人來卻很難，這年不年、月不月的，有哪個在外打工的回來？小豆子前腳進家門，村里的大狗爺后腳就找上來，大狗爺有一個孫子叫胖胖，也想趁暑假去南方跟爸媽團圓，為了討好小豆子，大狗爺積極主動地操辦起小豆子媽的祭祀，又是找樂器班子，又是扎紙人紙馬紙靈屋，感動得小豆子熱淚盈眶，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把胖胖親手送到他父母手上。

龍老爹拒絕小豆子后，便在周圍的村子里四處打聽誰還去南方，奔走了一天，也沒有個結果，晚上回到家，小鷺竟對他噘起了嘴，還是姐姐小燕懂事，忙給爺爺端來一杯茶。小燕說：“爺爺，我給你提供個消息，你明天去吳家灣走一趟，那里有我們班上一個同學，叫吳小鈴，她今年也要去惠州，她如果沒走，我們就能和她結伴去了。”

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學校都合并了，小燕和小鷺全住宿在鎮(zhèn)中心小學，所以能認識四鄉(xiāng)八鄰的學生。聽小燕這么一說，龍老爹頓時來了精神，第二天一大早，他草草吃了幾口飯就向吳家灣奔去。這吳家灣離七方崗村有二十多里路，全是小道相連，中間還要翻過幾座丘陵，極其難走。龍老爹走出村子，就聽見身后鑼鼓家什響成一片，他猛然想起今天是小豆子媽的祭祀日。

趕到吳家灣已是大半晌了，龍老爹一打聽，竟沒有“吳小鈴”這個人，龍老爹想肯定是小燕搞錯了，但既然來了，那就繼續(xù)再打聽打聽吧，龍老爹一路走一路問，跑遍了六個村子，也沒找到那個叫吳小鈴的學生，一直到太陽西斜，他才怏怏地往家趕。

趕到家，龍老爹正想對小燕發(fā)脾氣，不承想小燕和小鷺見他回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這個舉動把龍老爹嚇懵了。小燕說：“爺爺，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們不想讓你再找人了，為了早點能見到爸爸媽媽，我把你支開，今天和妹妹參加了小豆子媽媽的祭祀日，錢我們也拿回來了，你要是不高興，就狠狠打我們幾下吧?！闭f著說著，兩個孩子都哭了起來。

龍老爹聽完小燕的話，又氣又心痛，他把兩個孩子摟在懷里，默默地落下了一大把老淚。

當晚，龍老爹又做到了那個恐怖的噩夢，夢的情景同上次一樣，不同的是，這次是蛇咬住了他的雙腿，把腿上的肉全部噬干，只留下一腿白骨。龍老爹從夢中驚醒后，天一亮就去找小豆子，讓小豆子原諒他人老糊涂，看在同一個祖宗的份上，把兩個小孩帶去惠州那個叫天堂鳥的公司……

4. 依依惜別

過了一天，小豆子便帶著大狗爺?shù)膶O子胖胖和小燕、小鷺向小鎮(zhèn)汽車站趕去，龍老爹提著行李送行。胖胖個大，有十三歲了，才上四年級，成績不咋的，打架卻出了名，小燕和小鷺走到他跟前都有些怕。

走出不遠，有股冷風吹來，打著旋兒將一伙人罩住，妹妹小鷺嚇得蹲在地上不敢動，一個勁叫怕。龍老爹把小鷺拉了起來，明顯地感覺她的手在抖。盛夏的天，并不冷，可小鷺的手心里卻出了層冷汗。龍老爹說：“你們這次去，見到爸爸媽媽就別回來了，要回就一起回。沒媽的孩子多可憐，爺爺老了，也顧不了你們啦！”龍老爹說得心酸，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這些天，不知為什么，他老想流淚。

趕到汽車站，正好長途大巴開了進來，車上已坐滿了人，以學生居多，司機長著大胡子，他不開車門，盯著小豆子問是不是都去，龍老爹忙接口說他不去。

大胡子司機說：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只能騰出兩個位，一人腿上坐一個，孩子8折，如果去，就買票，不去，就走。大胡子說得干脆利落，很顯然他把胖胖看成大人了。

小豆子抱怨起來：“這車上又沒位，還要那么貴！”大胡子冷笑起來：“也不看看這是啥季節(jié)，孩子想見娘，哪管山高路又長。你們不坐，前面還有大把人等著呢?！?/p>

話說到這份上，龍老爹和小豆子都說坐，龍老爹從衣兜里掏出錢想替小豆子買一張票，小豆子趕緊攔住了，她說：“爺，我不缺錢，我缺的是理解，我們在外面打工都不容易，沒你想的那么壞，你能理解我，我就很高興了，小燕和小鷺我一定把她倆送到虎子哥那里。”聽小豆子這么一說，龍老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擱了下來。

上了車，小豆子發(fā)覺車上已嚴重超載，這種大巴車一邊兩個位，中間是過道，現(xiàn)在過道上都擺滿了小板凳，座位上只要是小孩的都是三四個擠在一起。小豆子先坐下來，然后把妹妹小鷺抱坐在腿上，胖胖雖然不愿意，但看小豆子都這么做了，只好和小燕共坐一個位子，四個人擠在一起，猶如坐牢。

再說龍老爹，目送他們上了車，心里一陣陣發(fā)酸。兩個孩子是他一勺飯一勺湯喂大的，現(xiàn)在離開他真有點舍不得。汽車啟動了，他揮手送別，這時，汽車突然亮了一下大燈，把龍老爹嚇得打了個冷顫，這陰冷的光讓他剎那間回憶起噩夢中的情景，那條蛇雙眼所發(fā)出的光不就是這種光嗎？這朦朦朧朧的車影，不就像蛇身嗎？悟到這一點，龍老爹頓時渾身直冒冷汗，他馬上追逐著喊“停車”，可是汽車已向著南方飛馳而去，哪里能聽得到他嘶啞的叫喊……

5. 一覺醒來

上了車，小豆子心里就開始后悔：這車擠不說，還悶，小豆子暈車，要是不帶這些孩子，她原本是想坐飛機的，現(xiàn)在倒好，一時的心軟，搭上幾個累贅。小豆子摸出一粒暈車藥吃了下去，據(jù)說，暈車藥有安眠作用，迷迷糊糊能睡到惠州也好??！

大巴車拐上了京珠高速，小豆子覺得下身一熱，糟糕，真是怕事就有鬼，“大姨媽”竟提前來了，濕漉漉的褲襠讓小豆子感覺極不舒服。幸好天已黑了下來，車廂里的人都進入昏昏欲睡狀態(tài)。

為了減輕壓力，她不停地輪換雙腿，小鷺感覺到小豆子不受力，坐一會，就會主動立起身站一站。不知跑了多久，大胡子司機突然停車了，說是前面要過收費站，有交警查車，超載重罰。為了躲避檢查，要十多個人下去藏在行李廂內(nèi)，躲一會兒。

車上頓時亂成一團，大家都不愿意下，大胡子司機發(fā)了火，罵爹罵娘地直嚷，鄉(xiāng)下人膽小，就趕緊聽從指揮，鉆進了車底部的行李廂中，大胡子見下去的人還不夠數(shù)，一個勁地催著。

小豆子看看小燕和小鷺，姐妹倆都不吭聲，胖胖則把頭扭向一邊，一臉的不高興，小豆子只好對小燕和小鷺說：“乖，你們倆先下去，等會兒姐姐叫你們，你們再上來?！?/p>

小燕點點頭，拉起小鷺就往下走，小鷺抓住把手不肯下，說：“姐，我怕。”小燕緊緊攥起了小鷺的手，說：“別怕，姐姐跟你在一起。我們下去，讓車跑快一點，明天就能早點見到爸爸媽媽。”她一邊說一邊拉扯著小鷺，隨著一撥人鉆進了行李廂。

車底部的行李廂是經(jīng)過改裝的，一個個暗格像個屜子，很小，而且里面還堆滿了雜七雜八的物件，空氣不暢，很冷，又帶著刺鼻的氣味。兩個小孩鉆了進去，就如同鉆進了一個無底的黑洞，她們偎依著，兩只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超載的人一下車，車上頓時寬敞了很多，氣氛也輕松起來了，小豆子覺得胳膊腿腳都能伸得開開的了。汽車呼嘯，十多分鐘的工夫就過了檢查站，大胡子司機停下車，讓躲藏在行李廂里的人全爬上來。小豆子正想下去叫小燕和小鷺，就在這一剎那間，身上的極度不適使小豆子起了一點私心：再等一會兒叫吧，哪怕再等十分鐘、半小時，這么一點時間里我就會舒服好多好多……想到這里，小豆子便對快要鉆出來的姐妹倆說：“乖孩子，你們倆在車底再呆一會兒吧，姐姐肚子痛，幾分鐘后姐就會喊你們上來，行不？”

小燕看看妹妹小鷺，小鷺撇著嘴，直想哭，別看小燕年紀小，可懂事了，她明顯感覺到小豆子的臉色不高興了起來，便連忙對小豆子說：“姐，只要你帶我們見到我爸我媽，我們就多呆會兒?！闭f完，她一縮頭，再次拉著小鷺鉆進了黑暗的行李廂中。

這當兒，大胡子司機正站在車尾拉尿，拉完了，見再無人從行李廂中下來，就用力地按下了車廂蓋子。小豆子問還要多久才能到，大胡子司機看看表說：“天亮后就可以到了?！毙《棺用μ统鍪謾C給虎子打了一個電話，虎子在電話里開心得說話聲都顫抖了，他說，他們公司新開了一個樓盤，那樓盤就叫“天堂鳥”，工地旁邊就是長途車站，他和小美會在車站上等的。小豆子打完電話，只感到車里的空氣悶得她直想嘔吐，她覺得暈車藥的效果不是很好，便又掏出了兩粒，用礦泉水和著吞了下去。汽車在一晃一晃地顛簸著，漸漸的，小豆子的眼皮越來越沉，她竭力想睜開，但眼前已是一片恍惚了……

睡夢正酣時，小豆子覺得有人在用力地搖晃她，她極不情愿地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汽車已到了靠近“天堂鳥”工地的站頭，車廂里鬧哄哄的，乘客們都在紛紛下車，小豆子的面前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神色慌張，正是虎子和小美夫妻倆，他倆把小豆子搖醒后，一迭聲地問著：“小豆子，小燕和小鷺呢？”小豆子這才想起車底下藏著兩個孩子，慌忙喊大胡子打開行李廂……

行李廂打開了，虎子和小美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這么一副情景：兩個孩子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小燕摟著小鷺，她們的臉上都帶著甜甜的笑，手里拿著父母的照片，她們或許曾做過這樣的夢：她們化成了兩只鳥兒，在藍天白云間，飛向了天堂。她們不知道天堂是怎么回事，她們只知道爸媽在那兒……

虎子和小美一人懷里抱著一個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虎子哭喊著：“我的燕兒啊，我的鷺兒啊，爸爸媽媽總算見到你們了，可你們怎么會睡過去了呢，快醒醒啊，這里就是爸爸媽媽要你們來的地方，今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不管爸爸媽媽多窮多苦，我們一家聚在一起都是幸福的啊……”

不遠處，“天堂鳥”工地上一幢幢高樓沉浸在一片陰冷的晨霧中，一幢樓的頂上似乎有幾個很小很小的黑點，那是幾只不知名的鳥兒……

(題圖、插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