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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你想像的還要糟

      2008-05-15 10:17
      山花 2008年4期
      關(guān)鍵詞:馬超瘦子表姐

      杜 撰

      1

      我們來到一個叫鴨灘的地方。鴨灘,據(jù)說是古時候有很多鴨類在水面和水邊渡夏。這樣的說法,只是有一本書上這樣說,當(dāng)然也不是說,是說的人寫成了字,一串字:“那時候這片河灘上有很多鴨類在水面和水邊渡夏”?!澳菚r候”是什么時候,現(xiàn)在沒人能說得清,簡易的辦法,就把它叫做“古代的時候”。

      我們來到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早已經(jīng)是市區(qū)的郊區(qū)了。這片郊區(qū),人們又叫做“腐敗路”,出租車司機(jī)都知道這個地方,不管在哪兒打車,只要你一說“去腐敗路”,出租車司機(jī)都會從最近的路線把你拉到這里。

      下了車,我們走在一處大型工地的外面,天已經(jīng)黑了,拐過去的大街上一排路燈又直又長,行人稀少。我們從垂直大街的巷子里走出來,一路沒找到酒吧、洗頭坊、卡拉OK之類的地方。有人給馬超打了手機(jī),馬超說他正在飯館吃飯,讓我們先到樓下的臺球攤上搗臺球。

      我跟著孫行和林黛往前走,潘蓮跟著我走,我們四個人都往前走,天黑下來了,在找到馬超之前,我們在鴨灘沒找到酒吧、洗頭坊、卡拉0K之類的地方。我注意到這四個人興致都沒上出租車之前高,他們慢慢走過大工地白底藍(lán)字的矮圍墻,他們拐進(jìn)了一塵土厚厚窄路。

      巷子里除了塵土,還有曲折的污水、成片的泥濘和成堆的垃圾。借著工地圍墻里大坑中高高立起的塔吊上綠色的大燈和巷子里進(jìn)出的鏟車挖掘車的車燈,我們走到巷子深處,拐過一處磚坯房,邁上幾級土臺階,經(jīng)過幾棟七八層的樓,從一個大敞著的鐵柵門走出去,來到另一條街。

      這條街也跟巷子差不多,叫它街是因?yàn)樗葎偛拍菞l要寬得多。街邊有四五個臺球桌,左右有幾個亮著燈的店鋪。我問孫行馬超那兒有沒有酒。他說可能吧,也許有。我叫潘蓮跟我去買酒。問老板有沒有黃酒,老板說我上次進(jìn)的黃酒過期了,這里黃酒不好賣,很容易過期。

      和潘蓮站在街邊左右看看,左邊燈光稀少,好像通向更加沒人的郊區(qū)。去這邊吧,她說,這邊還有幾家店。我們向右邊走去,孫行和林黛已經(jīng)在桌上搗散了一堆臺球,正拿著球桿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球桌上只有一個燈泡,它的光線能照到旁邊的幾張桌子上。

      經(jīng)過一個診所和向下土坡,坡邊的臺子上閑散地蹲著一些面目不清的人。坡下擺了幾個賣菜的攤子,攤子上的菜好像很新鮮。進(jìn)到坡對面的商店,我找到了黃酒,潘蓮在貨架上搜尋著,看有沒有什么零食可以吃。老板擦去瓶上的灰塵,老板娘把四瓶酒裝在透明的塑料袋里,因?yàn)槭浅诘乃芰洗?,不是那種背心似的,我就捏緊袋口拎著。

      往回走的路上,我建議潘蓮去剛才經(jīng)過的一家商店看看,那家商店很像國營的供銷社,應(yīng)該有不少商品。

      回到球桌,孫行和林黛還在拿著球桿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桌上的球沒幾個被搗進(jìn)洞去。我知道他們很少打臺球,其實(shí)我也只打過一次。

      潘蓮開始拆她手里的零食袋,把零食送到林黛和孫行的嘴上。然后站到我的右邊,又站到左邊,說這邊風(fēng)小。她前些天感冒了,今天又被風(fēng)吹了很久。

      馬超從暗處跑過來,問我們吃了嗎。他不吃潘蓮遞給它的零食,去拿林黛手中的球桿,林黛閃身跑開,說馬超有暴力傾向。后來馬超和林黛合用球桿,與孫行把球桌上剩下的球,好不容易全都搗進(jìn)了球洞。

      上樓的時候,潘蓮問馬超你家住幾樓,馬超說頂樓,等上去你的感冒就好了。到了樓上,馬超說他忘記了一件大事,家里的紙杯只剩一個了。沒人愿意下樓去買紙杯。馬超出門去了,一會又開鎖進(jìn)來,拿上他租來的影碟說要去還。我打開黃酒讓林黛去燒,然后擰開馬超買來的白酒的瓶蓋,這瓶酒的牌子讓孫行想起他的大學(xué)時代。我說,這酒很久沒喝了啊。

      我把打開的酒瓶放到茶幾邊的地板上。馬超從廚房走過來,一只手端著放有五個紙杯的塑料盆。我們各自伸手去拿盆中的紙杯,小心翼翼,怕捏扁,怕灑出來。林黛的手停在塑料盆上面,她仰起臉問馬超,這不會是你洗腳的盆子吧。

      是洗鍋的,馬超穩(wěn)穩(wěn)地端著盆子,說,一只胳膊背在身后。

      五個人一起干杯,不是為了什么干杯。干杯,也不是為了把杯喝干。干,大多情形下就是碰杯,碰一下杯就行了,就像碰運(yùn)氣,就像個儀式。

      林黛只是淺淺地抿一下。潘蓮倒是喝下了一大口。在她喝到第三口的時候,她把紙杯在玻璃茶幾上推了一下,說不好喝。

      林黛喝酒總是那樣,只沾沾她的唇。潘蓮喝酒有時候很爽,北方黃酒她甚至能喝下兩碗。如果請她喝散裝的黃酒,就像小鵝的毛或小米的皮膚那種顏色的黃酒,她的胳膊上的皮膚和臉上的皮膚就會像熟了的番茄一樣紅。

      我們都在說話,只有潘蓮沒有聲響地坐著,偶爾,她把她的放在茶幾上的零食又放到她的嘴里,好像忘記了要給我們吃一吃。

      我們說起被印在不同紙上的書。孫行說他走西闖東,聽說西方世界有一個寫書的法國病人。馬超說,這個書看完的人只有幾個,就是唐僧也沒看完過。唐僧翻譯的是另一本書,這本是很多人合譯的。很多人各自為陣,只譯自己的一部分。

      孫行說,這個書施耐庵看過,施耐庵為了寫一個長篇把法國病人的書全看完了。

      瓊瑤看過!潘蓮?fù)蝗蛔鄙碜哟舐曊f。瓊瑤是她認(rèn)識的,也是我們都認(rèn)識的一個人。她突然從沙發(fā)上坐直身子,挺著白白的脖子好像是為了提高嗓門。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瓊瑤就是看過,看過七本,都看完了。

      其他的人都停下來,他們都聽到了坐直身子提高嗓門的潘蓮的話,都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但他們很快就移開了他們的目光、耳朵和嘴巴。他們很自然的說起了其它的事。

      我突然很生氣,突然很討厭潘蓮剛才提高的嗓子,突然很討厭她在沙發(fā)上坐直的身子,突然很討厭她小資產(chǎn)階級打扮的身體和發(fā)型。我很想在她白里帶粉的臉上來一個直拳,讓她抱著臉哭一會兒,或者在地上找牙齒。

      可是我沒有動。我只是坐在小圓凳上握緊了拳頭。我把拳頭伸進(jìn)外套的口袋里。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摔在潘蓮的頭上。我坐在小圓凳上,我對她說,你現(xiàn)在就打電話問瓊瑤,問一問他法國病人姓什么!

      不久之后,馬超搬了房子。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這個消息,我去他的新住處找他,找到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新住處就在鴨灘的另一座樓上。走進(jìn)房間的時候,我沒想到房間里有一幫人。墻上的目光燈泛著藍(lán)光,感覺有一屋子煙罩著。開門的潘蓮,不久前我剛加了她的QQ,因此她現(xiàn)在是我的網(wǎng)友。我一見她就想起她在QQ上不理我的事。我脫口質(zhì)問她,你他媽怎么在QQ上不理我?她愣了一下,然后說我在忙著泡妞呢。

      進(jìn)到里間我看到孫行,還有胖子和瘦子,當(dāng)然還有房間的主人馬超。孫行我有兩三年沒見了,他還是那幅流行金屬青年的打扮,披肩長發(fā),瘦腿褲,酷似戰(zhàn)靴的皮鞋,據(jù)我一個畫油畫的朋友講,當(dāng)年他和他曾一起去長沙考美術(shù)學(xué)院,當(dāng)時的打扮是披肩發(fā)加帶白羊毛的羊皮馬甲。后來他不畫畫了,玩兒起了搖滾樂隊(duì)。如今大家都知道,那會兒的搖滾青年都是流行金屬青年,就像我眼前孫行的模樣(他至少保持這形

      象有將近二十年了吧)。我就奇怪在后搖滾和實(shí)驗(yàn)電子風(fēng)靡東亞波及西北內(nèi)陸,先鋒畫家、前衛(wèi)詩人、極端行為藝術(shù)家們都剃了光頭大禿瓢的二十一世紀(jì),特別是喜歡扎堆的文藝青年(包括去過西藏的高級文藝青年)都大玩兒起實(shí)驗(yàn)話劇或DV電影已有數(shù)年之久的今天,他是憑著什么樣的毅力,在涉足完先鋒油畫、地下詩歌、搖滾樂隊(duì)、實(shí)驗(yàn)話劇(未果)和三四部DV電影(紀(jì)錄短片)之后,仍然保持著上世紀(jì)80年代末滾青的裝束?沒辦法,每次見到他,我總是很不情愿地想起“前朝遺老”這個詞。

      胖子和瘦子,以前是同一個朋克樂隊(duì)的,胖子是吉它手,瘦子是貝斯手。因?yàn)樵?jīng)是年輕的朋克,他倆至今還帶著二不腥腥的樣子。孫行始終是謙卑的,從我第一次見他,夸他是地下詩人的那一面起,每次見面,他給我的印像始終是謙卑的。這次也是一樣,他彎著腰(幾乎是點(diǎn)頭哈腰)跟我握手,他的黑頭發(fā)從背上垂直滑下來。

      我坐到他們讓出的沙發(fā)上,才看到旁邊坐的就是那個潘蓮。隔著木條架起來的鏤空的墻,我看到里間床上好像躺著一個人,琢磨是不是馬超的新女朋友或者是已經(jīng)喝醉的誰。我看了看眼前的茶幾,放著一些豬頭肉、羊雜割之類的熟食,還有幾個裝著一半啤酒的口杯,忽然就來了精神。雖然我剛才在外面酒吧跟林黛喝了三瓶啤酒,但我見到孫行他們幾個,就還想跟他們喝一點(diǎn)。我從沙發(fā)上坐起身,對他們說,來,我們喝酒吧。孫行左右顧盼了一下,然后說酒完了,我們?nèi)ベI。他站起身來,對其他人說,誰陪我去買酒?兩個前朋克幾乎同時搖起了他們的頭,馬超似乎醉得不能動彈。孫行用眼光捉住了潘蓮,潘蓮連忙擺手說我不去。我說你去吧,你陪他,他膽子小。

      他們下樓之前,胖子打著飽嗝跟我握手再見,說得早點(diǎn)回家。他們下樓之后,馬超的手機(jī)響了,他掙扎著從椅子里站起來,躲進(jìn)了廚房去接電話。躺在床上的人也開始接手機(jī),聽到聲音我才確定那人是個女的。瘦子告訴我,她是潘蓮的表姐。馬超一直在廚房里接電話,聽不到他說話的聲音,可能他只是抓著手機(jī)在聽。我問瘦子,馬超怎么了?瘦子說,他女朋友回來了,找到了他,在跟他鬧分手。我說原來,難怪今天沒看到她女朋友寄養(yǎng)的狗。瘦子說,晚飯時馬超給我打電話,讓我叫上胖子一起過來,我們來后他就這樣著,瘦子做了一個吊著臉的手勢,接著說,不過酒和豬頭肉、羊雜碎倒是都備好了。我對瘦子說,你小子就惦記著吃的喝的。

      不一會兒,孫行雙手提了一捆啤酒回到了七樓,后面跟著潘蓮。除了走掉的胖子和在廚房接電話的馬超,大家各就各位。孫行撕開包在啤酒上的厚塑料,取出一瓶打開,倒?jié)M了茶幾上的口杯。孫行對我說,好久不見我敬你一杯。我說敬什么,來,我們一起喝,干。幾個人拿起杯子,互相碰了一下,開始喝。他們因?yàn)閯偛藕攘艘粫纪仆泻炔幌拢看闻霰偸呛纫恍】?,然后就放下杯子。我喝完了一杯,也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飽得喝不下去了。我問孫行最近忙什么,他說,我在拍個東西。我問那三腳架是你拿來的?他說,是的。房間角落放著一個攝影或攝像用的三腳架,我知道那東西不是馬超的。潘蓮指著窗前的桌子說,攝像機(jī)在那兒。我看到一臺攝像機(jī),像是電視臺用的那種大機(jī)器,上面帶著錄音話筒之類的黑棒子。我問孫行,你在拍的是個什么東西呢?他說,就是拍,拍一下。潘蓮說,今天我和表姐跟他打車去山上拍雪了,拍完雪我們就到馬超家來了。我問她,你,還有你表姐,就是演員?孫行說,雪是演員,她們也是今天的演員。

      我想像不出孫行拍的是個什么東西,心想這家伙要么是故作神秘,要么是在搞笑捉弄我,感覺有點(diǎn)累。這時潘蓮來了精神,原來她發(fā)現(xiàn)啤酒底下有可以中獎的卡片。她拿著卡片說,洗衣機(jī),一等獎是個洗衣機(jī)。孫行奪過卡片刮開看,是個空獎。潘蓮蹲到地上,把空酒瓶一個一個往外拿,想取出底下的中獎卡片來。瘦子想制止她,對她說,你別弄了,叮鈴咣啷的,馬超在里面接電話。潘蓮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下,坐回到沙發(fā)上。我看到她坐下,聳了聳肩膀,明顯有些尷尬,也明顯不能安心坐著。果然她在左顧右盼時看到了墻邊成捆壘放著的三層空啤酒瓶,指著說,看,那里還有,那里肯定有洗衣機(jī)。我說你現(xiàn)在看啤酒瓶是不是都是洗衣機(jī)?呵呵呵,孫行和瘦子一起笑了起來。

      在我的逼迫下,啤酒終于開到了第三瓶。孫行好像有點(diǎn)醉了,他低著頭讓長發(fā)半遮住臉,開始朗誦著什么句子,聲情并茂的樣子,很像是在朗誦他自己的詩。我問他,孫行,你現(xiàn)在還寫詩嗎?他嘿了一聲,說現(xiàn)在不寫了,現(xiàn)在拍東西??磥砼臇|西對現(xiàn)在的他很重要,我問他機(jī)器是借的?他說,搞來的。每次聽他的回答,我又覺得拍東西又好像對他不怎么重要。這時我看到潘蓮已經(jīng)溜到那排空酒瓶跟前,取下一捆空瓶。她終于按耐不住對洗衣機(jī)下手了,我忍不住笑著對其他人說。

      等潘蓮手腳麻利地取出所有中獎卡,中了一疊空獎后,馬超才從廚房出來,委靡不振地坐進(jìn)了他的椅子里。我拿起口杯要馬超喝酒,他拿起自己的杯跟我碰了一下,喝一口,又陷進(jìn)了椅子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潘蓮,你要組的樂隊(duì)呢?排練了嗎?她看了一眼瘦子說,瘦子答應(yīng)給我打鼓,可我想組個純女子樂隊(duì),找不到別人。我說你不是在網(wǎng)上找了嗎?她說見了兩個女的,可是都沒素質(zhì),有一個還說歌特和搖滾是兩回事。這時馬超突然冷笑了一聲,他拿起酒杯故意說道,歌特就不是搖滾。

      孫行好像也突然想起什么,他一只手拿起酒杯,另一只手虛端著,胳膊轉(zhuǎn)向里間床的方向,側(cè)著身子對我們說,來,我們請表姐過來喝個酒。我也想起躺在床上被窩里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發(fā)短信的表姐來,就跟著起哄說,請表姐坐過來喝個酒。表姐躺著說,我喝多了不想喝,你們喝吧。我問潘蓮,表姐姓什么,她說姓姬。孫行問,哪個姬?潘蓮說女字邊那個姬,蔡文姬的姬。孫行說,不是小姐那個雞?眾人哄笑,我趁機(jī)說,那就是野雞的雞,來吧雞,野雞,過來喝個酒。

      磨嘰了一會兒,表姐終于從被窩里鉆出來,點(diǎn)了一支煙,坐到茶幾邊,仍然說我不想喝了你們喝吧。我們就不再勸她,繼續(xù)艱難地消滅第三瓶啤酒。忽然表姐指著我說,你剛才說什么野雞?我愣了一下,對她說,嗨,被你記仇了,你不是,野雞也不是什么壞東西。表姐不屑地轉(zhuǎn)過臉去,吹出一口煙來。我指著電視機(jī)對馬超說,你怎么還聽這張電臺迷?每次喝高了都看這張碟,你以為這真是飛碟?聽我?guī)У牡?。我從袋子里拿出白天從“非主流專賣”買到的五張盜版CD,一張張翻過去問馬超和其他人,想聽什么,電視?紅屋畫家?憂郁女孩的黑磁帶?墮落?還是嗎啡?聽到馬超說隨便,我就走到他的破電視機(jī)跟前,從沒有外殼的碟機(jī)中取出那張電臺迷的盜版VCD,放了電視樂隊(duì)的CD進(jìn)去。

      表姐的手機(jī)又響了,她站起來在窗戶前一邊接電話一邊來回走動。我們都安靜下來,聽著她在電話里告訴對方她現(xiàn)在的位置。接完電話,表姐說她要走了,有人要來樓下接她。孫行說喝個酒再走吧,瘦子說我來送你下樓。我哈哈笑著

      挖苦瘦子,剛才買酒你怎么不愿意到樓下去?瘦子說我就要送表姐到樓下去,我只送表姐這樣的美女。孫行說,表姐不是美女,表姐是女明星,還是我去送表姐吧。

      最終瘦子爭取到了送表姐下樓的權(quán)利,等他氣喘噓噓返回房間,孫行已經(jīng)開始游說我們。孫行說,讓我拍你們的牙吧,用攝像機(jī)拍下來。一開始我覺得奇怪,心想這家伙不會又是出什么鬼點(diǎn)子捉弄我們吧。后來我們在深重的醉意中搞清他的意圖,他是想用攝像機(jī)對我每個人的牙拍,同時被拍的人對著鏡頭介紹自己的牙。我試探著問孫行,牙齒就是你最近在拍的東西?是個紀(jì)錄片?孫行說,沒有,現(xiàn)在就開始拍牙,拍一百個人。大家都覺得好玩兒,除了一言不發(fā)的馬超,都說那就拍唄,不過不能拍臉侵犯肖像權(quán),只能拍鼻子以下嘴里的牙。孫行從桌上取過攝像機(jī),調(diào)試了一會兒,彎腰對著我說現(xiàn)在開始拍。我說我不知道說什么,他說你就說你的牙,隨便說,只要讓牙動起來。于是我對著鏡頭呲著嘴左右上下運(yùn)動起我的頰關(guān)節(jié)來。運(yùn)動了一會兒,孫行提醒我,說話,說你的牙。我邊想邊說,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是四環(huán)素牙……接下來拍瘦子的時候,瘦子好像故意張口結(jié)舌起來,他一個勁地說,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是我的,不是別人的……我聽他總這樣說,感到莫明其妙,忍不住說,你他媽盡廢話,你的牙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沒有人笑,大家好像在做一件很嚴(yán)肅的事情。我突然感覺很疲勞,喝了一口酒躺進(jìn)沙發(fā)里,沒聽到潘蓮被拍牙時說了些什么。

      輪到拍馬超,馬超似乎剛從夢中醒過來,迷迷乎乎被孫行誘導(dǎo)著拍。他介紹自己的牙的時候聲音很小,話也沒幾句,很快就說完了??磥硭€被女朋友鬧分手的事煩心著,我想起昨天建議他把女朋友寄養(yǎng)在他房間的狗殺掉吃了,他想了一會兒說還是不用了。我說殺狗只是為了激怒她,而不是跟狗過不去。馬超說,現(xiàn)在我連激怒她的沖動都沒有了。馬超又陷回了他的椅子里,孫行把他的攝像機(jī)放回到桌上,坐到他一直坐著的小板凳上。幾個人又恢復(fù)了安靜,又回到了醉意當(dāng)中,我感覺已經(jīng)醉得睜不開眼了。忽然有人發(fā)出忍耐不住的笑聲,睜眼一看原來是孫行,他坐在小板凳上彎著腰樂不可支笑出了聲。潘蓮問他笑什么,孫行止住笑,甩了一下遮在他臉上的頭發(fā)說,我在想剛才拍的牙,如果現(xiàn)在看一遍,一定很可笑,笑死了呵呵呵……他又樂不可支地晃動著他的長頭發(fā)笑了起來。

      秋天很快就黑了,我打開電視,一邊看雜志,一邊等短信。下午在“非主流專賣”,得知林黛也在這城里。我想見她一面,但又不想對她說我想見你,就發(fā)短信問她有沒有時間。她回了短信,說她和朋友在一起,很忙。從下午到現(xiàn)在,短信來回發(fā)了十多條,林黛最終約我在南單商場門前見面。我十分鐘后到,她最后一條短信這樣說。我收到這條后就匆忙乘電梯下樓,步行往南單商場趕過去。

      南單商場正門前行人不少,還有些人坐在銅雕旁邊乘涼。我一邊挖掘林黛留在我腦中的形象一邊左顧右盼找長得像她的女人,沒找到,倒是見到別的美女站在商場門口等人。我在正門前邊東張西望來回走,看街邊經(jīng)過的出租車,看商場前經(jīng)過的女人,看拿在手中的手機(jī)。后來,林黛出現(xiàn)了,她一出現(xiàn),我就看到她的一身黑衣。我迎上去,看到她左邊的肩膀到整個左臂都是裸露的。再近一點(diǎn)的時候,我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和處理得有些卷黃的長發(fā)。

      走這邊吧,她似乎剛站穩(wěn)就轉(zhuǎn)了一下身體,對我說。我說好,就跟她向南邊的大街走去。路上她看我一眼,說你的頭發(fā)長長了。我說是啊,時間這么久。然后我就想起來,我剃光的頭發(fā)已經(jīng)是第三次長長了,但我沒有告訴她這個,只是跟著她匆匆趕路,因?yàn)橹八诙绦胖姓f半小時后她就要回家。我對她說,你的頭發(fā)沒以前長了。她說,剪了一下。時停時續(xù)的說話中,我注意到她的語調(diào)帶有明顯的港臺腔,就對她說,你的口音像港臺的。她有些得意地告訴我,剛才出租車司機(jī)以為她是香港人。那他有沒有以為你有香港腳呢,我很想這樣問問她,但最終忍住沒問。

      經(jīng)過一家店鋪時,林黛突然停住,等我反應(yīng)過來,她的手已經(jīng)抓在了門上的金屬把手。這就是白沙瓦,她說。我抬頭找招牌,霓虹燈管彎成的三個粉紅的字果然是“白沙瓦”。等我再看林黛,她已經(jīng)推開了門,我只好跟著她進(jìn)去。

      白沙瓦是個西餐酒吧之類的地方,空間狹小,光線黑暗。看著林黛在里面輕車熟路找座的樣子,我想她肯定來過這里不止一次。酒吧左邊的通道沒有其他客人在座,黑古隆咚的包廂也沒開燈,林黛走進(jìn)去又返身出來,走到右邊有客人的通道,選了最外邊的小桌坐下來。我一直跟著她,直到坐在她對面,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小木桌只能坐兩個人。

      翻了好一陣酒水單,林黛點(diǎn)了一種名字稀奇古怪的奶茶。我要了國產(chǎn)啤酒,倒在小玻璃杯中喝。等我喝到第三杯時,她的奶茶上來了,是咖啡色的。我放慢了喝酒的速度,因?yàn)榘滋煳乙呀?jīng)喝了不少,還有個原因,就是在林黛買單后,我看到她捏著她新款的錢包說,我現(xiàn)在窮死了。

      我問林黛,你不是做平面設(shè)計有收入嗎。她說已經(jīng)不做了,合作伙伴沒時間掙錢。我看到她的手機(jī)也是新款的,她不停地在用它回短信。我拿過來看了看,是個日本牌子。你那個紅色的手機(jī)呢,我找到話題似的問她。她說這是我換的第三個手機(jī)了。你這樣不停地發(fā)短信,大姆指會不會摁掉,我夸張地問她,她笑了一下,說不會。她問我見到她什么感覺,我知道她問的是這次見面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我喝了一口酒,略微一想,看著她說,你像個演員,像個成熟女人??吹贸鏊芟矚g被人這樣說,她綻出很開心的笑容輕晃著身體高興了一會兒,又抓過桌上的手機(jī)開始回短信。她手機(jī)設(shè)的短信鈴聲是振動,每次來短信,手機(jī)就在桌面的玻璃上劇烈地“嗡”一下,好幾次嚇到了我。

      小瓶的啤酒很快就接近了瓶底,我知道喝它的速度再慢它也會見底。我開始誘導(dǎo)林黛,想讓她說說她的珊地國之行。終于,在鄰桌一幫客人的嘈雜聲和酒吧濫俗的英文歌中,我聽到了一些她在鄰國的情況。旅游簽證只要交錢就能簽到,她說。我做翻譯用掙到一些珊地國的錢,她說。在首都我認(rèn)識了珊地國國王兒子的朋友和英國的紳士,她說。反政府武裝在離首都很遠(yuǎn)的地方,她說。她說到她在首都及其兩座衛(wèi)星城的夜生活,宴會,酒吧,總是很晚才開始,總是持續(xù)到天亮。她說她在那里感覺很放松像在西方國家沒有了在國內(nèi)始終緊繃著的感覺,說到這兒她聳起雙肩向右側(cè)了一下身體,做了一個緊繃著的樣子。

      我一直看著她,看著她臉上回到回憶時走神的表情,時而移動目光,看著她完整裸露的那個肩膀,沒有胸罩帶子。我禁不住想她有沒有戴胸罩,進(jìn)而開始想象,她的小乳房,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桌邊墻上昏黃壁燈之外的昏暗里,我看到她裸露的側(cè)肩突然發(fā)出一道明亮的光。我被這道光線深深吸引,悄悄變換角度仔細(xì)觀察,原來是她的肌膚正在反射從酒吧門口照過來的一束暗黃的燈光。直到她換了坐姿,幽暗中那道神彩熠熠的光線才消失。你怎么沒帶點(diǎn)大麻回來

      呢,我玩弄著空了的小玻璃杯有些失望地對她說,上流社會的人們也用大麻的。

      沒看時間,但我肯定已經(jīng)過了半小時。當(dāng)我和林黛走出“白沙瓦”,發(fā)現(xiàn)外面下雨了。稀疏的燈光中漏雨的街上,林黛又問我這次見到她什么感覺,我還是說她像個成熟女人了,于是她再次露出可愛的牙齒得意而開心的笑了。雨滴慢慢密集起來,我問她,你冷嗎。沒聽到她怎么回答,我就開始想象雨滴是怎樣落在她的肩膀和胳膊上的。我還想到,她在酒吧里對我說的,我正在拍戲,我可以很快就哭出來。

      在車燈照出的雨中過街,一直往南走,燈光越來越少,穿過鐵路下的隧洞,山已經(jīng)近在眼前。林黛停在路邊的鐵柵門邊,說到了。我環(huán)顧四周觀察了一下地形,對她說,好的,你快回吧。她對我說,開心點(diǎn)啊。挺開心的,我告訴她。她說,有機(jī)會再見吧。我說,嗯,但愿吧。她進(jìn)了鐵柵門,我看到她走過雨滴飄濕的水泥地,向一座樓的某個門洞走去。我轉(zhuǎn)身往回走,聽到前面一列貨車沉悶地開過。當(dāng)我拐過一個漆黑的路口,一條陌生的長街亮著兩排老式的白色路燈伸向不明的遠(yuǎn)方。我看清街邊一道長長的磚墻,像路燈一樣漫長地延伸著,發(fā)出灰色的光。左右沒有那個隧洞,我突然明白我走錯了路。

      從廁所出來,我看到馬超和孫行已經(jīng)坐到了不遠(yuǎn)處的冷飲攤上。廁所和冷飲攤都在河邊上,多虧馬超指點(diǎn),我及時找到了廁所,接下來我想找個啤酒攤坐一坐。但是天已經(jīng)涼了,今天還是陰天,河邊找不到一眼望不到邊的成規(guī)模的啤酒攤,也許它們早就被城管給收拾了。

      冷飲攤除了冰柜和玻璃煙櫥,只有兩張塑料小圓桌圍著幾把塑料椅,沒其他人。坐到塑料椅上時,我感到屁股有點(diǎn)涼。馬超問我喝什么,我說啤酒,然后很奇怪地看到他和孫行手中的飲料瓶,綠茶和鮮橙多,心說怎么墮落成這樣了這兩家伙。女老板問我要什么啤酒,我說五泉,純五泉,不帶小麥的不要冰的。女老板說沒五泉只有黃河。我走到她所在的冰柜旁邊看了看,地上放著的酒捆中真沒有五泉。那就黃河吧金黃河,我對她說,順便要了一盒軟海洋。

      回到桌上,孫行遞給我一支阿詩瑪。我問他怎么還有這種過氣的名牌煙,他說是送的。我想起昨晚就想問他這個問題。昨天夜里12點(diǎn),當(dāng)我摸黑在鴨灘找到馬超家時,孫行就躺在客廳的三人沙發(fā)和一堆從“非主流專賣”拿來的VCD中間,抽著另一個牌子的過氣名煙等我到來。早晨我在馬超臥室的雙人床上醒過來,為窗簾后面的天再次亮了而感到痛苦不安的時候,他就進(jìn)來開了電腦開始勤奮地看起一部關(guān)于羅馬的黑白片。

      女老板拿來啤酒和套著杯托的塑料杯。我自己倒上,等泡沫下去一點(diǎn),喝一口,感覺秋天,涼。前幾天去“非主流”,孫行夾著煙一邊抽一邊甩著煙灰對我和馬超說,遇見了幾個人,說他們正在拍一個電影,要拿到國外去參展。是DV吧,我問。對,哪兒有膠片呀,孫行說,他們說女主角剛一個人從西藏回來的。劇本是怎么搞的,馬超問孫行。劇本是導(dǎo)演自己寫的,孫行說,是講一個女孩小時候受過刺激,有心理障礙,不斷找男人濫交,后來遇到一個,剛感覺有愛的,男的就被車撞死了。孫行三言兩語就講完了他聽來的劇情,末了說一句,靠,這不是韓國偶像劇嘛。

      我問孫行,馬超那個小話劇你導(dǎo)得怎么樣了。孫行說演員,我們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找從西藏回來的嘛,又冒出一個朝圣的,我對孫行說。馬超問孫行,你沒找潘蓮嗎,她去過西藏。孫行說,我不知道她去過。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是夏天,潘蓮和她那個不怎么愛她的男朋友第n次吵架后,一個人去了西藏,我是在她從格爾木打給我的電話里知道的。電話中她的口氣像是在跟我訣別,說她決心離開他,說她要去西藏。我握著手機(jī)哆嗦并張口結(jié)舌地跟她說了很多諸如想開點(diǎn)啊別干傻事啊之類的廢話,而滿腦子轉(zhuǎn)動的卻只有一句,她要找死!兩個月后,潘蓮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無炫耀地對我說,我趕上了他們的雪頓節(jié)。當(dāng)然,她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之前,已經(jīng)回到了他那個男朋友的床上。馬超怎么知道這個事,我剛想開口問他,卻突然失去了說話的欲望。用塑料杯喝啤酒,總感覺是在喝泡沫。喝完一瓶,馬超問我還要嗎,我看到他手中的鮮橙多還剩小半瓶,說不了,你不是下午還要上班嗎,咱們走吧。

      雨下到天亮,到上午還在下。我扣好包上的兩個木扣子,護(hù)好里面的書,出門到街上。街上雨水橫流,剛洗過的腳又被車輪蕩起的積水洗了幾遍。打車快到汽車南站時,前面堵了好多車,想想還剩下半站路,我告訴司機(jī)我從這兒下吧,走過去。下車走到前面,才看清是鐵路道口在等火車。我站在道口旁值班室的屋檐下,一邊避雨一邊等,直到一列客貨混雜的火車向西開去。走到南站,一輛空調(diào)大巴剛好開出站門,我抬了一下手臂,一個人追跑著過來,問我走不走。大巴減速,開了門。那人說,快上,我上去,一直走到車廂后面,發(fā)現(xiàn)一個空座,還是靠窗的。正要進(jìn)去坐時,發(fā)現(xiàn)還是有人,原來是一個女的俯身趴在臨座的男的懷中。

      讓我快上的那人拿來一個小馬扎,我把馬扎放在車廂最后面的走道上,摸索著坐下。大巴一直往前開,沒有再停。我感覺到外套在慢慢變干,想到馬超、孫行、林黛還在原地,而潘蓮將離我越來越近,感覺坐馬扎也不算難受。車窗上霧汽越來越厚,一路雨,好多車翻倒在路邊。過了很久,我坐在低處迷迷糊糊醒過來,突然害怕滿車的陌生人全部暴怒著站起來把我痛扁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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