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xiàn)在《資本論》里的中國人

史　誠

馬克思從來沒有到過中國，但在他的巨著《資本論》中卻提到了一個中國人。

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篇第三章中，馬克思講到鑄幣、價值符號、直接從金屬貨幣流通中產(chǎn)生出強制流通的國家紙幣時，寫了一個編號為83的附注，這個附注的譯文是：“戶部侍郎王茂蔭向天子上了一個奏折，主張暗將官票、寶鈔改為可兌換的鈔票。在1854年4月的大臣審議報告中，他受到了嚴厲的申斥。他是否因此受到笞刑，不得而知……”

王茂蔭，安徽歙縣人，清嘉慶三年(1798年)出生于一個徽商家庭。他幼年入私塾，讀書非常勤勉。道光十年(1830年)，長輩決定讓他赴潞河管理茶莊店務(wù)。他邊管理邊讀書，第二年即以監(jiān)生資格進京應(yīng)試，中了舉人。過一年再參加會試，又高中進士，備官戶部。

但在此后長達15年的時間內(nèi)，他都是在戶部任“主事”、“行走”這類中低級官職。直到50歲才被升補為戶部貴州司員外郎，其后又被提升為戶部右侍郎兼理錢法堂(鑄造和印制貨幣)事務(wù)，成為清廷主管財政貨幣事務(wù)的重要官員。

值得一提的是，王茂蔭任京官前后達30年，歷道光、咸豐、同治三朝，一直沒有攜眷屬隨任，一人獨居在京城歙縣會館，以兩袖清風(fēng)、直言敢諫聞名。

咸豐元年(1851年)，太平天國起事之后，清政府的財政、貨幣危機加劇。咸豐元年九月，王茂蔭在陜西道監(jiān)察御史任內(nèi)給咸豐上了《條議鈔法折》，正式提出了改革幣制、緩和危機的主張，即有限制地發(fā)行可兌換的錢幣。

而清政府于咸豐三年五月發(fā)行了民間無法向政府兌現(xiàn)的“戶部官票”，同年年底又發(fā)行了同類性質(zhì)的“大清寶鈔”和各類大錢，使得通貨膨脹愈演愈烈。

面對如此局面，王茂蔭焦慮不安，苦思補救對策。咸豐四年三月初五，他向咸豐皇帝上了《再議鈔法折》，目的是為了“通商情，利運轉(zhuǎn)”。他對物價規(guī)律和投放貨幣之間的關(guān)系有著較為清醒的認識，試圖用兌現(xiàn)的辦法來剎住繼續(xù)增發(fā)不兌現(xiàn)紙幣的勢頭，制止通貨膨脹，以挽回紙幣的信用。

王茂蔭兩次主張貨幣改革，均遭到咸豐皇帝的訓(xùn)斥，成為當(dāng)時轟動朝野的一件大事，同時也被當(dāng)時駐北京的俄國傳教士巴拉第得知。巴拉第是俄國19世紀的漢學(xué)家和傳教士，他利用其特殊身份和地位，從清廷中搜集到有關(guān)王茂蔭的貨幣改制過程與有關(guān)奏折事項，由下屬葉夫拉姆皮譯成俄文，編入《帝俄駐北京布道團人員論著集刊》第三卷，于1857年出版。

1858年，德國人卡爾·阿伯爾和阿·梅克倫堡將《論著集刊》前三卷選譯，并重新起了個書名，出版了德文版《帝俄駐北京公使館關(guān)于中國的著述》。這本書被馬克思注意到了。馬克思就是根據(jù)該書德文版，了解到王茂蔭及其貨幣觀點的，并將其寫入自己的《資本論》中。

我國第一個翻譯《資本論》的陳啟修先生把馬克思筆下的“Wan Maoin”譯為“萬卯寅”。萬卯寅是何許人也?在清代的大臣里面查無此人。

由于對偉大著作《資本論》的高度重視，也為了深入研究的需要，《資本論》中譯本在20世紀30年代一問世，考證工作便開始了。經(jīng)過郭沫若等歷史學(xué)家的細致考證，人們才知道馬克思《資本論》中提到的中國人便是清朝咸豐時期戶部右侍郎王茂蔭，他的老家就在安徽歙縣。在20世紀50年代，吳晗更是把王茂蔭譽為“清代貨幣改革者”。

編輯宛新